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如此随性的一答一应?这一场是暗部组长之选,不是小女孩的过家家,三年一届,郑重其事,哪能任性地安插帮手?它不等同于历练,更像一场限时通关赛,每一道关卡,都是在既定的时间内,到达指定的位置,淘汰相应的人数。在整个过程中,为减少人才的无谓凋零,对参赛人员都设立了保护机制,对阵搏杀,当一方的生命值下降到临界点的时候,就会自动触发,将落败的那方瞬间移出比赛。同时又设立监控机制,由考核委员会负责,它是暗部联合十大家族,并与高资历的管理人员,共同组建,以示公正、透明。
但是,凡事只有相对,没有绝对。一般来说,暗部组长之选,并无性命之忧,但也有例外,如果是一击毙命,就来不及启动保护。而且全程监控,不代表没有死角,一旦有人在盲区作乱,其后果往往是不知不觉地一命呜呼。同时,既然赛事是以十大家族为背景,其排名的先后,就意味着话语权的轻重。以翼云天来说,他作为第一家族的掌权人,一般都会被诚邀为考核委员会的总考官,他所提出的建议,只要不违背大原则,都会被采纳,并积极执行。
所以,于穆昇回家后,就将自己的诉求,转告翼云天,请他变通解决。他也不含糊,反复思索,就对参赛规则,做出了相应调整——扩大选拔者的范围。这一场组长之选,原本仅限于暗部人员的内部择优。这自然是有利有弊,利的是参赛人员根底清晰,熟悉赛制,过程流畅紧凑。但同时,完全的同源选拔,类似近亲繁殖,就不利于暗部的长远发展,翼云天对此提出异议,允许对外选拔。
对外选拔又分为两条途径:其一是十大家族各推送一位参赛者;其二是通过玄武比试,能力前三者可以晋级参赛。前一条路是直接送暐暐参赛,后一条路是送她的小帮手入局。
如此一来,参赛人员陡然增加,不利于赛事的管理,以及对暐暐的全程监控。所以在老规则的比赛之前,新增一局淘汰赛,是定向任务制,只能独立完成,这样就可以在短时间内,撇除那些无关紧要的家族免试者。
对于翼云天的安排,于穆昇很是满意,但对于他的另一主张,却不能认同。翼云天想混入比赛,暗中护她周全,于穆昇只怕反会弄巧成拙。面对女婿,他也不便多说,只说等暐暐回家后再定。可问题是,暐暐又去哪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掌门尚且公事公办,更何况是没有交情的于穆昇,更会严惩不贷!暐暐这番的刻意隐藏,无非就是顾念其的手下留情,与曾经的同盟之谊,所以她想低调处理。
知女莫若父,于穆昇很快就猜到了原因,他有些愕然,也有些无奈:也罢,女儿大了,终有自己的人情世故,毕竟她将是继任掌门,派中事宜,想自行处置,也不为过。
第38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暗处的“二唤”左老登场
暐暐离开凛月派,并不着急回家,而是转身去拜访左老。左老,幻术大家,曾任一方考域的主考,在暐暐十五岁参加暗部组长选拔之时,两人首次见面,之后鲜有交集。直至最后的那场暗部之战,暐暐为明处的组长,他为暗处的“二唤”,本该通力合作,可惜一时的任性妄为,就此铸成弥天大祸。
沉香木,水流觞,芳草萋萋,琴音绕梁,左老家一派世外桃源的清幽。他此时正在院中修花,神情怡然,极为专注,以至暐暐已走近身边,也没有发觉。只是阳光下,他脸上的安逸,渐渐地失了真,就像一副虚晃晃的面具,掩盖了内心的荒芜与寂寥。
是啊,如何能不伤悲?那场看似寻常的任务,暗部组员全军覆没,暐暐生死不明,左老备受煎熬,再无一个安稳觉。他追悔莫及,若能时光倒流,必然提领晚辈,力揽狂澜,纵然不敌,慷慨赴死,也好过如今的“岁月安好”!
此事之后,对于左老,大家并无过分的问责,因为“二唤”之人,大多年事已高,任务简单之时,缺席也是常事。但是旁人的不追究,并不意味着真能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左老是喜欢热闹之人,曾经的门庭若市,如今的门口罗雀。这般的隐世生活,岂是他想要的?
“于暐暐拜见左老。”暐暐跪拜行礼,在她眼中,没有谁比谁的失职,只有共同的落寞。毕竟能为这场悲剧负责的,有且只有这带队的两位组长了。
左老有片刻的停顿,好像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真是暐暐,继而是欣喜,甚至有些激动,他急急放下手中的花剪,扶她起来:“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再等你,等你回归本位,追缉拿凶,我才好助你一臂之力!”
暐暐点点头,追缉拿凶,是宿命归本,不该再逃避,反要迎难而上,事不宜迟。于是她不再寒暄,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当时有人用了幻术偏门的噬魂咒,我学问太浅,想向您讨教此术的玄妙。”
“幻术没有正统与偏流之分,只不过是各为其主,成王败寇罢了。”左老曾任一方考域的主考官,相较于苍凛子,他的立场更有一种置身事外的中立与客观,“幻术同源,都讲究善查人心,但各有特点。‘禀神幻术’擅长布景,海市蜃楼,可以直接通过幻境的感官效果,来判断施术的成败与否;‘噬魂咒’则不同,它侧重于人内心的执念,有些是胆怯,有些是憎恨,也有些是爱慕……它对此进行激惹,引导施术对象做出过激举动。”
面对暐暐的问题,左老起伏的情绪趋于平静,他整理思路,将自己的经验与领悟,都逐一道来:“这‘噬魂咒’的优势很明显,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有不堪外露的阴暗,所以人人都可能被利用;但相反地,劣势也很清晰,它更依赖于人心的辨识,而且只能近身施术,之后根据对象的表现,来最终确定是否有效。”
左老的样貌寻常,而且笑起来还会露出一颗虎牙,有种坏坏小老头的味道,但是当他正经讲学时,他的气质,更确切地说是他的气度,就一下子挺拔起来,格局高远,眼明心静,绝对的大家风范:“换句话说,若是看错了人心,这场‘噬魂咒’就失效了。而且反过来,还可以利用施术对象的行动假象,对他进行误导。这一点,对于‘禀神幻术’,也同样有效。”
原来如此,暐暐心中依稀有了盘算,她继续问道:“如何能让他猜错?”
“不一定要猜对,关键是引他入局;‘对’可入局,‘错’也可入局。”左老郑重其事,这话不是故弄玄虚,而是“万变不离其宗”。这个“宗”,在泱泱幻域,只能是“入局”二字。
这话很晦涩,但暐暐听懂了,她还有另一请求:“左老,我的幻术杀力不足,入局之后,我做得出‘封’式,却做不到‘破’式,恳求您能传授于我。”
“封”式,就是幻物封藏,是箍围之术,可以禁锢肉身;“破”式,又称“惊天变”,杀力无穷,肉身可破,真身可灭。尤其是遇到蕴藏生灵的内丹,其肉身已毁,但依然可以化成真身作战,这时那些针对肉身的攻击就全然失效,只剩两条路可行:一条是用更强的真身对阵厮杀,另一条就是幻术的“破”式。暐暐在自己的画像前,也曾用过“破”式,以破除迷雾,显现真颜,但那只是小“破”,结印手法相似,但效力却是天差地别。
“暐暐,‘破’式的施术要求极为苛刻,它是承接‘封’式之后的杀招,若无百年的幻术修为,就需要借助十级玄武作支撑。即便是我,也只能勉强施展‘破’式,而之前的‘封’式,就需要再请人辅助完成。但这两条路,你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做到,切不可急于求成。”左老直接摇头。
闻言,暐暐蹙起了眉头:百年修为自然是不可能了,但十级玄武,白皇之巅,若是借助上品丹药之力,难道也做不到吗?
“暐暐,手刃仇人,固然痛快,但不是目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赢!”左老的目光此时锐利非常,直刺人心,“任何情况下,都不要一时意气,将自己逼入死角。你若斗不过玄武,就与他比幻术,比不过幻术,就斗布局,再不然,就与他好好拼一把家族权势!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纵然不知其背后的人员寡众又如何?不过是蝼蚁之辈,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