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诩良品——涵曦
时间:2022-02-14 15:05:53

  这话若是换人来说,听来就会有一丝的强人所难。谁规定你若倾尽所有,别人就一定要鼎力相助?这不在理。但这话从暐暐口中说来,就完全没有这层胁迫的味道,她是位女子,年轻可人,说话时的姿态不强势,也不撒娇,就是认认真真地说话,没有起伏的语气,也没灼人的目光,更像是在打商量,诚恳而不造作。

  “这门派排名,我苍凛派从不刻意追求,因而虽实力不俗,却不入三甲。都说‘锦上添花’易,而‘雪中送炭’难。您向来眼光独到,又仁义厚德,如今的排位赛,恳请多加照拂,之后无论结果,您都是我苍凛派的坐上贵宾。”暐暐说完起身作礼。

  暐暐虽出身名门,平日里也有几分傲气,但做事从来都很有分寸。今日的她只是一名苍凛派弟子,而面前的锦老,正关系到苍凛派的门派排名。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该行礼就行礼,该假作低小就作低小状,没什么可扭扭捏捏。

  最后那句话本是对话的重头,应着重强调,再配以殷切的目光,但暐暐并未如此。她依旧是平缓的口吻,眼中波平浪静,像是一位少不更事的修行者,不懂得所谓的“利诱拉拢”,只是将心中的所想,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少不更事,是暐暐一贯以来的标签,这源于她的外貌与年龄,她曾想过摆脱,后来发现是很好的保护色。这世上聪明人太多,多到一不留神,就会被更聪明的人算计去,倒不然一脸的天真无害,你不必提防,只是该我的,你也不可吝啬……

  锦老几分满意,脸上浮起一抹笑意,身子微微后倾,这些话,他也是受用的:“我们坐下说话吧。”

  暐暐回到座位,刚才的起身作礼,引得束起的发丝,落下了几缕,不零落,反有几分抚媚,她趁势捋到耳后,宽大的袖子稍稍落下,不经意间,就恰好露出腕上的听风。

  锦老是眼明心细之人,既然是未来掌门的许诺,还是该早早承了这份人情:“‘照拂’两字是过谦了,苍凛派立本高远,不理俗事而放眼大局,平定纷争更是功不可没,我定当好好宣扬,不遗余力。”

  之后的事顺理成章,暐暐与杜卿言在先前的玄武比试中名列前茅,加上这一场的锦老举荐,苍凛派就此位列三甲。

  ……

  所谓一局定输赢,杜卿言不再是继位人选,而暐暐从此站稳脚跟。后来,杜卿言开始转战仕途,偶尔回凛月派,遇上了,寒暄两句,便匆匆别过。

  暐暐也想多聊几句,但如何开口?在她面前,杜卿言不曾藏着掖着,是真心相待。说不愧疚,那是假的;但要她道歉,也不是她的做派。有时候,暐暐会倚窗远眺,曾经的同门情谊,就像天边的云簇,今日还似怒放的白莲,明日再见,却似撕裂的锦帛……

  “杜卿言为人勤恳,又恰逢机遇,这六年间,仕途晋升很快,如今已执掌一方考域。你若是参加本次的暗部组长之选,说不定会遇见他。”苍凛子看得平淡,从来都是一山不容二虎,另谋出处,也是明智。

  “杜师兄是豁达有为之人,那场锦老之约,我也是借力于人,才有了胜算。我虽与锦老不相识,但听周围之人谈论于他,绝不只是表面上的商人,若想简单地讨个人情,就万不可触及他的深面。”暐暐当时没有细究他的背景,现在想来,却觉得不稳妥,看来日后还要找机会再去一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暗区,尤其是谨慎多疑之人,一旦触及,就遭人厌烦,甚至撕破脸,杜卿言正是失利于此。那暐暐你呢,锦老之约,你是有意避让了,但无意间呢,是否也有踩过界的时候?”苍凛子若有所思,从暐暐与凶手的对话来看,分明是曾经结怨,他猜不透其中玄机,只能提供思路。

  暐暐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对于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反而是思虑纷繁,莫衷一是。一直以来,她都没什么好奇心,也没有打探隐私的嗜好,如果非因为常规的任务排查,就触及了凶手的安全防线,此人该是何等的小心,这样的人,难道自己就不曾察觉?

  “是没有,还是你以为没有。借人之力,先一步打探情况,心中有了预估,行事才能游刃有余,这是你的长处,但同时……”苍凛子停顿片刻,目光深沉:“也是你的弊病。”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暗区,尤其是谨慎多疑之人,一旦触及,就遭人厌烦,甚至撕破脸,杜卿言正是失利于此。那暐暐你呢,锦老之约,你是有意避让了,但无意间呢,是否也有踩过界的时候?”苍凛子若有所思,从暐暐与凶手的对话来看,分明是曾经结怨,他猜不透其中玄机,只能提供思路。

 

 

36章 成长,一路磕磕碰碰,一路缝缝补补

  “你的弊病在于太倚重心中的预估值。若是那场锦老之约,没有了周围人的提醒,又或者称赞他是一位豁达宽厚之人,你的预估就受此迷惑,失了准心,在正真行事之时,你是否还会同样的谨慎,再次评估?”苍凛子从小栽培于她,所说的话一语中的。

  暐暐心中猛地一沉,她隐约想到另外一个人,是自己曾经的错判,还只是此刻的妄想……

  苍凛子见暐暐有点出神,以为她听不懂自己的意思,就解释起来:“在我看来,那场暗部之殇,你最大的失误,不在于是否等来‘二唤’再做行动,而在于你的一时大意。你入洼地之时,已有‘禀神之术’,先存于内,你为何没有察觉?是因为你以为自己是设局者,而非入局者,就预设了洼地的安全无恙,才会在进入之后,没有再做一番识别!”

  往事重提,等于撕开伤口,暐暐一下子回神,紧接着是一阵的痛心疾首。她深吸一口气,不由地为自己找借口,低头喃喃道:“那人的幻术在我之上……”

  “未必!”苍凛子语气坚决,就好像在他眼中,暐暐的幻术从来就不该被质疑:“他早一步布局,而你自己又有了预设,所以才难以察觉。反过来说,若他日你与那人对阵,你更早布局,他就同样落败!”

  暐暐默然点头,此时的她心揪得厉害,连脸色都微微泛白,汹涌而来的悔恨,顶得她用力地咳嗽起来。她越想克制,就越是剧烈,直到染红双眼,涌出眼眶……这明明就是自己能力之内的过错啊!

  这一次,苍凛子没有严厉指正,反而抚过她的肩膀,变得温和起来:“暐暐,不要过分自责。每个人的成长,都是一路磕磕碰碰,一路缝缝补补,你是如此,你父亲是如此,我亦是如此……”

  暐暐抬眼看向苍凛子,他却背过身去,一边踱步,一边慢慢说起心中的那道暗伤:“四十年前,我继任掌门不久,就遇到幻术偏门的反扑。他们当时背靠势头正盛的凤凰族,趁机抢占地盘,几番交手下来,凛月派情势危急。我明知其擅长噬魂咒,可激起人的阴暗面,就对广大弟子反复预警,却不曾提防我近身的小徒弟。他心藏怨气,就被利用,后借我之名,大开门户,引敌深入。那一战,同盟师兄师弟身负重伤,门下弟子几乎战亡,当时真可谓是山穷水尽。我也是锥心之痛,闭门垂泪,整整三日……”

  苍凛子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踱步起来:“三日后,我痛定思痛,死者已逝,生者更要振奋图强。从此,我重整门派,韬光养晦,修炼、授道,不敢停歇。十年后,凤凰族嚣张跋扈,惹了众怒,被十大家族合力剿灭。幻术偏门孤立无援,我们趁势回归,反复交手了三年有余,其中坎坷、生离死别,不足道,也不敢道。就这样一路掩埋伤痛,一路慷慨激进,才重新夺回这‘幻术第一家’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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