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慢,事事悔——五十件事
时间:2022-02-14 14:18:45

  简灏壬气急败坏,作势要离开。
  “所以简总今天找我什么事呢?”
  “月饼味道不错,”简灏壬仿佛重新找回主场,摊开宽阔的肩膀,交叠修长的双腿,以一种优雅的姿态讲:“另外帮你的人不简单,不要把自己折进去了。”
  汪一啜茶听着,不置可否。
  “最后,做倒赵优度也算你出了一份力,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我会答应你。”
  “是吗?”
  “是的。”
  “试试内脏?”
  “……”
  简灏壬语塞,他想掀开对面这人的头盖骨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真觉得自己以后用不到我了?”
  “我不是还有一个要求的机会吗。”
  简灏壬觉得自己再不走,多少显得脑子有点问题,起身告辞。
  坐上车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记得平时不该是女生站在路边目送他离去吗,他再绅士地体贴一番。他探头一看,汪一正在落地窗后向他招手,按下心头异感,绝尘而去。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三天两头地跑。”洛沱在汪一对面坐下。
  “内脏好吃吗?”
  “好吃啊。”
  “嗯,我也觉得。”
  “谁问你这个了,我问你他找来什么事?”洛沱说着,向内侧挪动,给买咖啡来的白菜空位置。
  “我们得到了七色花的一片花瓣,”汪一抬头看向洛沱和白菜:“所以我亲爱的两位小姑娘,你们有什么愿望要实现吗。”
  “我要小白。”洛沱举手。
  “你被剥夺许愿权利终身。”
  “我要种菜。”白菜开口。
  “你被剥夺园子使用权利终身。”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合理吗。”洛沱抱臂不满。
  “你们在这里待的时间里,可以合理规划这间店,要想练手来把大的,是个好机会。”
  “你就不怕练砸了?”
  “砸了折算公时为我卖命,这事你们自己决定。”
  溜号太久,回公司后汪一处理工作一直到深夜,市场部的工作好像除了跑跑跑,讲讲讲,就是熬熬熬,汪一今天依然觉得很无聊,所有东西都很无聊。
  临走前想上天台看看冷风中备受摧残的花卉,一通观察,发现生命力挺强劲。
  背好包准备下楼打车回家,转身后却愣住不能行走。
  黑夜中天台上,自己固定进出的那扇门的左上角,一颗硕大的眼睛在静静注视着她,一丝猩红的光在其中闪烁。
  这个地方从前,没有这么一个摄像头,是什么时候有的呢,是从摆了花开始,还是从良暮回美国开始。
  汪一缓慢坐下,细细回想,与它静静对视。
  脑海中闪过一些不是很好的画面,混沌中视觉错乱的一切,小熊闪烁的红色眼睛,隔壁邻居红色的猫眼,甩到面前的照片,被一脚狠狠踹回的毛茸茸的汪二,一切被扭曲放大,甚至狞笑叫嚣着向她扑来,那一点尖锐的猩利的红,再次旋转着流淌着,铺天盖地注满了汪一的大脑。
 
  34,你有心理疾病,你知道吗
 
  
  天作证,汪一想动,但此时此刻她没有这个行动能力。
  右手边的电话在孤寂的夜里突兀地响起,汪一瞥到,是邵风,不要接,不要接,不要再打扰他了。
  汪一用尽全身力气调转身体,却溺在一片猩红的海里,她的大脑仿佛成为毕加索终爱的画布,一切画面支着锋利的棱角无故变换,画纸被揉捏撕碎,下一秒又以诡异的方式重生。汪一想逃离这片红色的海,她想回家,想回家抱着汪二安静入睡,做不到,还是做不到!废物,还是那么个废物!
  手机再次想起,拉回汪一一丝理智,简灏壬,可以,可以,他是好人。
  右手食指僵直着,颤抖着,用尽所有力气,一次,两次,不行,三次。
  电话终于接通,是简灏壬优雅又轻佻的声音,这声音生生在汪一脑海里撕裂出一条口子。
  汪一张嘴努力发声,对面的简灏壬隐约有了些不耐烦。
  “救,命,风,尚。”
  汪一最终只努力说出这么四个字,她还要在这里坐多久,她想回家,她没有任何时刻比现在更想回家……
  汪一睁开眼,认命般地,很轻易就接受了自己身处医院的事实。
  “你有心理疾病。”
  汪一转头,是简灏壬。
  “你自己知道吗”
  汪一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不说话,又盯着他污脏的裤膝处看了好一会。
  “你知道,”简灏壬没好气:“你明知道,还大晚上去有病因触发因素的地方,你活腻歪了?”
  汪一吞了口唾沫,目不转睛盯着他:“汪二。”
  “谁?”
  “汪二在家。”走进来的是严小文,拿着一叠票据单子,她微微红着眼睛,背着汪一坐在床的另一边。
  汪一睁着一双澄亮无暇的大眼睛,扯扯严小文的衣角:“回家。”
  严小文只看了一眼汪一的眼睛,就迅速转过身去,默了一会:“好,我们回家。”
  简灏壬皱眉看着这一切,心里升腾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随即汪一睁着那双澄亮无杂的眼睛看向他,简灏壬受到指令般的:“我送你们回家。”
  “谢谢你,我今天喝酒了不能开车,麻烦你。”
  在车上,汪一瞪了一会眼睛,迷迷瞪瞪睡着。
  “不用在意,汪老板今天跟平时很不一样。”
  “她很久不这样了,可能遇到什么事情了,”严小文垂着眼:“今天要谢谢你,不然,我们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没事,人没事就好,”简灏壬疑惑了很久,终于有机会提问:“汪老板还与风尚有合作?”
  “她是风尚的一名市场部员工。”
  “这,倒是有趣,”怪不得一次都没堵到人,原来还有兼职,简灏壬歪过头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汪一:“别误会,不是想刺探汪老板的隐私,是想着最近应该需要养病,跟公司告声假吧。”
  回到家,汪二听见声音一个激灵就从洛沱身边爬了起来扑向汪一。
  汪一看见自己的好大儿,眼睛笑出月牙弯,张开双臂就朝汪二扑了过去,一人一狗滚在地上,汪一笑的痴憨。
  汪二急翻身绕着汪一检查一圈,拱拱胳膊腿儿,都全乎的,汪二朝着她不停怒吠:“你又作什么妖了你!下班早点回家!让你浪!以后出门带着我你个狗东西!”吠声不停,眼眶逐渐湿润起来。
  汪一抱着汪二痴痴笑:“二爷,知道,记得了,带你,早回家,邻居,不叫了,挨骂,不叫。”
  汪二索性就卧在她身边,埋头生起了闷气。
  洛沱和严小文眼眶又红了起来,背过身咒骂良暮。
  简灏壬隐约听到了名字,没有询问,礼貌道声再见,说改日再来探望。汪一闻声,又是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望向他,摆摆手,像在说再见。
  鬼使神差的,简灏壬向她走了过去,半蹲在她面前,语调温和甚至像在哄着:“我明天来看你,给你带酒九的小酥饼,好不好啊?”
  “好,好吃。”
  简灏壬对着汪一笑了起来,摸摸她的头,像摸刚出生的小刺猬,感受到汪二怨念的目光和另两位的诧异,自觉失礼,告别离去。
  简灏壬走在路上,想到自己从洛沱处得知何为“feng shang”后赶去,看到的画面。
  女人静静地坐在长凳上,远远地看见她盯着空中某一个点,一双眼睛墨如点漆,璨似星落,身体板正,一丝动摇都不曾有。他惊疑地走近,未至身旁,女人已倾身翻倒,他急走两步接住女人,发现自己急乱中竟然跪在了地上。抓起女人的手,将她抱好送她去医院,一双手却好似冰的透骨。
  至医院转醒,其实未有多时,他不介意再多观察一会软团刺猬敛了凶器的样子。
  可女人变成了女孩,她澄亮无杂的大眼睛,更像一只刚刚出生的小刺猬,可爱的紧。
  坐进车里,看着楼上灯光,他在想明天只有小酥饼太腻了,配些六百里猴魁不知道她爱不爱喝。
  一连几日,简灏壬的殷勤让大家颇有些戒备,可他照看了一两日,汪二并无反对,大家也就任他去了。
  汪一口舌轻快了些。
  第一天,拿着小酥饼,吃的开心,对着简灏壬指着汪二再指指橱柜:“狗粮,打折。”
  汪二听见在旁边低低吠了一声,又不敢吓着她。
  简灏壬看着汪二愁苦的模样,忍俊不禁。
  第二天,抱着茶杯慢吞吞走过来:“茶,猴魁,好喝,小气。”
  汪二在身后车裤脚:丢人!你看看你给我的打折狗粮,到底谁小气!
  简灏壬偏过头咧开嘴笑了好一会。
  第三天,他买了好大一束花,他记得那天台就有很多,想她大概是喜欢花的。店员预备包装,又被他拦下,换了些花语无甚紧要的,顺手买了只玻璃罐子。
  他陪她一支支修剪,插进罐子,觉得这种小事也真有意思。
  汪二在桌下捡花瓣吃,它想戚瑶那个女人了,严小文也行。
  戚瑶和严小文很快就来了,简灏壬不便多待,依然礼貌地适时退场,汪一却背着手缓慢走过来:“素斋,好吃。”
  简灏壬笑的很愉快:“好啊。”
  汪一将藏在背后的花枝拿了出来,递到他面前:“很香的,很喜欢,送你。”
  第四天,汪一吃着素斋,多看了简灏壬几眼,简灏壬索性盯着她看起来。
  她嚼了一口香菇也回盯:“你好看。”
  简灏壬想笑的收敛一点,只能内里咬住下嘴唇:“你也好看。”
  “我。知道,我都好看。”
  这下简灏壬彻底忍不住了,爽朗地笑了起来。
  汪二翻个白眼:好看个锤子好看,笑个锤子笑。
 
  35,愉快病假
 
  
  远在美国的良暮近几日总怀疑自己要感冒,喷嚏打个不停,为了不影响后续工作效率,他决定休息半日,在酒店内他打开手机点开软件。
  奇怪,今天汪一没有去过天台。
  时间拨到昨天,也没有汪一的身影,只有自己安排的花匠修剪花枝,增添花束。
  直到把时间拨到四天前,他从沙发上猛的坐了起来,视频中的汪一发现了摄像头,她坐下仔细思考什么,又直直地盯着摄像头,可这不对劲。
  很不对劲,手机来电两次,第二次的来电被她用食指接通,并依旧保持着板正的姿势艰难地吞吐出几个零散的字,良暮甚至能看到那双仿佛被摄住的眼睛,其实在细微但不停地颤动!
  良暮站了起来,他不敢错过一点细节不敢快进,可这实在是太难熬了,凌晨的帝都,寒气已凌人,汪一就那么坐在那,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
  良暮拿起内线拨给助理:“今天回国,订最快的票。”
  下一秒,他就看见,汪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而一个陌生男人接住了她,良暮握紧拳头,拨通汪一的电话,无人接通。
  再拨给胡斐,嘟音几声后被接通,急问:“汪一怎么了?”
  胡斐睡得正熟,看一眼姓名,心里骂骂咧咧,口上和和气气:“草,你还有脸问?这下我都不好意思替你说话,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做个人,滚吧你。”
  骂完就挂了电话,翻身抱住媳妇:“宝贝我骂的好不好呀。”
  “超棒的!”
  良暮被骂的一头雾水,助理于杨主管处得知,汪一已经病假四天了,她暂时请了一月假。
  转头收到了胡斐的简讯:
  —汪一从美国回来落下的病根,那天晚上在天台被吓着,可能看见病诱因了,至于是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
  汪一的病假过的十分愉快,因为投食的质量非常高。
  她好似微微清明了些,又似更沉默了,今天连盯着简灏壬好几眼。
  “怎么了汪一,渴了吗?”
  简灏壬基本跟大家都混熟了,趁着汪一病,索性得寸进尺一点。
  “简灏壬,你是个好人。”
  “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给我很多,好吃的。”
  “给你吃好吃的东西就是好人呀?”
  “你长,的好看。”
  简灏壬一时无言,只深深地看着汪一,末了自嘲一笑,摸摸汪一的头:“等你恢复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汪一扯住他的袖角。
  “怎么啦,还是猴魁吗?或者想喝咖啡呢?”
  “简灏壬,你要不要送我一束,花语,的花。”
  说着,门锁打开,洛沱和白菜回来了。
  洛沱絮叨:“姐姐啊,我求求您,买房吧,之前还觉得你换房了,总能宽敞了,可这有点啥事还是一样的小。”
  汪一抱着茶杯回:“你放屁,宫里你都,嫌小。”
  简灏壬手里茶叶落了一半,忽然直愣愣盯向汪一:“你喜欢哪里的房子,我买给你。”
  “哦豁~”洛沱起哄,白菜翻了个白眼。
  汪一愣住:“你怎么是个这样……”汪一被口水噎到了,拍着胸脯顺着气。
  汪一的身体和大脑机能都在慢慢恢复,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其实很脆弱,不论做什么都需要小心。
  简灏壬有些紧张地盯着她,拍着背帮她顺气。
  “这样好的,人,你这样会被,骗的。”
  简灏壬无奈地低下了头哭笑不得。
  “问她干啥,每处都买一套,反正以后我媳妇就这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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