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入——修习
时间:2022-02-14 14:20:25

  可是,家里电话也不接,这怎么解释?
  于是,所有可能联系到路菲的人,那一个晚上,全部都被惊动了。路菲老公的直男性格,平时只在不够善解人意的时候展露无遗。没想到在这种时刻,更有出其不意的爆发力。
  好在与路菲业务合作的关键人物的电话,之前都不曾泄漏。不然路菲今后想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至少先要扛过负面舆论的炮轰才行。
  十几年前啊,不比现在的开放程度,许多事情还不在人们的理解范围之内。随便抓住一个线头,都能扯出一段毛线。更不要说,被人迎面掷过来,一车皮的乱线团。
 
  惊雷一般炸裂
 
 
  大洋彼岸,午夜电话的另一端,疯狂“狩猎”的来凯,自己也没闲着。肉眼凡胎,谁都不是平行世界的管理员,没有人能站在它的入口,同时窥见,正在发生的两件事。
  所有舆论的导向,不过是顺着人们的想象,甚至是,遵照着人们的意愿,发酵,酝酿……最终演变成为,带有高度倾向性的八卦谈资。
  来凯和左安在一起整整四年了。表面上说起来,不过是陈词滥调的办公室恋情。再披上一件“姐弟恋”的外衣。外加左安是来凯的上司,“小奶狗”意味,更渲染了这层情势的色彩。
  来凯在学校时就不缺女孩子追求,但他又是典型的偷懒高手。要说他心里没有自己喜欢的类型,谁信啊?但是他,懒!
  追人需要花力气。纵然在家里,是最受宠爱的老小。但毕竟是从十八线小城市考上来的。经济条件并不富裕。这笔帐算得清清楚楚。
  越是攻占高耸的山头,装备和储备,越需要充足。哪样不需要钱啊。感情的付出也是成本。一心想在学业和事业上有所作为的来凯,最希望坐享其成的领域,就是爱情。
  大学时他偏偏遇到了缺爱的路菲。“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见女孩子主动送他玫瑰。近在眼前,清香扑鼻,哪有不摘的道理?
  送到嘴边的饭,嚼多了不香,总想打外食。男人的本性,人性的弱点,来凯身上都有。可是,看着枕边人再像鸡肋,也不希望轻易送到别人的碗里。难道不是吗?
  有点年纪的夫妻,长时间出差在外,不怎么担心家里后院着火。一是想到对方有老人孩子拴着,跑也跑不出大天。二是生理机能的衰退,本能地压制了妒忌心的产生。
  20几岁的年轻夫妻就不一样了。无论男的女的,自己都不确保能管得住自己呢,难免揣测对方,也和自己的情形差不多。
  直觉,真是可怕的东西!
  这段时间,路菲和夏平正在忙出国办展的案子。主要他们回来后,还想搭上协会组团的快车,参加第二年北京举办的国际服装博览会。
  为了争取到抢手的主展馆C位,先要拿出老外喜闻乐见的创意。国外兜一圈,镀了金,荣归故里,才好在协会“邀功领赏”。
  没日没夜的加班,每天熬到二半夜。凌晨两三点钟,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家,是家常便饭。
  只有这一晚例外!
  案子好不容易有点头绪,两个人一高兴,喝了点红酒。趁兴留宿灵犀温泉。想要放松一下,明日以利再战。结果就被抓了个正着。
  大洋彼岸的来凯,当然是忙着happy。刚从狂欢中喘口气,立刻想起国内独守空房的路菲。
  这次公干去美国,一呆就是两个月。
  三年升任,工程技术部主管,在单位里已是公认的火箭速度。这次又被“意外”选中,和几个比自己多十年资历的前辈,一同前往加州理工作访问学者。
  这一切,左安在背后使了很大的力气,可以说功不可没。这不,来凯刚走半个月,她就把自己送过去,权当前线慰问品了。
  来凯和路菲的感情,虽然没有大学时那么你侬我侬。但是在两个人心里都远远没到离婚的地步。仍然是可以在一起生孩子的节奏。
  有一点想法,他们是共通的。在婚姻里患了“小感冒”,没必要当“绝症”治疗,偷摸在外面吃点药,没准儿就能好转了呢。
  一个人单飞,在外面开心。翻云覆雨的时候,想不起对方。风平浪静的时候,难免良心发现。一个越洋电话打回来,本是问候和安抚的目的。结果却如惊雷一般炸裂。
 
  “舆情”监控
 
 
  没听见电话铃响!这种低级错误,即使对方存疑,隔着千山万水的,暂时也理论不着。路菲至少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缜密思考到时候该如何应对。来凯再担心,也不至于立刻就回来吧?
  尽管知道理亏,但是第二天清晨,第一通质询电话,是老爸打过来的,仍然把路菲气个半死。
  快80岁的老头儿,半夜被来凯一个电话,从热被窝儿喊醒。有什么事情不能自己消化啊?幼稚!
  路菲要是知道,怒气冲冲兴师问罪的来凯,当时自己也没闲着。一怒之下,承认自己干了点啥,不是没有可能。无奈啊,人总是在自觉理亏的时候英雄气短。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真有什么事儿?”老爸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却微微发颤。
  “别理那个人,小题大做的。”
  “你可不能再出状况啊!前两天刚跟你姐通电话。她婆婆过去帮着照看孩子,俩人矛盾不浅。正跟你姐夫闹得凶。你这边又这样,还让不让我活了?”老爸极爱面子。
  “最近我忙都忙死了。来凯这人,您还不了解吗?大男子主义,小心眼。”
  “不想让人家小题大做,你也得悠着点,别往人家嘴里喂食料,才行啊。”
  “知道知道,您放心吧……”
  这也就是老爸,从骨子里和女婿不对付。早年来凯第一次登门拜访,看他一脸傲娇的样子,老爸就没少提醒路菲,将来这小日子,有的是需要她低头的地方。
  恋爱这种事情,哪听得进老人劝告。越劝越粘乎。再劝,直接登记结婚了。眼下俩人闹成这样,打脸到一定程度。路菲真想原地挖个洞,钻进去,自己埋了算了。
  第二通舆情监控电话,是高兰打给夏平的。这就更让路菲生气了。她和夏平的关系,在高兰那里应该不是秘密。但是两个人从来没有公开讨论过,算是一个讳莫如深的话题禁区。
  公司夜间的值班电话,原本是女声录音。“滴声后请留言”,并告知对方,“人工接听电话的时间,自早八点到晚八点”。说巧不巧,那天晚上,高兰居然住在了公司里。
  让高兰多掌握一点素材倒也不要紧,如果她想把这件事踢爆,早从她俩第一次在公司不期而遇开始,就有一万个机会戳破面具。放任自流,现在都不说,肯定有她自己的考量。
  好在高兰是高中同学。并不认识来凯。否则,被别人多抓住一条尾巴,心里肯定不自在。
  待在夏平身边工作,不就是为了躲避,知情太多的夏小叶吗?那边的风险还不知道有没有摁下去,如今这边又长出了一个犄角。
  不晓得高兰,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夏平始终都是儒雅温柔地回应。没有解释,没有追问,没有疑惑。匆匆结束对话。
  这不是一个令人愉悦的感受。自己这般躲闪,怕家人知道行踪,无疑是对旧情的顾念和留恋。老公虽然是激怒的,甚至丧心病狂,失去理智。但至少,他在意了。
  究竟哪一种关系,容得下三方共存,而毫无醋意呢?路菲不想沿着这个方向继续思考下去。
  她害怕犯错。更怕被人发现,自己正在犯错。至少,夏平眼下的态度,如他的名字一样平静。不愠不怒,不温不火,让人觉得安全。
 
  雪夜失踪
 
 
  债多了不愁。这两天路菲多少有点儿视死如归的感觉。来吧,还有什么电话,统统打过来罢。
  无论是假装关心,还是真心同情。一次次口头演练,总该能磨合出,令人信服的“官宣”。只当是一个半月以后,与来凯面对面对峙的提前热身。
  奇了!也齐了!
  除了第二天早上,老爸和高兰,一前一后两通电话,路菲再没接到过,任何人关于她“前夜失踪”的追问。看来大家都知道“好奇害死猫”的道理。
  这两天在公司里进进出出。同事们都看上去再正常不过。看来高兰的嘴也是蛮严的,除了对夏平。
  路菲手里准确地掌握着,那一晚被来凯叨扰吵醒的人员名单。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再来询问此事。
  人人心里都守着自己的分寸。没有答复就是一种答复。没有关心也是一种关心!
  至于高兰那晚为什么会住在公司?答案本身,成为了拯救整件事情的突破口。
  2001年12月7日,北京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在很多人的记忆里,永远无法抹杀。无法抹杀的不是暴雪的剧烈程度。而是它带来的那一场,史无前例的全城巨堵。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交通瘫痪”!五公里以内的路程,走走停停,花费好几个小时。十公里以上的路程,有些人在街上,耽搁了整宿。
  两个月的换岗招聘,终于在年底之前杀青。晚间十点,收拾好凌乱的桌面,高兰准时站在公司楼下候车。怕再晚了,更不安全。
  原地等了好久好久。说不清到底有多久,万念俱灰,近乎绝望,一辆空载的出租车都没有。
  公司专车完成接送任务,已经提前入库休整。高兰不会开车。也不方便惊动司机。只好,一路走走停停,四下里寻觅着,有没有路过的空车。
  就这样,在漫天飞雪的深夜里,趟着泥泞不堪的路面,走了整整一站地。其间,也不是没动过搭乘公交车的念头。可是,公交车不是挤在路上进不了站,就是卡在车站开不出去。
  从香格里拉酒店,到高兰住的小院。走到第二天清晨,怕是也走不到吧。再这样走下去,沉没成本更高。想想就很悲催。
  要是有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早早勘查一下全网路况,连这一站地的冤枉路,高兰都决计不会走。
  回头看看,刚从公司一路趟过来的路。虽然不堪回首,但似乎,也只能掉头。
  午夜狂响的电话,没办法置之不理。因为你不接,它会一直响下去。
  心理学只能帮着高兰救治别人。用来安抚自己的恐惧,稍稍鞭长莫及。高兰正琢磨着,这样一个漫长的夜晚,不知道如何独自熬过去呢。“病人”就送上门来了!
  一个人守在漆黑的房间。与其忍痛听着,凄厉的电话铃声,如同连环夺命call,响够次数才挂断。还不如立刻接听,主动按下休止键。
  再乐观一点想,万一对方是熟人,知道自己困在这里,能搭把手“救”出去,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无法言喻的默契
 
 
  一边加班,一边发烧。是路菲接连两周的“后遗症”。那年冬天,果然冷啊。大雪过后,骤然降温。与路菲跌至冰点的心情不谋而合。
  次年二月的美国之行,是奔着纽约时装周去的。与老公不在同一个州。但是想到要踏上同一片土地,路菲依然禁不住,紧张得发抖。
  不知道属于一种什么样的情感。19岁就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似朋友,似兄长,似亲人。超过男女之情的东西似乎更多。
  有听过男女恋人之间分手的。很少有听过与父母兄弟姐妹决裂的。来自道德层面的自责,远远不及伦理层面的折磨。
  不管事实怎样,路菲希望,哪怕被对方伤害到体无完肤,再来舔舐伤口被动应对。也好过,因为自己的过失行为,主动伤及“无辜”。
  这算是自虐吗?可能还是善良吧。
  说什么所有的安全感都是自己给的。难道由两个人组成的家庭,不该是相互支撑的结构吗?
  一个人足够强大到,不需要与另一个人优势互补。一个女人足够独立到,不需要男人的肩膀偶尔停靠。婚姻中,两性角色的职责分配,还有什么现实意义可言?
  婚姻三年的失落,不只来自于越来越少的陪伴。而是对方给予的一种情绪信号:我的事情,不需要你过问;你的事情,麻烦也请自己解决好。
  和来凯的不闻不问相比起来,夏平可就太不一样了。全部占有一个人,不是他的目的。全面覆盖一个人的情绪,才是他的目的。
  见路菲明里暗里想要推掉纽约之行,夏平不慌不忙捷足先登:“这次我是可以不去的。高兰,Zoe,你选其中一个陪你去。”
  虽然决定来得突然。但显然说中了路菲的心思。她独自去美国,唯一的障碍是语言。其余,全是福利。她可以去北卡罗来纳探路茜的亲,也可以去加州理工探老公的班。
  一个星期的时装周,足够她同时顾及亲情和爱情。只要顺利到达大洋彼岸,生活中的语言问题,便可迎刃而解。工作中的语言问题,再有个搭档就OK了。
  高兰明显不是符合要求的人选。
  Zoe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郑州公司两年内纽约开设旗舰店的规划,正好落在副总的管辖范围内。作为北京分公司副总的特别助理,对等出席前站活动,Zoe的职务和身份,恰如其分。
  这么没有争议的事情,为什么要路菲自己选?这一次,稍加思索,路菲当即给出了明确的答复:“让高兰和我一起去吧。”
  “语言不要紧吗?那边我们没有接应。”
  “不是有我姐姐在嘛,当地帮着找个合格的翻译,应该不是问题。”
  夏平当然不会再继续追问“高兰为什么合适”。也幸好他没问,因为路菲实在给不出像样的答案。她只是隐约觉得,夏平希望她这样选。
  两个人在一起,可以互相推着对方往前走,也可以一起推着事情往前走。靠的不是别的,而是无法言喻的默契。
 
  容不下唯一
 
 
  高兰在大雪封门那天,不得已留宿办公室,让夏平想到了完美的解决方案。这已经是他第N次帮着路菲度过眼前的难关。
  唯一的损失,三菱小菲,必须“消失”!
  路菲那晚可以因为雪天道路原因留宿任何地方。但这也只是躲过了家里电话没人接这一劫。手机只要还在身边,就没有整夜失联的道理。
  那晚来凯的电话打进来,是北京时间凌晨十二点左右。美国那边恰是正午时分。看到未接电话,回拨过去,不存在任何时间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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