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张凡逸笑了笑，而后意思意思地捂了一下嘴巴，“我不是在幸灾乐祸。”
回到练习室，零食自然是要分享的。六个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其中金田宇又格外能吃，没两分钟这两包薯片虾片便一点渣都不剩了。
“毓珩，你特别喜欢吃红薯片？”何烁抹了一把嘴巴说。
“和土豆薯片比的话，确实更喜欢。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好想吃番薯干。”李令珩觉得喉咙好痒。
“天使姐姐对你偏心，给你的零食都是你喜欢的。”张凡逸起哄道。
“碰巧而已。”
不得不说，张凡逸无意中说的话，在李令珩心上点着了一小把火，把他的胸腔烧得烫烫的，脸热热的。他嘴上否认这份偏心，实际上心里却相信这份偏心是真的，除了叶泛舟以外，在这里，他是她在意的人，是独特的存在。
为了确定这份“偏心”，排练结束坐小巴回学校的路上，李令珩坐在叶泛舟旁边，状若不经意地问道：“你今天有没有惹Angelika生气啊？”
“没有，上帝啊，我跳舞跳了一整天，可累了。”叶泛舟嚎着靠在李令珩的肩上。
“真没有？”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李令珩抖了抖。
“绝对没有！她今天还给我带零食了。”叶泛舟说着从兜里掏了一把杏仁糖放到李令珩的口袋，撇撇嘴，“其他的零食我都和我们组的人分享了，我不好意思只留给你，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可好吃了，又香又甜。”
李令珩笑着摸了摸叶泛舟的头。“不枉我疼你。”
“你要是和我一组，你也能吃到别的了。”叶泛舟孩子气地说。
“这不是有你偷偷留的杏仁糖嘛。”李令珩拍了拍自己敦实的口袋。
“我下次才不给你留。”叶泛舟哼了一声。
李令珩无比理解汪蓁蓁为什么对叶泛舟那么好，因为这孩子值得。长那么高大，却如孩童般纯真。他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而是他愿意相信事情最好的一面。
确定汪蓁蓁给自己零食是有意而为之之后，李令珩没去想为何汪蓁蓁刚好出现在饮水机附近。他心情很好，不想给自己平添纠结。他一高兴，晚上给叶泛舟辅导中文时特别有劲头，可怜的孩子废了一天的四肢，临睡前还得废脑子。
二公排练间隙，李令珩接到了拍摄《学长补课间》的通知。
“你哪用得着特意拍补课间啊，随便找段你辅导娇娇学中文的视频，剪一剪就能用。”沈秋咯咯笑着。
“我还没想好要教什么？”李令珩躺在床上，单手托腮。
“你是大学霸，你有可多东西可以教了。”过来串门的何言特一边啃苹果一边说。
“我总不能教哲学吧，谁乐意听啊？而且我还没到能教人的程度。”李令珩摇头。
“英语、德语、广东话、重庆话，你随便挑一个。”
“你别说，我是挺想学粤语的粗口。什么丢你老母、扑你的街。”何言特笑嘻嘻地挑了挑狐狸眼。他换了新的发色，blingbling金光闪闪，取代叶泛舟，成为养狗营最亮的头。
“你学来干嘛？你和华勒斯还不够有情趣吗？”沈秋嘿嘿笑。
何言特不顾形象，重锤出击。
“我想教做菜。”李令珩往床底下伸手，毫不努力地试图把他们扒拉开。
“你还有这一手？”沈秋在被暴打的间隙探出头来问。
“我觉得观众最喜欢看和自己预期有反差的内容。大家都以为我会教文化知识，那我得反着来，教生活知识。”
何言特站直身子，仔细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认同地点点头：“有道理。”
李令珩想了一天要做什么菜，敲定一荤一素一甜品之后，他邀请沈秋做自己的助手。
“你不找娇娇吗？”沈秋歪着脑袋问。
“做出来的菜有他的一份，少不了他的。”李令珩抬眸看了一眼盘腿坐在床上吃盐焗鸡翅吃得起劲的叶泛舟。
叶泛舟是“保送生”，肯定不缺镜头，所以李令珩想把难得的镜头分给在卡位线徘徊的沈秋。405宿舍已经走了两个人，他不想再少一个。
叶泛舟得知李令珩的教学内容后，唯一的要求是能够旁观，能够吃上一口热乎的。
执行导演对李令珩的策划很满意，只有一条建议，看能不能让叶泛舟代替沈秋出镜。
“Jo一点都不会做菜，我怕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播出来对他影响不好。”李令珩淡淡地说。
最后还是沈秋做他的助手。
节目组在录制教室准备好电磁炉、电饭煲、炒锅和各种调味品。因为白天要练习，所以这一次的《学长补课间》在晚上录制。
白天的时候，李令珩找到叶泛舟，通过他邀请汪蓁蓁晚上过来。
“她请我吃那么多东西，我也得让她尝尝我的手艺。”李令珩很淡定。
“嗯嗯！我和她说！”完全相信李令珩的话的叶泛舟忙不迭答应。
李令珩面上不显，但心里有点担心汪蓁蓁为了避嫌而拒绝。忐忑了一整天，直到晚上见到汪蓁蓁出现在叶泛舟旁边时，他才松了口气。
叶泛舟充满好奇地绕着料理台走了一圈，然后走到正在系围裙的李令珩身边。“你今晚做什么菜？”
“可乐鸡翅、红葱头淋生菜、菠萝酥。”李令珩说。
这时汪蓁蓁倚着墙，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指了指旁边桌上的一袋子外卖。“看来节目组并不怎么相信你的能力。”
“他们相不相信我不在乎。”李令珩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Prove it.”汪蓁蓁红唇微动，欲笑不笑，分外有风情。
汪蓁蓁其实是相信李令珩的动手能力的。他在英国读书，所在城市不是有钱就能使鬼推磨的伦敦，而是牛津剑桥这种小地方，日常还是得靠自己的双手做饭才能真正吃到自己想吃的菜。
拍摄开始，汪蓁蓁陪叶泛舟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看李令珩处理食材。他手势非常熟练，那切菜的手法一看就是经常下厨的，干净利落。沈秋在一边帮他打下手，两人做了那么久的室友，已经培养出默契，做菜的效率非常高。
李令珩在可乐鸡翅快要出锅的时候，对镜头笑着，自信大方：“接下来我就亮出我的可乐鸡翅独家秘诀了！收汁收到一半的时候，放一勺白葡萄酒、半勺苹果醋。等到汁收得差不多了，放几片新鲜的罗勒。”他说着，从旁边的小盆栽里摘了几片绿叶子，清洗过后放到可乐鸡翅上面。“这是Fredrick the Chef的独家秘方，现在分享给大家。”
第43章
Fredrick the Chef
可乐鸡翅
一组不常见的词和一组常见的词，在汪蓁蓁的印象里，只在李令颐的ig出现过。
有可能是巧合吗？直到回到酒店，汪蓁蓁都在想这个问题。
汪蓁蓁洗完澡出来，倒在床上，手机点开红红紫紫黄黄的那个app，找到李令颐的账号还有那条有可乐鸡翅的post。再往下翻，一直翻到她第一条post，可以看到她这两三年一共po了至少四次可乐鸡翅，配文永远会艾特一个叫FredrickVP的人。汪蓁蓁点开FredrickVP的主页，发现这是个私密账号，什么都看不了。以前她以为李令颐艾特的这个人，只是朋友，她现在倒不确定了。
在第一条和可乐鸡翅有关的post里，李令颐是这样写的“One teaspoon of white wine,half easpoon of rice vinegar and a few Basil leaves,make the best Cola Chicken Wing!超级好味！@FredrickVP”
就那么巧，是一勺白葡萄酒，半勺白米醋、和几片罗勒叶。
还那么巧，做菜的人都叫Fredrick。
好像有什么答案要从心头破腔而出。汪蓁蓁还想起李令珩说过要送她的香水、他戴的手表、他父母的籍贯、他对施坦威的执着、他对父辈光环的自卑、他英文名来源于著名的钢琴家……很多杂乱的碎片，如果细细组织起来，会有很大的信息量。
汪蓁蓁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她打通曾楚菲的电话，确认电话另一边没别的人之后，急吼吼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冷静一点。”曾楚菲说，“你说的每一条信息，都可以用‘巧合’来解释。你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关键证据？”
“那倒没有。”
“对啊，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要是很想知道你有没有猜对，你大可以直接去问毓珩。‘嘿，你到底是不是李清毓的儿子？’，反正他肯定不会对你生气。”曾楚菲不怀好意地笑出声来。
“哪有这么简单啊。先把他是不是我偶像的儿子这个问题放一边。要是我这么问他，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因为爱屋及乌才对他那么好？假设他是，他本来就为自己不够父亲优秀而自卑，我这么做不就雪上加霜？假设他不是，我在他心里不就成了一个趋炎附势的人？”汪蓁蓁伸出一根手指，反反复复拨弄枕头的尖角。
曾楚菲长长地哦了一声。“你干嘛那么在意他？还在意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蓁蓁，你不对劲。”
“他是个很好的人，我不想他因为我而平添烦恼。他平常够累够忙了，我何必那么坏非得让他不得安生？”
“我就问你——我知道爱豆在选秀期间要砍头，哦，不止选秀期间，不过毓珩也不是什么正经爱豆——养狗营结束后，如果毓珩没出道，他追你的话你会答应吗？”
“不知道啊，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汪蓁蓁坦然说。
“那假设他现在不是在选秀，而是只是参加了一个很平常的工作项目，你们是合作搭档，可以自由恋爱，他追求你，你会答应吗？”
汪蓁蓁以为自己能瞬间回答曾楚菲的问题，可是张开嘴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个问题太犀利，或者说对汪蓁蓁而言太犀利，以至于她无法给出一个简洁的答案。这个状态突然间让她慌乱起来。
就在她沉默的几秒钟，曾楚菲吧唧吧唧吃着零食，很是没心没肺。“你完了，汪蓁蓁，‘不会’这两个字有那么难说吗？你就是喜欢他，就是馋他身子，你下流。”
“哎哎哎，怎么就扯到我馋他身子了，我连他小手都没摸过。”
曾楚菲那边突然传来倒地的撞击声，沉沉的一声响。“你吓到我了，寳。”
“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啊。”汪蓁蓁假装无辜。
“现在你这情况，很明显对他有好感，但你得搞清楚，你是以观众的心态喜欢他，成为他的粉丝，所以不想拒绝他，还是说你对他有一种男欢女爱的喜欢。”曾楚菲哼哼唧唧地捶腿。
“怎么搞明白？搞明白之后又能怎样呢？”汪蓁蓁的视线落在床边的那个大快递盒上。那是她回酒店的时候从大堂柜台那拿的快递，满满一大箱，沉甸甸的，全是零食。
里面有广东产的番薯干、红薯薯片、红薯饼、红薯蛋黄酥、紫薯饼干。
李令珩之前无意中说过，他特别喜欢吃番薯，黄的紫的红的，他都喜欢。
最近一次网购的时候，汪蓁蓁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栏输入“番薯”两个字，然后不知不觉间下单了N多相关零食。
她觉得自己是在可怜李令珩，所以才特意对他好。可怜他四肢不协调被迫跳舞、可怜他明明高位但注定炮灰。可是critical thinking一下，他真的可怜吗？比起家境真的窘迫参加节目前还要半工读的隋逐阳、跳舞超厉害可是被橙子一剪梅最后一顺淘汰的丁甚、去韩国苦练三年差点进不了二公的陈斯安、被橙子恶意剪辑全网黑的裴楷，李令珩可怜吗？他自带学霸光环，还有CP加成，已经比养狗营其他人要幸运得多，至少目前为止他的排名都是正常的，该有的镜头都有。
他的沉没成本，最多不过是在养狗营的四个多月。而其他选手，可是投入了好几年，全身心为了不确定的未来孤注一掷。从投入产出比看，他一点都不可怜，他大把退路。再说，听他一顺晋级的感言，他也没想过出道吧。
既然都能看清现实，为什么她还觉得他可怜啊？
似乎在她眼里，李令珩被一层朦胧象牙白光围绕，极致浪漫主义，莫名吸引人，轻易勾起心中一丝丝交缠的心绪。
想得头痛，汪蓁蓁挂了电话，被子一盖，强迫自己不去想。
第二天中午，《Wonder》最新一期上线，汪蓁蓁上班前就收到了实体刊。她来不及看，把杂志塞到手袋里就上了小巴。
泰语组的齐羽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汪蓁蓁坐过来。
“我刚刚在酒店大堂看到你收杂志了，哎哎哎，我能看看吗？”齐羽兴冲冲地说。
汪蓁蓁也没什么好拒绝的。这一期杂志封面满满当当挤了20个人，她一眼看出护法位置的电灯泡脑袋叶泛舟和边缘的李令珩。
“程居安挺不错的啊。”齐羽的眼睛黏在杂志上。
汪蓁蓁没说话，翻开了第一页。第一页和第二页是傅寻，第三、四页是石菜菜、第五、六页是深田纪修、接下来是叶泛舟、倒数第五、六页是李令珩。看完叶泛舟的两张照片后，汪蓁蓁急不可耐地想找到李令珩那两页，无奈齐羽一直扒着隋逐阳和程居安的页面不放手，她不好强制把杂志翻到自己想看的地方。
好不容易可以翻到李令珩的照片，汪蓁蓁还没看仔细，齐羽看了一眼感觉没兴趣就催着往下翻了。向来好脾气的汪蓁蓁不由得憋了一肚子气，强忍着才没阴阳怪气。
等齐羽看完所有照片，汪蓁蓁终于可以自由地看自己买的杂志。她怕齐羽看出些什么，欲盖弥彰地先从傅寻看起，重新看一遍，直到看到李令珩。
她以前总觉得李令珩的气质很像李清毓，远看像，近看也像。可他弹琴的这张特写，清晰地凸显出两人的区别。
李清毓，既温润沉着又有艺术家的直白疯狂，爱憎分明。
李令珩，眼神有锋，眉目更凌厉，有一股隐而不发的爆发力。
她正看得入迷，组长芳姐从后座探过头来找齐羽说话，瞄到她手上的杂志，立刻不淡定了。
“Anglika，你能翻到叶泛舟和毓珩的合照给我看看吗？”芳姐咽了口唾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