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入——修习
时间:2022-02-14 14:20:25

  路菲胀红着脸,忍不住笑一下。
  “你说哪个车?”
  “你学坏了。”
  “我才不要当好人。累都累死了。就这样醉生梦死,永远不要停。”
  这段时间,受刺激太大了。身边的人,要么远在他乡,要么奔赴前线,要么接连病倒。
  唯此刻相守最真实。
  对于他们来讲,不能开车回家的这几个小时。也是他们最想“开车”的几个小时。
  路面上不断有救护车呼啸而过。撕心裂肺,催心催肝。在这样的非常时期,救护车的声音,跟警车的声音,在他们看来没什么分别。都是要夺走一段自由。他们当然不想虚度时光。
  “一瓶茅台还敢说少?如果酒驾抓进去,明天不用出差。我们倒是可以试试。”
  “你再这样坏,我可忍不住了。”
  “这辆车买回来,我开的比你多。不如今天,你当回司机。换我体验一下你的驾驶技术。”
  路菲说着,褪去身上的风衣。又去褪夏平的风衣。对方本来早有此意。见她如此主动,岂有放过的道理?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路菲属于那种典型的模特身材。不敢说零号体型,但是曲线玲珑有致,总有一种难掩的少女感。
  “去美国这么久,怎么没胖一点。”
  “本来我也担心,还好有相思苦。这种苦,堪比黑咖啡,可以减肥的。”
  两个人紧紧盯住对方。一边急促喘着气,一边替对方除去衣衫,直至抵达,最后一层光洁的底色。
  “以后吃胖一点。不然怎么当我孩子的妈?”
  他终于肯将这个话题宣之于口。自从去年路菲流产,这个话题一直是他们的禁区。
  车里环境熟悉又陌生。海洋香型的车载香水,与南城小别墅的香氛相仿。狭小的空间摩摩梭梭,欲望却愈发膨胀。
  他们在小酒吧喝酒的这一段,天色居然短暂放晴,此时正好有半截月亮挂在树梢。
  月色透过疏朗的柳荫照进车内。落在光洁的底色上,投射出明暗斑驳的光影效果。将路菲玲珑的身形,勾勒如一幅匠心描绘的油画。
  特别是,某个位置的浮凸,不需要特别的照明,依旧在夜色中绽放粉嫩的花蕾。猝不及防被人含了去。
  她忍不住低低的叫了一声。这叫声连她自己都觉陌生。却没有必要隐忍克制。
  夜色寂静,夜色吸声。与河边万籁齐鸣融于一体。任何声响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第一次体验野外气氛,原始的野性得以焕发。她捧着他的脸,埋在自己手里,感受头发的棱角与硬度。
  虽然还未进入实质阶段。然而小腹的阵阵紧缩,已险些将她带入一段,有规律地起伏。在积蓄与释放之间几度徘徊。
  完全不知道对方需要什么,仿佛只要自己愿意给的,也就是对方愿意要的。
  路菲身上最敏感处,在对方唇齿间经受忽轻忽重的啃咬。她本能觉得,这种感觉应该也是他想要的。
  她将他推倒在座,自己则半蹲下来。倚着后排靠垫。差不多忽晴忽雨的力度,双唇的柔软包裹坚硬。
  对方瞬间忍无可忍。发出比路菲还要陌生的声音。彼此在陌生的声浪中激荡。最终回归熟悉的姿势。
  许是前面积蓄太久,后面的力气加了倍。轻盈如小鹿一般的路菲,被失去章法的乱撞抵在门边。
  事先用衣服做铺垫,门把手并不寒冷。柔软的长发斜垂散坠,间或参与其中。撩拨对方目光如炬。
  多少次记不清了,因为没有明显的起点和终点。只有快慢长短的差异,只有谁先发起挑衅的区别。
  多年后,这里的宁静,在路菲心里,都是不可多得的港湾。每每至此,凭栏而立。看柳荫下碾过的车辙,好像往事历历在目。
 
  遗失的领带
 
 
  接到夏平机场打来的电话,路菲已经睡到第二天中午。与以往一样,一旦分开,便不再百诉柔肠。
  “看到我领带吗?”
  “你说哪一条?”
  “这次从英国带回来,郑州见客户用的。今早收拾行李,死活也找不到了。”
  “是你昨天戴的那条吗?”
  “对对,就是那条,登喜路的。”
  路菲有印象,那是一条品相完美的领带。深蓝色的底墙,浅蓝色的斜纹。与纯黑色衬衫搭配,犹如夜幕中深邃的海洋。
  这条领带昨天是她亲手解下来的。慌慌张张忙于彼此。暂时委屈它和衣服堆在一处。重新穿戴整齐的时候,可能唯独忽略了这个细节。
  毕竟那时,天色已擦擦亮。俩人在车里折腾了一宿,正准备驱车回家补觉。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想到,将所有的衣物配饰还原到位呢。
  “你等等,我去车里看看。”
  两个人一向很有默契。夏平临走坚持把路虎留给路菲。机场肯定是打车去的。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离愁别绪,甚至省略了告别的环节。趁她熟睡时悄然离开。
  登机前估摸着该醒了,才敢把电话打过来。挂断电话,路菲没换睡衣,披了一件宽松外套,头发随意扎一把。急急忙忙跑下楼去。
  前排后排,找了一圈。除了副驾驶与后排连接部,有一张从兜里掉出来的发票。正是他昨晚回小酒吧寻手机时补开的那张。剩下什么都没有。
  她又回到楼上衣帽间。连同自己的区域一并敞开,仔仔细细上下翻找。最终遍寻无果。只得如实相告。
  “说实话,是不是你藏起来的?”
  “啊……”
  对于夏平的反诘,路菲始料未及。但这确实给她提供了一个新颖的思路。
  领带有可能丢了,当然也可能没丢。她断定自己这两天,一定会去外金水河畔实地勘察。疾病流行期间,来往游客稀疏。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在原地找见。
  如果丢了呢?不不,不可能丢的。
  路菲能够感觉出来,“领带丢了”是他潜意识里不愿承认的事实。他宁愿相信是被路菲藏匿起来了。至少,证明它还在。
  “这么快被你拆穿了,真是讨厌。不能留一样贴身的纪念品吗?永远走的这么狠绝。心疼领带的话,不如早些回来。回来之前就存在我这儿。”
  “淘气。这次要见重要客人,被你夺走了关键的加分项。早说要留一个纪念品,我也好有思想准备,郑重其事挑一件。现在搞得措手不及。”
  “什么重要客人,至于这样打扮。又不是赶着当新郎。实在不行,机场凑合着买一条算了。”
  沉默了一会儿。夏平清淡地说:“没事,你留着吧。如果觉得,这样有安全感……”
  本来领带丢不丢的,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老话不假,压服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眼下若真找不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国内买到同款。
  关键昨天也没仔细盘问色号。现在再问无异于不打自招。凭印象买个大概齐,非得穿帮不可。
  小插曲挺管用。本来以为这番告别,怎么也得哭哭啼啼一顿。结果被领带的事儿给吓的,心思跑了一大半。路菲慌慌张张地扒了一口饭,就开着车再次往外金水河的方向去了。
  车辙反反复复碾压了好几趟。趁着周围没人,她也亲自下车。夸张地弯下腰来,用脚步丈量着寻找。好像找的,不是一条领带,而是一只蚂蚁。
  然而并没有线索。
  站在原地,尝试复盘当时的情形。天色微白犹暗,他们从后排座位,分别打开两侧车门。几乎同时辗转到前座。相视一笑。踩下油门。
  那个时候,领带极有可能被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带出车体。留在身后。留在车后。
  以那条领带的颜值和簇新程度。清晨从这里经过的人,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不像是她干的
 
 
  夏平不在的这些日子,路菲让小表哥带着自己,跑遍了北京的大商场和免税店。疫情原因,到处门可罗雀,专门迎候他俩似的。
  小表哥一点不嫌麻烦。路菲把他喊出来,简直乐坏了。无论干啥都带劲,正愁没人陪呐!
  路菲有时候特羡慕,他身上那股不惜力不惜命的特质。不知道是真不在乎,还是不知道怎么在乎?
  反正大舅家的生意,眼下也找不到人手帮忙。采购,送货,售后,都是小表哥一个人在跑。
  分公司的作息已经改成隔日上班了。一周有四五天的时间可以满城搜索,两人索性来个捆绑式销售。
  最后发现,舍近求远了。全城的星巴克,只有国贸大厦那家还在营业,不愧是旗舰店。又是小表哥最早兼职的地方。故地重游,颇有些情怀。
  抵达国贸时,不带功利色彩,不再心浮气躁。一半希望,一半绝望。
  然而希望就在绝望中。印象里夏平佩戴的登喜路同款,安详静谧地躺在国贸一楼橱窗内,等候有钱的有缘人,把她欣然认领回家。
  小表哥还纳闷呢:“你们这是和好的节奏啊。妹夫哪天生日来着?要不要我也凑一份礼?”
  “照片事件”之后。路菲和夏平的关系,是她主动向小表哥坦白的。可是她和来凯的别扭,却是小表哥在庆功宴上自己看出来的。
  说话的功夫,两人坐进星巴克。原来每次都要举着咖啡等位20分钟,今天靠窗的雅座一水空置。零零星星的客人,互相至少间隔四五桌。
  刚要落座,下巴微昂。路菲抬眼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春节前辞职的左伊。两个月过去了,竟然还在北京。不像坊间传闻的,已回江沪集团,继承家族遗产去了。
  “你喊过来的?”
  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小表哥刚刚的问题,路菲此刻意外发现左伊,索性用这个质问堵了他的嘴。
  “我都不知道你心血来潮跑到这。”小表哥撇清的有理有据。路菲觉得这一次是自己心理有鬼了。
  “你和左伊还有联系吗?”
  小表哥心思单纯,别人话锋一转,准保能被带跑。
  “我说了,你别生气哈。有联系。”
  “要不然你过去打个招呼吧!”
  其实路菲一点也不生气。
  从夏平前两天给她普及的事业发展规划来看,一直呆在公司里循序渐进,未必是他最理想的选择。
  据说他在郑州经营的是连锁酒吧。此次回去就是和那边的合伙人商量,将产业链延伸到北京。之所以说有难度,因为北京已经有了三里屯和后海,这两个定位相近的成熟商业模式。
  好在夏平的目标,是将酒吧落户在外金水河畔,他们经常去的那一条,暗香浮动的林荫小道上。风格定位偏高档奢华,外观设计,消费理念,客户群体,完全不构成冲突。
  “那行,我去下就来。”
  “嗯……”
  路菲欣赏小表哥的坦荡。两个月前,因为自己的事情,生生拆散了一对情侣。她知道,小表哥的撤退是这段感情无疾而终的关键。
  万事无忧的富家女,谈一段自由恋爱,要的无非是审美价值和情绪价值。从旁观者的角度分析,小表哥依旧是异性眼中的花美男。审美价值依旧。那么问题不就出在情绪价值的缩水吗?
  如今看来,他倒是拿得起放得下。跟那些钓到富家女,死活不撒嘴的拆白党,有着本质的不同。
  小表哥站在隔一张桌子的位置,和左伊浅浅地打了照面。特殊时期,保持距离就是最大的尊重。对方连站都没站起来。大概因爱生恨吧。似乎他们两个人当中,更过不去的是左伊。
  小表哥再回来的时候,路菲面前的拿铁已经下了一半。两人默默喝自己的,半天都没有说话,好像就着之前无论谁的话题往下延伸都不合适。
  最后,还是小表哥抢先开了口:“说一句,你可能又要生气的话,我总觉着吧,恶搞照片的事,不像是左伊干的。”
  这个话题终于比较敏感,一口咖啡差点儿把路菲呛死。“为……为什么这么说?”
 
  坏不到哪去
 
 
  “亲妹妹啊,别逼我了好不好?你知道理论上我说不过你们。但是也请允许我有点儿直觉行吗?”
  路菲追根究底的性格,用在工作上恰到好处。此刻一通连环追问,差点儿把小表哥逼的去死。
  “你一向鄙视我们女生用直觉的。如今自己倒信奉起来了。好好好,没关系,不愿意说就算了。”
  路菲端起咖啡杯,发现里面已经见底。起身又去要了一杯。完全没有避讳经过左伊他们那一桌。
  这次换了一杯星冰乐。顶部堆满冰淇淋的那种。以她此刻内心火山爆发的态势。这一杯星冰乐秒速下肚,也不一定能压得下去。
  返回座位的途中,她猛吸了三大口。
  四月底的天气,毕竟不是十分炎热。重新坐在小表哥对面,路菲已经有点儿冷得发抖。
  这才让他有了些恻隐之心。
  “你刚刚不是问,我们俩还有没有联系吗?前一段我提出分手,刚开始她死活不同意来着。后来看我态度坚决也就认了。首先声明,不是自恋啊。感觉这事儿,她还没放下。上星期来北京,我是知道的,但今天在国贸碰见纯属偶然。如果你觉得这个叫缘分的话,可能还真有那么点儿。”
  “现在情况严峻,她来这边做什么?”
  “听她说,二三月份正是服装品牌上新的时候,今年遇到这种事,出口内销都不好。库存积压严重。”
  “这时候来北京,也打不开局面啊。”
  “没有。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她大伯的私生子吗?就是他们家族唯一的独子,形势跟得蛮紧。原来生产线一律喊停,转产防护服和口罩,拿下了好几个采购大单。江浙那一带,死掉不少中小企业。他们家这回算是保下来了。”
  “这和她,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啦!她负责的是口罩生产线。这不北上交通都阻断了嘛,她亲自押运私家车队,给小汤山医院送口罩。说是回报社会,重点医疗机构都免费赠送的。”
  “这点事,还用她亲自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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