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珩惊了。他就没见过这么没心眼的人。这种事能让同节目的其他选手知道吗？
叶泛舟说的都是汪蓁蓁告诉他的内容，字面上看没涉及到出道。但李令珩的妈妈就在这一行工作，他哪会看不出天耀在这个时间点邀请叶泛舟签约是要保送他出道。天耀是橙子旗下的公司，橙子不是慈善家，自然倾向于捧自己人。按照常理，天耀早在节目开始前找好人选，为什么临时会看上叶泛舟呢？是那个人选出了问题还是天耀对叶泛舟信心满满？
“你自己怎么想的？”李令珩问他。
“我想自己赚钱，不靠爸妈。但是我怕签约之后没自由。”叶泛舟歪着脑袋看向李令珩，“而且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世界上哪有又自由又有钱的好事？你总得妥协一样。等你彻底出名了，你自然对你的工作有更大的自主权。”李令珩说道。
“我明白。但Angelika好像很不安。我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应该和这件事有关吧。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叶泛舟捂住眼睛，仰头嚎了一声。
汪蓁蓁说的签约天耀的好处非常笼统，只说天耀会提供“很好的资源”。她显然没告诉叶泛舟，签约天耀之后，他比其他选手有更多的镜头，更吸引人的故事线，他的高光会被放大，他的错误会被掩饰。后期会把最完美的他呈现到观众面前，然后让他的粉丝拼命打钱。
不难理解天耀为什么会选择叶泛舟。来参加节目的93%已经签了公司，现在就看他们的公司在背后怎么角力。至于在剩下的个人选手和只是在公司挂名的选手当中，叶泛舟的综合条件是最好的，他的特质容易通过节目出彩。当然，怎么给他规划剧情，就很难说了。
李令珩相信，他懂的，汪蓁蓁都懂。他也明白汪蓁蓁为什么没告诉叶泛舟所有实情。叶泛舟太纯洁了，干净得如同童话森林里追逐彩虹露珠的小鹿。再者，叶泛舟知道真相之后，无论他怎么选择，他都再也找不回参加《Young!Go！》的初心了。对他来说，这段经历没了意义。如果他是汪蓁蓁，他也会选择守护叶泛舟的纯真。
“Jo,有一些事情我必须和你说。”李令珩拍拍叶泛舟，“这件事，你不要告诉其他人。一丝细节都不要透露！在这个地方，Angelika知道，你知道，我知道，就够了。”这段话说出来，仿佛掏空了李令珩这辈子所有德语能力，“相信我，在中国的环境中，这种事绝对要保密。”
叶泛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别想太多，做好自己就够了。”李令珩衷心说道。
第13章
汪蓁蓁得知叶泛舟把天耀邀约的事说给李令珩听的时候，差点忍不住去酒店花园砍棵树追着他打。她以前还觉得叶泛舟如此纯真是一件好事，但现在到了成人的年纪，这份纯真就有点缺心眼了。她拎着叶泛舟的耳朵，狠狠地嘱咐他不能再大嘴巴。
她庆幸李令珩是个心善的人，不但没有往外说，还反过来教叶泛舟谨言慎行。虽然从另一方面看，为了能在这个节目中生存下去，他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把这件事公开出来。但难能可贵的是，他真心为了叶泛舟好。
投桃报李也好，给人甜头也好，汪蓁蓁在叶泛舟签约的时候向葛颜提出，条件允许的话，尽量安排李令珩和叶泛舟一起活动。她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李令珩会德语，能帮到叶泛舟。这样的话，如果天耀和橙子要给叶泛舟加镜头，也顺带把李令珩拍进来。
葛颜爽快答应。签合约之后，叶泛舟正式成为天耀的艺人，提前锁了一个出道位。
没过两天，橙子就表现出诚意来。
选手进组差不多一个月了，橙子瞧着隔壁肥鸭已经放出了他们今年选秀的选手照片，于是也放了自家的。像叶泛舟这种提前锁位的，汪蓁蓁作为他半个经纪人，有权提前选照片。汪蓁蓁看了老半天，最后选了叶泛舟手上拿着篮球，头高高抬起看着篮筐，准备起跳的那张照片。这张照片里的叶泛舟，额头有不少汗珠，在阳光照射下，衬得他的笑容明亮极了。阳光帅气气质干净的男生，不用化什么烟熏妆就足够好看。
照片发布后一个小时，叶泛舟的微博粉丝数量蹭蹭涨了一万二。虽然是叶泛舟的微博，但实际打理人是汪蓁蓁。她以为这些粉丝都是天耀买的水粉，没想到点进去一看，居然有很多是活人。
她接着去看其他选手的微博，了解一下情况。傅寻背靠大公司峰华，已经有专属后援会和数据组，粉丝整齐划一喊口号，非常专业。Alexis是美国Wells唱片公司派来的，是Wells开辟中国市场的一个尝试，橙子也是非常重视，因此关注度也不错。
她看了好几位据她所知节目组“看好”的选手的微博，看得眼睛累了，突然想起李令珩来。她点开李令珩的微博——数据惨淡。不过应该是暂时的。汪蓁蓁挺看好他的。他气质斯文儒雅，这在娱乐圈还是比较少见，加上他颜值身材才华，还有瓦亮瓦亮的“学霸”身份，只要有镜头，就能吸粉。
个人照发布的第二天，橙子又逐渐放出选手入厂前的个人vlog。叶泛舟拍的是他在德国的生活：起床做早餐、出门遛狗、给狗洗澡、绕着柏林城骑行。素材很不错，但叶泛舟不会剪辑，还是汪蓁蓁花大钱请专业人士剪了一遍，最终才有电影般的效果。
她很好奇李令珩拍的是什么，牛津生活一二事？剑桥的桥？诚然李令珩身上有很多闪光点，但是能直接变现的无疑是“学霸”头衔。牛剑的学生来参加选秀，不可能不引起讨论。
李令珩的vlog是妹妹帮忙拍的。入厂前他回国挺久了，没必要特意飞英国拍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要拍些什么，他自己的生活很无趣。他想了很久，刚好李令颐缠着他做巧克力蛋糕，他干脆叫李令颐拿着手机站旁边拍摄，把做蛋糕的过程拍下来。
他的巧克力蛋糕是一流的，吃过的人都这么说。
他把蛋糕液放进烤箱，站直身子问李令颐：“只有蛋糕会不会很单调，要不要加什么装饰？”
“放些水果？”李令颐在镜头外面问。
“奶油要吗？”
“不要，绝对不要，我这阵子减肥！”
李令珩的手伸过来，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敲了一下李令颐的额头：“能吃是福。哥哥不觉得你胖。”
饭桌上有早些时候洗好的树莓。李令珩去拿树莓的时候，不经意见看到了对面墙上的电子屏。说是电子屏，但爸妈更愿意称之为“Digital Art”。电子屏呈现出上百只排列整齐的金色蝴蝶，翅膀微微动作。其中五只的翅膀是完完全全的金色，而不是像其他那样镂空，非常显眼。五只重金蝴蝶，四只小的围绕电子屏左上角的大的，构成中国国旗的图案。
他拍了拍手，感应到声音的蝴蝶瞬间四散，随意飞动。每一只都栩栩如生，灵气逼人。伸手去触碰，蝴蝶还会改变飞行方向。
李令颐把这一幕拍下来。见镜头靠近，李令珩干脆讲解起来，“这是Dominic Harris的作品，蝴蝶的每一个细节都是他手绘出来的。你们看得出这是中国的国旗吗？同系列的还有其他国家的国旗。蝴蝶四散evokes freedom of thought。关于自由的思考。但最终蝴蝶都会归回原位，再次构成一副国旗，象征着unity和collectivity，团结和齐心协力。当然，我觉得单纯欣赏美就够了。”
“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我觉得蝴蝶不飞的时候，扇动翅膀反而更显得它脆弱。但是当它飞起来，再纤薄的翅膀都变得有力。”
最近研究娱乐圈入迷，汪蓁蓁看完李令珩的vlog之后，第一反应是如何通过这个vlog打造他斯文贵公子的人设。
汪蓁蓁突然感到后怕。她不是最讨厌人设的吗？怎么现在动不动就考虑人设的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挨娱乐圈挨得太近了，不知不觉间开始用娱乐圈的思维去感受世界。这绝对不是吉兆。
被关在学校和剧院的选手们，如果没有藏手机，并不知道他们已经登场，还引发了一系列讨论。他们这阵子除了准备一公，同时要练主题曲的舞蹈。李令珩一点都不喜欢这一届《Young！Go！》的主题曲《梦成真》，旋律和歌词都太过洗脑，以至于他每天晚上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那砰砰砰的音乐效果。
主题曲的舞蹈动作并不难学，但是一个星期后他们要逐个在导师面前表演，由导师根据他们的表现给他们分班。除此之外，他们迎来了第一次衍生节目的拍摄。
除正片之外，橙子打算每周放一集时常一个半小时的《Young！Go！》衍生游戏节目《吃了蜜桃不怕密逃》，每次安排十位选手去玩密室逃脱。按照往年的经验来说，谁先上衍生节目让观众更了解自己，谁更早吸粉。每一年的选秀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不怎么出圈。秀粉数量有限，大部分是在节目开播早期吸进来的，后期基上就只有这群人在看。选手想吸粉的话，必须在节目最早期吸，到了后期观众已经固定，新观众又不来，就没有吸粉的余地了。
李令珩毫不意外叶泛舟是一批录衍生节目的，但万万没想到自己也能上。
同期节目的还有傅寻、施予赫、张凡逸、美国的Alexis、日本的深田纪修、泰国华裔的程居安、韩国的徐初、俄罗斯的安德烈，背后都有公司支持。李令珩是其中唯一一个solo的。
选手们需要通过抽签决定角色，然后换上对应角色的衣服。李令珩抽到了“侦探”角色，拿着抽签的小纸条去领衣服，没成想副导演一看他的纸条，眉心一皱，叫他稍稍等一会儿，然后跑去找张凡逸和施予赫嘀咕嘀咕。李令珩双手背在背后，在一排衣服面前逛了两圈，对接下来的密室逃脱主题有了底，大概率会是民国主题。
副导演贴着一张不自然的脸回来了，“那个，毓珩，你方便和张凡逸换一下角色吗？”
“我都可以。”李令珩爽快地交出自己的角色卡。
副导演很明显松了一口气，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张凡逸的角色纸片交给他。
李令珩低头一看——“十二少”。
渣男气息扑面而来。
他看过《胭脂扣》，十二少虽然是个实打实的渣男，但是在张国荣的演绎下，这个角色既可恨又可怜，自私懦弱，但也曾爱得勇敢。在他看来，这是个很有魅力的角色。不过说到底是个渣男，不适合想吸年轻妹妹粉的爱豆。
汪蓁蓁在给叶泛舟翻译的时候，耳朵恰好捕捉到李令珩那边的动静。虽然已经知道节目组会差别对待，但毕竟是她第一回 亲眼看到，不能说不震惊。就这样把容易招人讨厌的角色给了李令珩，然后把正面积极的角色硬生生地从李令珩手上抢走拿给皇族？既然如此，一开始又何必像模象样地抽签？如果叶泛舟没签天耀，那被换角色的会不会就是他？
更让她惊讶的是，李令珩非常平静。都是成年人了，要说撕破脸那肯定不可能。但是他为什么脸上连委屈的表情都没有？他淡定地拿着纸条去拿自己的衣服，悠哉游哉地去更衣室换衣服去了，看上去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叶泛舟抽到了“英国来华研究的考古学家”，兴冲冲地抱着衣服直冲更衣室。
李令珩换上了黑底金纹的长衫，这还不够，他还得做妆发。发型师拼命往他头上喷发胶，他瞬间觉得自己的头重了好几斤。
在李令珩旁边做妆发的是傅寻。傅寻穿的是灰色的西装四件套，脖子上还掏了一个怀表，一副留洋精英的模样。他的经纪人搬了张椅子在他另一边坐着，手上拿了一个活页夹，小声和他交代着什么。傅寻向她那边侧着身子，专心致志地看着她，连程居安路过和他打招呼都不知。
第14章
每一次做妆发都是汪蓁蓁教叶泛舟中文的黄金时间。
孩子确实有努力，已经能很连贯地说简单句子了。汪蓁蓁看他有进步，今天特意带了新鲜出炉的葡挞过来奖励他。叶泛舟一拿到好吃的，赶紧分给自己的同伴。
被一群二十左右的帅气小伙子围着自己甜甜地叫“姐姐”，汪蓁蓁觉得人生巅峰不过如此。
这就是武则天和萧亚轩的快乐吗？
做完妆发之后，叶泛舟被拉去拍个人造型照。汪蓁蓁没跟着去，趁着这短暂的时间赶紧休息，等下就要给玩密室脱逃的叶泛舟做同传，想想就头大。Fredric已经来到现场，和汪蓁蓁点了点头，自顾自做准备去了。
汪蓁蓁找了张沙发坐下，掀开节目组提前给的密逃相关信息，给等下的同传打个底。一眼看下去，她搞懂了大致的剧情走向以及关键节点，霎时间觉得这个密逃没意思了。
“你是叶泛舟的经纪人？”高跟鞋踏地的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在汪蓁蓁脚边停下。
“不是，我是他翻译。”汪蓁蓁抬头看来人，一下子记起她是傅寻的经纪人，郑堇沅，Celeste。
傅寻那宣传架势，肯定出道无疑，连带他经纪人在汪蓁蓁眼里都带上了“财大气粗”“霸气侧漏”的色彩。他经纪人年纪不大，看着应该还没到30，但是气质非常成熟端庄，很有架势。
“我看你们关系挺好的。”郑堇沅指了指沙发另一边的空位，“介意吗？”
汪蓁蓁忙说不介意。“我和Jo认识很久了，他爸爸是我的教授。这次Jo来中国，我得帮他父母看着点。”
“Jo好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在这个年代，心底这么纯的18岁男生已经很少见了。”郑堇沅涂了Dior999的嘴唇往上翘了翘。她的五官属于特别艳丽的那种，近看尤其有冲击力。
“是这个道理，但是有时候纯真过头就有点不合时宜地缺心眼了。”汪蓁蓁摇摇头。
“他很快就学会长大。”郑堇沅眨了眨眼睛，“男孩长大是瞬间的事情。”
“好像是的。哎，这样说的话，我还是希望他remains innocent as long as possible。”汪蓁蓁长叹道。
郑堇沅扑哧一声笑了，“你的心态好像一位老母亲，怕孩子长不大又怕孩子长大。”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刚刚换牙，因为吃不了糖果而大哭。”汪蓁蓁咯咯笑道，侧过身子问郑堇沅，“你呢？你怎么看傅寻？”
郑堇沅垂下眼眸，眼睫毛微微颤动，“一只大部分时间听话但是偶尔会耍脾气的大金毛。”
“听起来很可爱啊。不像Jo，我觉得他是二哈。”汪蓁蓁乐了。
二哈本哈一手搭上李令珩的肩膀，笑嘻嘻地问：“你抽到了什么角色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