“哎，说是爱豆粉丝多流量大，可是正统爱豆的生存空间真的大吗？出道的或者卡位的，基本上都去拍戏上综艺了，选秀不过是提高知名度的一个跳板。对于真正热爱舞台的人来说，如果连选秀这点微小的人气都没有，上位更加遥远。有了选秀的人气，好歹还能接些小广告，开个直播，养活自己，幸运的还能依靠原本的粉丝基础慢慢成名。”沈秋摊了摊手。
“可是如果真正喜欢唱跳，可以先去专业院校接受训练，出来后再参加正经的比赛。就好像，喜欢钢琴，可以通过拜师学艺、坚持练习来提高自己，之后参加一些知名的国际赛事，比如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一样可以成名。”李令珩不解，“只打着喜欢唱歌跳舞的旗号，又不真正沉下心学习，不是沽名钓誉吗？”
“那你得想，真正喜欢唱歌跳舞、又有鉴赏水平的粉丝加起来有多少？你觉得现在顶流们的粉丝，真心觉得他们唱跳一流吗？或者说，看得出他们水平如何吗？普通人都看不出啊，而且呈现在他们眼前的表演，不仅是个人表演，还是由灯光、舞台效果、运镜各种因素精心剪辑呈现出来的一个作品。反正啊，在这个年代，实力只是一个吸粉点，但绝对不起决定作用，还不如搞搞人设、炒炒cp。”沈秋无奈笑笑。
“但实力才是长久吸粉的点啊。而且就算普通人不了解唱跳，不懂音乐，但他们都有审美啊，知道什么是好听好看，什么是车祸现场。”李令珩被沈秋说得越发疑惑，“就好像，我妈妈连五线谱都看不懂，但她说每次我爸爸弹琴，她都觉得每一个音符在她灵魂上蹦跶。”
“每个人的需求不一样，有人潜心钻研音乐，有人只想快速成名。”沈秋伸了个懒腰，“我来养狗营，也没奢望过能出道。我只希望有人注意到我，愿意听我唱歌。我不在意舞台的大小，哪怕是小小的直播平台，我也高兴。再说了，橙子的名声再差，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平台，财大气粗，音乐团队舞美团队都是国内顶级，观众又多，动不动就几百万上千万，所以对很多人来说，这或许是他们一生能触及到的最大的舞台。”他转过身来，扑哧一声笑了，“而且你说的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是一般人能去的吗？99%学钢琴的人，努力几十年也摸不着入场券。”
见米粉煮得差不多，沈秋把汤料包放进去，一边搅拌一边说：“人生那么长，在养狗营待几个月，又有什么所谓呢？看开一点，肯定有收获的——哎，你说丁甚愿意给我们吃一口螺狮粉吗？”
第35章
沈秋把配料包全倒进煮面锅里，没过多久，楼下传来怒吼：“谁拉屎不关门！”
“我没拉屎，不关我事。”沈秋嘿嘿一笑，对李令珩道：“毓珩，你能把丁甚叫起来吃螺狮粉吗？”
“我试试吧。”李令珩回答得毫无底气。
他还没转身，阳台门就开了，丁甚顶着乱蓬蓬的爆炸头出现在阳台。
“你起得真及时，刚好赶上螺狮粉煮好。”李令珩用平常说话的语气招呼丁甚。
“赶紧吃，不然别人以为我们厕所爆了。”沈秋忙不迭地把筷子塞到丁甚手上。
丁甚表情呆呆的，笨拙地拿上筷子，正要下手，突然间抬起头看了左右两边人一眼。“要不我们一起吃？”
“我吃一口尝尝味道就好。”沈秋搓着双手，眼睛不停地往煮面锅里面看。
“我也是。”李令珩瞪大眼睛直盯那金灿灿的腐竹片。
丁甚霎时乐了，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来，人也明显放松了不少。“吃吧，在养狗营，螺狮粉太矜贵了。我也是今天才蹭了石菜菜一口，没想到今晚能吃一整包。”
三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把一包螺狮粉吃完，连酸豆角都没剩下一颗。盛夏的傍晚，热风压得人脑袋迷糊，吃螺狮粉吃得满头大汗。但站在阳台，可以直视海岸，还有天空那像极了高邮流油的咸蛋黄的落日，把阳台照得黄澄澄的。海浪声清晰无比，听得人下意识往后退躲开那不存在的浪花。
滚烫的空气，臭臭的米粉，喧哗的男孩嬉闹声。
这就是生活，自己真实存在的世界。
丁甚喝了一口汤，满足地呼了口气。他放下筷子，伸出双手拍了拍沈秋和李令珩。“谢谢你们。”
“说什么呢，不就煮螺狮粉嘛，说得好像我给你搞了个佛跳墙。”沈秋大大咧咧地回答。
“你们都懂的。”丁甚摇摇头，嘴边噙着一丝苦笑，但没有早些时候那么丧气。
“我们国家别的不说，人是非常多，所以注定竞争激烈。我觉得，只要我们尽了全力，就无需责怪自己，错不在自己身上。”李令珩说。
“努力了，就会被看到吧。”丁甚努力用欢乐的语气说。
“当然啊！”沈秋自然地接起话头。
可李令珩只是笑笑，没有答话。他不喜欢对自己不肯定的事情给出肯定的回答，生怕以后既伤了听者的心，也折磨自己的良心。
“娇娇还好吗？”丁甚扭头问李令珩。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
“他，当然气不过啊。还好有天使姐姐在。”沈秋说，“不过依我看，就娇娇那性格，他以后都不会和卢姜玩了。”
“一个人一生见那么多人，总不可能每个都能交朋友。”李令珩说，“朋友也未必是真心的。人与人之间，大多是表面相处客气的塑料关系罢了，而且这塑料关系，还得靠利益来维持。”
“这读哲学的，说话就是老道。”沈秋笑道。
“一点感悟而已。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信，来养狗营这两个多月，我交的真心朋友，是我从幼儿园毕业以来最多的。”李令珩朝着空中的落日，伸出手虚虚地抓了一把。
晚上叶泛舟回到宿舍，直奔丁甚的床位，又是道歉又是自责，中文说得磕绊也拦不住他滔滔不绝的话头。丁甚想插嘴都找不到时机，只好任由他赖在自己床上一边抱着自己的面包型靠枕一边说话。
外国人的思维比较直球。Alexis和三浦森回来见到丁甚，中英日夹杂对着他猛夸一通。他们说得情真意切，一点都不像是为了逗他开心才说的客气话。丁甚的舞蹈水平在养狗营绝对是前三，当然担得起这些赞美。
洗完澡，李令珩拿出水乳对着自己的脸胡乱拍一通。叶泛舟趴在自己床上复习中文，双腿一晃一晃地。
“Fredrick，今天Angelika又夸你了。”叶泛舟嘴里含着棒棒糖，说话模模糊糊的。
“她说什么了？”李令珩拼命压住笑容，强装淡定。
“她说你行事稳重，要我向你学习。”叶泛舟哼了一声。
“那你就学学呗，你以后还会碰到更多类似的事情。”比如说，他大概率会和卢姜一起出道，以队友的身份相处两年。
“哎，以后再说。”叶泛舟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翻了一页笔记本，“你刚刚那句话，和Angelika说的一模一样。”
李令珩把水乳放回柜子，不期然听到沈秋惊道：“毓珩，你的耳朵怎么突然那么红！”
《Young！Go！》背靠橙子这个土豪，时尚资源一直比隔壁肥鸭好，一公之后便有第一回 杂志拍摄。《Wonder》是目前国内最顶级的男装杂志，能独占封面的男明星屈指可数。这一回《Young！Go！》的选手上封面，是二十人一起的。
《Wonder》的拍摄资格由超话排名决定，排名前二十的选手才能去拍。李令珩上次排名在二十开外，完全没想过拍杂志这种事情会落在自己头上。节目组通知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们这个宿舍能拍杂志的，理所当然有叶泛舟和Alexis。
李令珩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进了超话榜前二十，汪蓁蓁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从一开始就非常关注李令珩，算是关注李令珩超话最早的那批人之一，每天见证越来越多的人成为“珩星”，逐渐建立起专业的后援会、反黑组、数据组、站子、同款博。他的粉丝很多是初恋追秀，最初真的是什么都不会，连养狗营的投票通道都找不到，更加不知道怎么带格式发帖提高的超话的活跃度。但因为真心喜欢李令珩，她们从头开始摸索，看别家是怎么做的，自己便怎么做。
为了这一次的杂志拍摄机会，珩星们努力了一星期，把李令珩的超话排名拱到了第十八。
汪蓁蓁从李令珩的超话退出来，正想离开微博，又习惯性地刷新了一下主页。哎，当代年轻人的通病，说不玩手机还得再玩个十分钟才收手。
噢，没想到李清毓的女儿也追选秀，还关注了李令珩的超话。
爱屋及乌，汪蓁蓁对李清毓的一切都有好感，包括他家的狗，他家的金鱼，当然还有他家的人。李令颐十八岁亮相的时候，着实把汪蓁蓁惊艳到了。在那个花枝招展的名媛舞会，她穿着纯白的花瓣型蓬蓬裙，国风妆容清爽明丽，像一朵精致的栀子花无意间落在了五彩斑斓的花丛中。
女儿肖父，除了眼睛，她和李清毓长得几乎一样，连李清毓那分外独特的高岭之花气质也丝毫不落地遗传到她身上。
名媛舞会之后，李令颐没像高倾梨那样靠着上一辈的光芒进娱乐圈捞钱，而是去圣马丁读自己最喜欢的专业，闲暇时po在微博和ins的照片也不像其他名媛那么爱发party、下午茶、夜店的照片，炫富那么low的行为更是从来都没有过。她发的都是自己最真实的日常，看了什么展，看了什么音乐剧，去了哪儿爬山，在哪儿做了志愿者，炒菜炒糊了什么，异国他乡吃到了什么奇怪蔬菜，和朋友玩uno输得一塌糊涂，外公外婆千里迢迢寄来家乡小吃，父亲做的红烧牛肉，母亲送的旗袍，gay蜜送的homemade拿破仑酥。她很少化浓妆，很多时候就是画了个眉毛涂涂口红，可二十岁女孩肆意快乐的模样，她都有。
她看得透，记者问她以后会不会进娱乐圈或者当网红，她斩钉截铁地否认了。
“从小到大，我的梦想都是做策展人。”她说。
“看上去你好像挺乐意和大家分享自己的生活。”记者又说。
“我想记录下我生活中每一次的快乐瞬间。而且——这些年我Daddy，还有我们一家人，都经历过很多不好的揣测。我想告诉大家，我们生活得很好。和许许多多的普通家庭一样，We love one another,we are always here for each family member.My parents are the best.They are my example and my best friends.If you think I have some virtues in me,that\'s because I learn a lot from my parents.”
虽然有了先入为主的好感，但汪蓁蓁确实喜欢这样一个清醒又有主见的女孩。
看了李令颐的微博，汪蓁蓁便顺带去看她的ins。
她今天发了一张她自己做的可乐鸡翅，李清毓的官方ins也点赞了。汪蓁蓁顺手点赞，然后很意外地看到有人在底下评论：
“ur bro\'s special recipe?”
“Yep,always Fredrick the Chef!”这是李令颐的回复。
这个评论的人经常和李令颐互动，绝对是私底下的好朋友。但这个“bro”莫名地让汪蓁蓁动起脑袋。她想起曾楚菲之前打趣说李清毓很可能还藏着孩子。
Bro，可以是好朋友意义的兄弟，也可以是真实的兄弟。
有没有可能李令颐真的还有一个兄弟，只是年纪太小没露面？
但都能有可乐鸡翅独家秘方了，想来年纪也不会小到哪儿去？
汪蓁蓁倒也没深究李清毓有没有别的孩子。每一个人做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考虑，外人未必能懂。只是，这世界怎么那么多人爱起Fredrick这个名字？
第36章
《Wonder》在Z市临近的省会有工作室和摄影棚，有资格拍杂志的二十人一大早坐大巴出发，连早餐都是在饭堂打包好在车上吃。
李令珩心情有点兴奋，倒不是因为拍杂志。汪蓁蓁今天肯定会跟着叶泛舟，所以他有大半天的时间和汪蓁蓁相处。
比起狂打哈欠，囫囵吃完肉包子就闭眼补觉的叶泛舟，李令珩明显更有精神。他也想睡一下，但一闭上眼睛，就觉得非常躁动，换什么姿势都没睡意。
他睁开眼睛，对上了过道另一边的傅寻的视线。
“你怎么不抓紧时间休息？”李令珩问他。
傅寻头往后一仰，眼睛亮晶晶的，嘴边还带着笑意道：“睡不着。”
去到《Wonder》工作室时差不多上午十点半，二十人一下车就被拉去做妆发。今天是养狗营第一次杂志拍摄，合作对象还是业内顶级的，毫不意外各家经纪人今天齐刷刷都来了，除了李令珩这个单打独斗的。
虽然大部分经纪公司没资格和顶级杂志、平台、知名摄影师“商量”艺人的拍摄，但总得看一眼，万一过于“艺术”，好歹还能回去和团队商量一下怎么营销。
《Wonder》的工作室不小，但一下子来二十个拍摄对象，也不是能全部同时做妆发的。李令珩被安排在第二批，没轮到他的时候他只能在休息区等待。
汪蓁蓁陪叶泛舟去做妆发，现下也见不着。
李令珩后悔没带书来。他现在不能玩手机，又没书看，无聊得只能数头发。
和他同一批等待的，还有卢姜、徐初、石菜菜、裴楷、施予赫几人。他们都顾着和自己经纪人说话，没空和李令珩聊天。因为人多眼杂，而且《Wonder》不会给目前还是小糊糊的艺人单独安排休息室，所以各家经纪人也不敢再公众场合说太多，小声聊了几分钟后就没怎么说话了。
不过他们都把手机和ipad给了自家艺人过过瘾。拿到电子设备的选手双眼放光，连谢谢都来不及说，瞬间开始网上冲浪。
一个个都接触到网络了，李令珩只能默默叹气。
“毓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看游戏直播？”裴楷吆喝他。
李令珩正要开口，卢姜却抢先说了：“毓珩是大学霸，你以为和你一样，整天不务正业就想着打游戏啊？”他用的是开玩笑的语气，可他话音一落，李令珩和裴楷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就在这时，《Wonder》的实习生抱着一堆杂志进来。
“这是《Wonder》前几期的杂志，如果你们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