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入——修习
时间:2022-02-14 14:20:25

  这么一大箱子东西。若要掩人耳目的话,为啥不寄到南城小别墅去?寄到公司就是体恤民情的意思。他不把话说透,路菲也能心领神会。
  打开箱子,拆掉其中一个包装。每人分了20个。只说春天到了,北京风沙大。愿意戴就戴起来,不愿意戴也妥善保管,没准儿以后用的到。
  许多别人理解不了的事情,提前说的有鼻子有眼,或者解释的太透,无非被人当成疯子。
  意味深长的叮嘱,把办公室里的小姑娘们逗坏了。都起哄,说要去整容,免得浪费了路总的心意。
  这个倒是反过来启发她了。
  去郑州之前,路菲跑到夏平常去的朝阳小店,找那里的彩绘师傅,把几个口罩的外部,用食品级别的颜料,绘成各种有趣的图案。又在行李箱里装了100个。准备给郑州总部的领导一人一份。
  而她自己,也变得不再奇怪,即使戴着口罩,也可以跟人家说,最近刚刚在脸上埋了蛋白线。彼时,微整形在路菲这一级别的金领女性当中已经悄然流行。
  巴掌大的小脸,配上俏皮的口罩,别人看了,只说是一种潮流。怕是没有人,会往一场即将开始的灾难上想吧……
  人类的主观意识,有双向调节作用。既不想故意美化自己的生存,也不想刻意抹黑自己的环境。只有当历史猛然回头,才惊觉,盲目乐观是一种习惯,自欺欺人是一种恶行。
 
  旅途小心!
 
 
  路菲的卡通口罩造型,只消经受住,旅途中陌生眼光的巡礼。
  到达公司的会议现场,她必须是正襟危坐端庄素雅的职业女性。
  即刻染病而死,也不可能,戴着口罩这种影响美观的东西。
  回到下榻的酒店,按照夏平嘱托,盐水漱口,冲板蓝根,洗热水澡。然后早早睡下,提高免疫力。
  非常时期人们能做的,除了维护好体内小环境,其余都是,在未知的猜测与已知的恐怖中徘徊。
  集团一季度总结会,总算是战战兢兢地挺过去了。
  刚回到北京不多久。路菲就接到了总部派她日本出差的指令。这一趟前后十天,再回来的时候,明显感觉,没有临行前的气氛那么宽松了。
  辛迪在国内帮她预定返程机票,一面精心挑选了一趟半夜的阿联酋的航班,一面叮嘱她“小心”。不是旅途愉快,而是旅途小心!
  路菲以为,这趟航班上不会有多少中国人,哪知一到机场就懵了:除了中国人就是中国人!百分之一百都戴着口罩,各种品牌各种材质。戴普通口罩的,有人夸张地戴了五层。
  登机时,排她后面的一对小情侣唧唧歪歪。一听对话内容,吓了一大跳。
  男的说:“你赶紧问问你家到底有人没人?”
  女的赶紧打电话:“妈,你明白我意思吧?”
  估计她老妈没反应过来,女孩急了,压低声音强调:“我不要隔离7天!你还没听明白!”
  路菲吓的脸都白了。赶紧离开队伍,排到另一列。
  “看清他俩的脸了没?上帝保佑,他俩千万别坐我们旁边!”隔壁的另一组对话,针对刚刚的画面。
  看来被吓死的,不止路菲一个。
  起初,她戴了3M口罩,差点儿憋死。登机坐稳后,目测周围没有疑似,为了不憋死,决定只戴一层,普通医用外科口罩。全程不吃不喝。
  坐在旁边的一对母子异常兴奋,搞得路菲头都快炸了!直到一个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工作人员,立在面前提醒,小孩子才停止嬉笑打闹。
  阿联酋的空乘人员都佩戴口罩。路菲无心欣赏帅哥美女,主要也欣赏不到,闭上眼睛等着起飞。
  怎奈飞机就是不动地方。过了半个多小时,匆忙上来一对父女。飞机还是不起飞!
  路菲无奈,关掉手机的飞行模式,打开了屏幕。正巧这时,来凯来电:“老路,国内情况紧张,你别回来了,待到下个月吧!”
  “我已经在飞机上了!”
  “还能下来吗?”
  “要起飞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前仓上来一对母女。祖宗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能晚点?心真大!
  飞机终于在晚点一个小时后起飞了。途中一个戴3M的男生,勇敢地摘下了口罩。让此时最难见到的真面目,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路菲理解他的心情。真TM憋屈死了!
  但愿这架航班没事。这次所有人多填了两张免疫表,一张给空乘,一张给机场的工作人员。
  凌晨一点半,飞机到达北京。说是由医护人员先上来检查。如果有不舒服的要立刻告诉空乘。
  这时隔她四五排后面的一个男乘客说自己不舒服。空乘几乎没有确认,立刻带着他提前离开。
  那人经过身边时,路菲突然觉得,他很可能是,不想在飞机上多待一秒。
  自称不舒服的男士离开后,他们还继续被关着,不准离开飞机。医务人员最后也没出现。不知过了多久,差一点儿再次睡着时,终于允许下飞机了。
  出闸时,机场负责收检疫表的工作人员,身穿隔离服,眼戴防护镜,口罩3M。猛一看,还以为到沙特了呢。许多小孩子,第一次见这种阵仗,看上去极为震惊,有些当场都吓哭了……
  打车到南城小别墅,已经凌晨三点了。
  素来治安状况良好的小区,院子里突然有保安从树丛里窜了出来,问了三个哲学终极问题: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
  认真回答完毕,路菲继续往家走。抬头看去,家亮着灯……一瞬间眼睛模糊了。
 
  放慢靠近的脚步
 
 
  一路担惊受怕,走到哪里,都被团团围住。越想远离人群,越被人群簇拥。心累的想要立刻死掉。
  抬头望见一簇灯光。路菲以为这是过于思念某人的缘故。问问自己的内心:非常时期最想和谁在一起?一切过去最想见到的人是谁?这比哲学终极问题,似乎更能考验人心。
  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手上没有给到力量,说明门是打开的。路菲心里不由得,沉入另一种恐惧。
  小区治安照说没有问题。但这种非常时期,人心涣散,注意力都不在这里。会不会有亡命之徒,借机行违法之事?不要没死于疾病,反而死于乱棍。
  人在身心疲惫的时候,很容易给自己加戏。路菲悄悄地把钥匙,从锁孔里抽出来,闪到旁边一个单元的僻静无人之处,偷偷拨通了物业电话。
  物业是24小时值班的,刚响了一声就接听:“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路菲报上自己的门牌号,希望物业帮忙浏览,自她出差以后,直至今日的监控,看有没有陌生人闯入?
  物业值班的小伙子很机灵。马上说:“您是路菲小姐吧。下午业主回来了,从物业拿的备用钥匙。”
  想到自己住在这里,也有不短的时间,却是第一次给物业打电话,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不免有些惊讶。
  “咱们之前联系过吗?”
  “哦,是这样。之前业主有登记。说您是代替他,照料房产的常驻人口,无论有什么需求,让我们像对待业主一样。”
  一阵狂乱的惊喜。连感谢的话都忘了说,立即挂断电话。路菲赶忙又拉着行李,返回自家单元,直接拉门进去。
  后悔刚刚没有一点探险精神。如果当时打开门,立刻闻到这股浓郁的银耳莲子汤的清甜味道,她一定不会怀疑,是有歹徒进来,充当了田螺姑娘。
  放下行李,抹掉口罩,转眼理智占了上风。回想一个小时前,机场内外一片白森森的恐怖。自己的头上脸上身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莫名的细菌和病毒。
  即便屋里有自己想要立刻冲进去见到的人。理智告诉她,此时最应该率先冲入的地方大概是浴室。
  然后呢?好想知道然后。然后,在这样的非常时期,不得不放慢靠近的脚步,伸长到达的距离……
  几秒钟的犹豫,随着里屋的灯,啪的一声燃亮,整个人当即被原地截获。
  路菲被眼前高大英俊的身影晃得眼冒金星,比飞机落地那一刻的巨大冲击,还能造成五脏六腑的震颤。
  半年,在普通人看来,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对于热恋中的两个人,不亚于生死相隔。
  两个人相互对望,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挪地方。眼泪扑簌簌地,从路菲的脸上滚落。时间静止。
  如果不是对方,迈开双腿向她走来,路菲半天哽咽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慢着,我先去洗个澡。”
  语言果然是有语境的。放在平时,这该是多么煞风景的一句话。放在此时却无比应景。
  对方的安全,比自己的生命重要。接下去将要承受的窒息,怎么能比得上,一辈子的同呼吸。
  可是夏平,哪里听得进她说这些。不得已的相隔是责任。没理由的靠近是真情。
  一秒钟后,路菲颤抖的嘴唇,被紧紧地压住。温热,湿润,宽厚,包裹了她的全部,同时给予糯暖的养分。
  此前被口罩憋闷得呼吸困难。这一会儿功夫,像接受人工呼吸一样,灌满了她对新生的渴望。
 
  窃窃私语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此句潜入脑海,好像暗示自己:莫怨春光匆匆不驻,且听好景窃窃私语。
  路菲从日本归来,穿一件收腰宽摆的栗色风衣,内衬松紧适度的通身长裙。将她纤细修长的曲线,包裹得玲珑浮凸。
  松松的发髻,摇摇欲坠。取下口罩的脸颊,泛着浅浅红晕,几绺碎发散落其间。薄施粉黛的面庞,恰如皎洁的月光。在客厅昏暗的灯光映衬下,愈发剔透,如一块晶莹的璞玉。
  一时间被吻得透不过气来。脑子里却始终盘旋着“清洗”这件事。没见识过机场的紧张气氛,谁能将这根弦绷那么紧?
  但是很快,理智瓦解。对方逼得紧迫,探得幽深,以至于让她行动力丧失,没有进攻的余地。
  只得静止不前,任由揉搓,任由搅拌。好像自己是一盘美味佳肴,而对方是一个饿急了的人。贪婪得一口吞下,生怕别人与之抢食。
  最后,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从上到下的隐形盘扣,不知道在不松嘴的情况下,是怎么腾出一只手,憋住了焦急,一颗一颗旋开,而并没有扯断。
  丝滑的面料,就此顺着双肩,飞瀑般倾泻而下。继而是第二道防线,更不容易解锁的玲珑搭袢。竟然也顺利得手。
  不知不觉间,行云流水。一具完好的身型,铺设在眼前。个别地方,好似发育不良,却因青春的紧实,而透出饱满的张力。
  自从上回,灵犀温泉516,认错对象。路菲的心,已经空置了两个月。算作自我惩戒。这对于年轻的她,无疑是一把双刃剑,惩罚别人,也折磨了自己。
  突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任由另一个人的目光,在自己周围颠三倒四。瞬间完全站立不稳。腿软,脚软,跌破在对方的柔情蜜意中。
  可能是听到了,之前她说洗澡。成全了便是。托住一个失去抵抗的人,且轻且重。夏平一把薅住,瘫在身上的娇弱身躯,打横抱起,直奔二楼卫生间。
  一路上都没松口。路菲愈加意乱情迷,任由对方把自己带到哪里,丝毫都没有异议。
  进得卫生间,必须要放水。终于舍得把她暂时搁在地上。拧开冷热水龙头,调到适中的温度。复又转过头来,重新抵在,卫生间的门板背面。
  目光灼灼,泪光点点。看了又看,不厌其烦。
  凭感觉,水放得差不多了。身上衣物尽褪到底。再将路菲抱起,轻轻放入其中。自己随后跟进。宽泛的池水,顷刻之间没过双肩。
  泡沫的绵密,暂且掩盖一切。不一会儿,又清澈起来。可见最显眼的地方,已为彼此做好了准备。
  夏平缓缓起身,慢慢挪到合适的位置。分寸拿捏的极准,没让路菲费一点力气。即完成了一次精准的咬合。
  水是最好的道具,清洁,流动,细腻。熨贴着灼热的心。缓解着碰撞的痛。瞬间将两个人,吞噬在此起彼伏的热浪中。
  “知道我这半年是怎么过的……”导出一口气,夏平终于说出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路菲微微颔首。摸着他被水打湿的头发。节奏异常缓慢,像是爱抚婴儿一般。
  时不时地,在感受最深的时候,用上一些力气。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感觉到疼。或者说,此时越痛,越能感受到对方,深度的投入。
  “我和你,是一样的……始终一样。你怎样,我就是怎样的……我们早都是,彼此的骨肉……”
  “小菲,我太想你了……”
  “我也是。恐怕只会,更想你!”
  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说到哪里,都不成句。吞吐着对方听不懂的字眼,断断续续地融入了彼此的呼吸。
 
  有分量的撞击
 
 
  没见面的时候,觉得见面即是惊喜。等到真的见了面,轻而易举融为一体,又开始倒后账。
  “为什么去英国那么久?”
  “为什么回来不说一声?”
  “为什么不去机场接我?”
  非常时期总是能引发人们的连环思考。这些日子,所到之处,所见之人,张口都是“三段式”提问。而这一次,当然撒娇的成分多一些。
  两个人紧紧依偎着,背靠宽大的双人床。路菲精心设计的,模仿大海波浪的轻纱帷幔,洋洋洒洒地铺陈在床楞四周。意境妖娆。暖香扑鼻。
  地点正确,温度适宜。委屈的情绪,一股脑喷薄而出,毫无悬念和障碍。
  以为能言善道的夏平,会想尽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过去。没想到,他只给了一句话,就把路菲的“十万个为什么”,僵僵地晾在原地。
  “后天下午,我就得回郑州。”
  “现在待家里最安全,你好不容易落地了。就在这儿呆着,哪儿也不许去!”路菲的语气,从责备到担忧。果然被他的回答,带偏了画风。
  “小菲,这正是我想说的话。没去机场接你,因为我知道,根本进不去。”
  事实的确如此。之前不止一波人告诉路菲。现在机场封锁很严。安检,登机,每一项排队,至少三个小时。又是填表格,又是测体温。出来都困难,更别说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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