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太过暧昧，汪蓁蓁的耳朵有点发烫。
“事情难就难在，傅寻是要成团的，和我不一样。”李令珩又道。
似乎在暗示什么。汪蓁蓁想假装听不懂，但又感觉没必要。“世事无绝对，我看好你的粉丝。”
“为什么你不说看好我？”李令珩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我以为你知道的。”汪蓁蓁别过头去。
傅寻和郑堇沅仿佛自带结界，把房间另外两个人隔开。郑堇沅显然有意拉开距离，但傅寻也在努力靠近。明明两人都坐着，女的打扮正式好似下一秒就能上国际会议，男的还在拉大提琴，却偏偏营造出一种你逃我追的刺激氛围。他们之间的年龄感不是没有，但正是这种年龄感让人觉得有张力。
特别是傅寻，手在拉大提琴，眼神也在拉丝。
音乐是可以给情境添上滤镜的。傅寻的大提琴，给眼前所见所听所感，抹上一层朦胧杏色，杏子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若隐若现。
身旁李令珩的存在真实、强烈、不可忽视。他的手肘就放在两人中间的扶手上。汪蓁蓁感受到他的体温，突然间有点心慌。
“如果我在养狗营有机会弹琴，你想听什么？”李令珩问她。
“彩云追月？”汪蓁蓁脱口而出，“不过你不是只弹施坦威吗？橙子愿意费这工夫给你搬一架施坦威过来？”
“说不准。”李令珩微微一笑。
第38章
一顺前一天晚上，整栋宿舍楼无人入睡。月亮高高挂，人影悠悠斜。有些选手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免得第二天顾着道别来不及收拾。
李令珩看沈秋把东西整理好，放进行李箱，又拿出行李箱，一边不住地叹气。
“你会留下来的。”李令珩和他说。
“我不敢奢望。”沈秋摇摇头，有些忧愁，但并不焦虑。
三浦森躺在自己床上，双目盯着上铺床板下方贴着的汉语拼音表。“我需要一根香烟。”他说，吐字非常清晰。
“大家都睡不着？”Alexis问。
“我不舍得你们。”丁甚的脸藏在阴影当中，看不起表情。
“我也是。”三浦森敲了一下床板，“我很喜欢你们。你们教我中文，给我吃特产，谢谢。”
“森森，以后我去日本，可以找你玩吗？”沈秋想着活跃气氛。
“非常欢迎。我家在大阪，我请你们吃大阪美食。”三浦森笑出一双小虎牙，“其实回家也高兴。”
“你回家后打算做什么？”李令珩问他，“继续做爱豆吗？”
“我会等到决赛结束再回日本，然后我会去做舞蹈老师吧，还有学习编曲。”三浦森毫不犹豫地说。“Alexis，你回美国吗？”
“没那么快，我想把中国逛一圈再走。“Alexis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说。
棒棒糖是汪蓁蓁给叶泛舟夹带的私货，叶泛舟也从来不藏私，哪怕只有一根辣条他也能咔擦分成六份，让宿舍每一个人都吃得到。
“丁甚，你呢？”三浦森拍了拍头上的床板。
“我不知道。”丁甚苦笑道。
“我听公司安排，可能会继续上课，偶尔接一些小活。”沈秋摆弄自己的一些杂物，“反正还年轻嘛，还能赌个三四年。”
叶泛舟大概弄明白了大家在说什么，急忙道：“我，我会在Angelika的家住，一个月，旅游，吃，对！”
“你欢迎我来找你玩吗？”李令珩食指敲着床架子，看似自然地问道。
“当然！毓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叶泛舟超级用力地点头，好像越用力，他的话越真。
“毓珩，你节目结束后有什么打算？”沈秋问。
“可能会在家待一段时间，找个公司上上班，然后看情况，或许会读博？”李令珩摸着下巴思索。
沈秋抖了抖，“你好可怕啊，还想读博？牛剑读过了，要不要考虑哈佛？”
“哈佛不错！”Alexis立刻说。
“不了，还是想回英国。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朋友也在那边，我爸妈时不时也过去住。”
“你家在英国也有房子？伦敦吗？”沈秋眼睛瞬间睁大。
“有啊，不过英国的房子比国内便宜多多多多了！”李令珩托腮道，“主要还是为了我妹妹读书方便。”
“毓珩，我总感觉你家不一般。”沈秋笑道。
“我觉得405也蛮有家的感觉。”丁甚终于笑了一下。
“是的。We are family.”Alexis兴奋地说，“我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住一个房间。房间很小，人很多，但是很好玩。大家可以一起说话、唱歌、吃东西，永远不无聊。我喜欢热闹。”
“我也喜欢热闹。我不喜欢自己一个人。”三浦森笑起来非常孩子气，虽然不是帅气的类型，但气质非常日系男孩。“我小时候，爸爸妈妈工作很忙碌，我一个人，在家，只有一只猫。”
“森森，你不要那么早回家。我带你去玩。”沈秋拍着胸口道。
“好啊。”三浦森越过床架子，和对面床的沈秋击了个掌，“我的存款，足够，留中国一段时间。”
“你来我家住，尝一下我们家的拿手好菜，用不着花钱。”沈秋咯咯笑说。
“那我也去你家住。”Alexis逗他。
“都来。我家刚好是开农家乐的，绝对够地方。”
“什么是，龙假勒？”叶泛舟顶着问号脸问李令珩。
两边宿舍时不时传来笑声，看来也没打算睡觉。一直聊天到天空泛白，大家才眯了一下眼睛，然后被宿管拍着大门扯着嗓子吼了起来。
穿好制服走出宿舍的那一刻，六个人的说笑声戛然而止，好像就那么一瞬间，众人已然分离。
一起出门的还有隔壁宿舍的何言特和华勒斯。他们两人并肩走着，没怎么交流，偶尔华勒斯想调动一下气氛，努力说两句冷笑话，何言特都只是很疲惫地笑笑，保持沉默。
上一次排名，华勒斯第7，何言特第49.
而这一次要淘汰44人。
有不少人试图像往常一样打闹说笑，所以一路上倒也算不上死气沉沉。叶·缺心眼·泛舟丝毫不把一顺当一回事。从一顺到决赛，也不过还有两个月时间，很快过去。对他来说，节目结束之后，大家还可以继续聚一起玩。没有爱豆梦想的包袱，他心态轻松极了，早餐一如既往吃了五个叉烧包。
李令珩以前也不会把淘汰看得很重。他就是想来体验生活，真被投出去了，那也是民意（至少一顺的时候还是看民意的），只能怪他自己不够出彩。但自从他意识到自己喜欢汪蓁蓁，他便有了留下来的心思。他和汪蓁蓁之间，远说不上亲密。如果他一顺就走了，他便再也没有叶泛舟这个借口去靠近她。至少在他拉近距离之前，他不能走。
暧昧期的感情如拔丝地瓜的糖丝，还热的时候固然是甜甜的黏黏的，一旦冷却下来，极其脆弱易断。
李令珩当然不能在选秀期间谈恋爱，但是不代表他不能暗搓搓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所以他现在的心态很矛盾，既对淘汰结果没什么强求，又想留下来。既希望决赛快点来他可以赶紧公开追求汪蓁蓁，又希望决赛迟一点到，给他多一点时间慢慢融化汪蓁蓁的心。
心里装着事情，他本想径直出校门上大巴的，不期然听到有人正在校门对面喊他名字。
“毓珩！今天一切顺利！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毓珩！加油！妈妈爱你！”
那一边挤满了人，几乎都是年轻的女孩子，长枪短炮对着校门口。朝李令珩喊叫的人并不是最多的，但依然可以清晰听到。
李令珩心生动容，朝她们挥了挥手。这些女孩让他想起了妹妹。李令颐曾经有一段时间疯狂迷上某个韩国男明星，天天上网追星，饭都不准时吃了。母亲对此是嗤之以鼻的，但没有明显反对，甚至在那个男明星来华工作时安排李令颐去做那场活动的工作人员。那晚是李令珩去接她下班的，亲眼目睹没有粉丝和媒体在场的大明星是如何轻描淡写地叫助手把粉丝写的信和手工做的礼物都扔了，只收了比较贵重的礼物。李令颐在那一瞬间便脱了粉，说本来以为他只是因为性格高冷才不和粉丝互动，没想到他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粉丝。李令颐为此伤心了一个星期，还瘦了五斤，从此没再真情实感追过星。
回想起来，李令珩觉得母亲是故意让妹妹去那场活动的，在不伤害母女情的前提下成功让妹妹戒掉追星，这一波她在第五层。姜，还是老的辣。
将心比心，这些女孩也是别人的女儿，姐姐，妹妹，李令珩不舍得这些和妹妹同龄的女孩子伤心难过，所以每次上下班，他都会主动和她们打招呼。这也是他没打算在选秀期间公开追求汪蓁蓁的原因之一。万一被粉丝知道他对汪蓁蓁有意，汪蓁蓁也会受到非议，无辜遭罪，肯定会疏远他。然后他的爱恋，被炮灰了。
时机不成熟，贸贸然行动是傻子才做的事。他李令珩喜欢蛰伏，喜欢一击即中。
一顺录制并不是一来就公布名次的。下车之后，所有选手一人分了一部拍立得，还有古早到不行的同学录。
拿到花花绿绿的同学录，李令珩有点无奈。
他们没进到录制现场，反而被拉到了外面的沙滩游乐园。今天风和日丽，蓝天白云，好像真的很适合玩滑滑梯呢。
陶洮和陈若卉打扮得非常夏日清凉，太阳帽和小墨镜一戴，戴出了在马尔代夫的气势来。
今天这个环节是让大家拍照留恋和互相写同学录的。
“好小学鸡啊。”李令珩听到罗欢水胳膊底下夹着粉红色的同学录嘟囔道。
李令珩分到的同学录是绿色的，不过封面是一大只猪头，对应他肩上的黑白猪卡片。他随便打开一页看里面有什么：照片、姓名、电话、微信、QQ、家庭住址、爱好、喜欢的明星、喜欢的运动、喜欢的国家etc……
突然间一本鹅黄色同学录出现在眼前。
陈斯年，这个容易害羞的男孩微微笑道：“毓珩，你能帮我写同学录吗？”
“好啊，你也帮我写一页。”毓珩把自己的同学录递给他。
“嗯，我应该要先离开了。等节目结束之后，我们再聚。”陈斯年听上去有点低落，但仍然努力保持笑容。
“瞎说什么，你会留下的。”毓珩故意用平常的语气说话。
“这一轮留下了，下一轮也会走的。”陈斯年认命般摇摇头。
“能留一轮是一轮，多留一天，你就能被多一个人看到。”李令珩拍拍他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说。
陈斯年红了脸，埋头写同学录。
李令珩正写着陈斯年的同学录，冷不丁被叶泛舟拍了一下后背。叶泛舟从他背后探过身子，笑嘻嘻地眯起眼睛看他在写什么。
“我看看我认多少中文。会，怎，么，追，求，喜，欢，的，人。弹，钢，琴。”
有那么一瞬间，李令珩看到不远处陪他们拍过杂志的工作人员笑得见牙不见眼。
第39章
为了一顺能撑够一期节目的量，节目组绞尽脑汁增加时长。在海边游乐园，99位选手打打闹闹，拍拍立得，写同学录，暂时忘记了等下要公布一顺排位的焦虑。既然离别是确定的，那不如把精力都放在分享和记录时光，而不是浪费在伤春悲秋上。
如果不是工作人员提醒注意妆发，大家已经玩得一身沙子了。
看玩得差不多了，工作人员招呼所有选手回去室内的录制现场。
最先进入室内的那一批人突然喊道：“香死了！”
李令珩抽了抽鼻子，露出欣慰的笑容：“是火锅。”
“火锅！”在他身后的沈大河一听，和石菜菜一起拔腿往前跑。
前一阵子麻将比赛的布置换成了古色古香的川渝风格，二十张桌子摆满录制大厅，桌上都摆满了红红白白的肉、绿绿黄黄的蔬菜。大厅两边则放了一排自助调料和饮料。
比中国选手还兴奋的，是外国选手。李令珩看到一堆外国人扒拉着离门口最近的那张桌子不肯走。
现场除了他们这些选手，还有三十多个娱乐记者。
陶洮和陈若卉站上中间的高台，说了一堆开场白，意思就是一顺之前大家先吃饭，吃饭的时候呢和记者聊聊天，说一些感想什么的。每一桌的火锅汤底都不一样，最多可以坐五名选手，满了就去别的桌子。记者和选手都可以自由流动，只要桌子人数不超就行。
火锅分别有麻辣牛油火锅、清汤锅、菌菇锅、西红柿锅、潮汕牛肉锅、两两搭配的鸳鸯锅，其中麻辣牛油火锅的辣度又分为微辣、中辣、重辣。
每一桌火锅中间都插了一个大大的粉色牌子——“蛋蛋家火锅”，全国知名连锁品牌，同时也是这场大型火锅宴的赞助商。
蔡玖君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二顺的时候能不能有个米其林一星的餐厅赞助一下我们？”
“你先把奶喝完吧。”游咏从随处可见的牛奶箱里拿出一瓶喝喝哒塞到蔡玖君怀里。
“我都快喝吐了。”蔡玖君小声嘟囔。
“你一天两瓶都能吐，难为你粉丝为了你晋级发动全家人均一天喝个五六七八瓶。”前方的施予赫回头道。
“那么遭罪！”蔡玖君脸都绿了。
“所以有火锅吃就知足吧。”李令珩笑笑。
等导师们说可以开吃之后，一群人“哗”地一声往两边的自主调料区冲去。每一款调料都用中文、英文、德语、泰语、日语、韩语标识了，旁边还有凉茶和冰粉。李令珩一点都不急，悠哉游哉地往自己的调料碟里加自己喜欢的酱料：酱油、沙茶酱、芝麻、香菜、香醋、麻油。
现场有一百多人，吵闹极了，但总的来说还是有秩序的。李令珩身边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都想着赶紧去吃火锅。李令珩作为广东人和重庆人的后代，自然要吃鸳鸯锅。麻辣吃得过瘾，但是新鲜的食材要配清淡的汤底才不辱没那份鲜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