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主无禁——七勺锦鲤
时间:2022-02-15 09:03:58

  一夜之间,秘天院二斋人满为患。
  此事,有人头疼,有人欢喜。
  譬如,一向掌事的管家颇为头疼,明日要如何修缮被踩塌的门槛。
  譬如,齐晚寐腰缠万贯,清点着礼品,圆满得不得了。
  这种皆大欢喜的时候,二斋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东方怀初和齐沁。
  自打两人被齐晚寐敲晕在机甲船内,便安然飘回了香雪海。
  对齐晚寐忘恩负义,不援同窗一事,可谓是嗤之以鼻。
  不过,现在两位是来道歉的。
  人的一生,总也离不开误会二字,解开之后,再说什么都是肉麻。
  “没工夫陪你们肉麻,我要去吃好吃的去了。”齐晚寐装作回味无穷的模样,轻声道,“不过,没你们的份!”
  齐晚寐拂袖而去,只剩下原地即将石化的两人。
  一阵冷风吹过,东方怀初嘴角抽搐:“阿沁,我还能活过明天吗?”
  “我会帮你收尸。”齐沁言简意赅,负手离去,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漫天繁星下,秘天院一角,霜雪晶莹。
  在一株开得极艳的白梅树下,木盒罐“哐当”一声跌落在地。
  “东!方!怀!初!”齐晚寐直起身子,一股热流直直冲上她的脸颊,看着散落在地的蒜蓉冰雪鱼丸,咬牙切齿。
  这是沾了酒!!!!
  出发前往阴月洞府前,齐晚寐就偷偷做了三串蒜蓉鱼丸串,因为香雪海不允吃荤,所以只能藏在雪人中冰冻,准备任务完成后好好奖赏自己。
  没有乐子,自己找乐子。
  哪怕是在索然无味的秘天院,也能活出一道光来。
  齐晚寐一向如此,总是如此。
  只是,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缺德朋友坑了一把。
  阴月洞府一事,东方怀初对齐晚寐救死不救的行为鄙夷到跳脚,脑一热,拉着一向优雅高冷的齐沁干了一回缺德事。
  这秘天院的“三疯”,偷鸡摸狗的事情都是串通一气,通常是齐晚寐主谋干实事,东方怀初掩护帮衬,齐沁负责观赏。
  所以,三人闹掰了,想毁掉另一个人的宝贝泄愤,自然是轻而易举。
  于是,他们便对这三串蒜蓉鱼丸动了手,在上面加了佐料,什么奇怪的都有,辣椒,酸醋,白酒······往死里整人之心,可谓是‘盛意拳拳’。
  不巧齐晚寐在箬水之滨吹多了风,鼻子一塞,根本没察觉,尝了一口后就中招了。
  齐晚寐是个沾酒即疯之人。
  醉后即疯,万物皆抖。
  “满意!给老子剪!”
  作为一枚锋利的刻刀,满意不负主望快速旋转,咻咻几声声,周遭白梅树全秃了!那一株株白梅树干,比出家和尚的脑壳还要干净。
  “老子看你们不爽很久了!吃喝嫖赌、偷鸡摸狗一个不让,天天穿着破墨蓝色校服,最可怕的还要我喝药吃素!”
  齐晚寐摇摇晃晃:“去你大爷道门世家,老子要自由!老子要金银珠宝,顿顿是肉!”
  “成何体统!”
  一声沉厚的怒声传来,脸颊炸红的齐晚寐愕然转身,迷迷糊糊间,竟将来人看成是一块木头。她张开双臂,飞奔过去。
  “木头”一愣,不动了!
  齐晚寐抱着木头,称赞道:“这木头,上上之品啊!”
  “木头”并不知道,作为一名出色偃师的齐晚寐正在鉴赏木头,以待日后做成机甲!
  “木头”怒了:“胡闹!”
  “诶,这木头还会说话,有趣,来来来,陪我干点有趣的事!”
  齐晚寐笑眯眯地拉着眼前“木头”坐在光秃秃的白梅树前,召回满意,拾起一根粗大的白梅枝,削成了一片薄如蝉翼的木面具。
  “木头”冷冷发问:“做什么?”
  “礼物。”
  “送给谁?”木头显然语气有点不悦。
  齐晚寐却很是开心:“当然送木头。我答应过的。”
  就在阴月洞府时,齐晚寐说过会给东方衡一个赔礼。
  她向来说到做到。
  “木头”并不答话。
  齐晚寐觉得木头是不是有些嫌弃这礼物,便开始拔高声调:“你可别小看它,作为一位出色的偃师,我做的东西可是独一无二的,这个面具呢,只有偃师和收礼者才能够戴上,其他人都戴不上的。”
  吹开面具上的木屑,齐晚寐脑袋一歪:“好像少了点什么。”
  “木头”接过面具和刻刀满意,月色下,一双弯弯的眉眼,一张微翘的小嘴被雕刻而出,合在一起,就是一张微笑人脸。
  齐晚寐将面具架在“木头”脸上,嗤笑道:“好丑。”
  “······”
  见“木头”不说话,齐晚寐缓缓靠近,拉下他脸上的面具,一双迷离的眼灿若繁星,一眨一眨的,那是极亮极亮的,没有素日里一丝一毫的伪装与狡黠。
  可她身旁的木头却微微往后移着,似乎承受不了这样的明亮。
  “哇,这个肯定很好吃。”齐晚寐指了指“木头”的薄凉唇畔,微风拂过发梢,她竟把他当成蒜容鱼丸,狠狠地咬了下去。
  颤抖、悸动、不知所措,都交织在两人滚烫的气息中。
  地上的残梅花枝借着几分月色,显得越发皎洁。
  不过须臾,齐晚寐却被狠狠推开。
  “木头”落荒而逃了。
  齐晚寐躺在白梅树下,模模糊糊间,看见远去的“木头”竟是捂着胸口,手腕上一条红色光晕灼灼,她仿佛在哪里见过。
  这一段醉酒记忆,朦胧如缥缈云雾,抓不住记不清,仿似一场黄粱大梦。
  “齐简!”
  一声破天乍响穿过河水隆隆声,直击她的天灵盖,泛起一阵凉麻。
  有人在唤她!
  齐简?这一世,还会有谁会这样唤她?
 
 
第19章 吃醋
  广陵摘星镇,千年古画焚毁之后,一切阴煞迷雾尽数消散,摘星镇恢复了从前热闹的模样。
  百姓不再闭门不出,街头巷尾,人流如织。
  一间客栈二楼的厢房里,日光透窗而入,桌台上的蜡烛泪已斑驳。
  床上,昏迷了一天一夜的齐晚寐终于醒了过来。
  日灵金丹不再折腾,好好呆在魅骨这个人肉器皿里,不蹦跶了。
  眉心的三瓣红火印闪烁着,灭了一瓣,隐入了肌理。
  齐晚寐完成与幕后契主的交易之一,血契咒也终是解了三分之一!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此间天上有,人间几回闻。”
  这骚里骚气的小曲调刺得齐晚寐骂了一句:“再吵老子——”
  砍了你,三个字,还没出口,她愣了。
  透过床前的水墨枝屏风,齐晚寐看到了一个白衣身影。
  那人一张冷若皓雪的侧脸,在若影若现中,像是盛开在枝干头的一簇冷梅,傲雪独立,美得不容侵犯。
  是个十四五六的姑娘?还是个冷美人。
  “哟,醒了?”屏风后的东方怀初合起折扇,“赶紧出来见你远房表妹吧。”
  表妹?
  齐晚寐懵然一脸,拾掇走了出来,却见桌边的姑娘瞥一眼东方怀初,好看的瑞凤眼陡然令她脑子一凉,直接映出了东方衡的一张脸!
  “少衡君呢?念念那丫头呢?他们在哪呢?伤势怎么样?”齐晚寐几乎是脱口而出的焦灼话,引得身侧的姑娘一怔。
  “你还真是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两父女都没事。”东方怀初朝着身旁的姑娘一笑,“我小师兄呢,伤势有点重,素情掌门带他回香雪海静养了。念念也跟着回去了。等小师兄伤势好了,他会和我们会合的。”
  “我管他来不来。”齐晚寐故作冷漠道。
  “和尚不吃素,口是心非。”东方怀初饶有趣味地摇着他那把破扇,像个看专搞千里姻缘一线牵的媒婆,开始介绍,“对了,这少衡君的远房表妹,东方浅。刚刚出来历练,我小师兄托我们照看照看,快叫大嫂。”
  大什么嫂?!
  齐晚寐的脸一僵,因为东方浅的目光竟像是一根寒冰刺,横扫了过来,眼看欲要戳破东方怀初的贱嘴厚皮,教导他怎么做人。
  “等等。”齐晚寐阻止了这一场惨祸,“别叫大嫂,怪吓人的,叫姐好了。”
  “······”
  我很凶吗?至于叫个姐都那么难为情?
  齐晚寐戳了戳东方怀初的胳膊,低声道:“少衡君什么时候多了个远方表妹,长得跟他忒像了。你看这瑞凤眼,这脾气,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你不过是晕了一天,当真是和小师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哎呦——”
  东方怀初被齐晚寐狠狠踩了一脚。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东方怀初立即躲到东方浅旁边,手毫不客气地往人肩膀上靠,“瞧瞧,你——你表哥什么眼光,挑这种道侣,余生堪忧。可怜~可怜~”
  东方浅离远了他一步,冷冷道:“挺好的。”
  “有眼光!有眼光!我喜欢你!”齐晚寐拉着人东方浅的手,怎知这姑娘突然像被狗咬似的,当即缩回,脸刷了一下,红了!
  “你脸怎么了,不舒服吗?”
  “······”东方浅一顿,侧过了脸,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表情。
  齐晚寐琢磨着,正要上前,倏地被人一堵,对上了东方怀初一张可劲儿晃悠的风骚小脸蛋。
  “我知道我秀色可餐,但咱们还是得实际点。走,今儿我请客,楼下满汉全席,我请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齐晚寐虽然知道这个理儿,但这种便宜怎么能不占呢?于是忒缺德地点了客栈里最贵的几道广陵菜式,清炖蟹粉狮子头、扒烧整猪头、拆烩鲢鱼头······
  客栈一楼大堂里,这满桌的荤菜中,一杯最不起眼的醋茶显得尤为出淤泥而不染,被放在了东方浅的旁边。
  东方衡喜欢吃醋味这一点,一直使得东方家的人记忆犹新,当然也是齐晚寐记忆犹新的。
  东方怀初满脸艳羡:“阿浅啊,你表哥真是厉害,人不在,可无处不在。你看看,这醋茶,可是他最喜欢的。”
  东方浅像是听进去了,却没有回应,目光一直像是烙印在齐晚寐的脸上似的,移都移不开。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齐晚寐咳咳一声,似乎找到了理直气壮的理由,“我、我那是看他两都是一家人,口味应该差不多,这才点的。”
  “是吗?”东方怀初贱兮兮地朝东方浅一挑眉,“阿浅啊,你知道你表哥辟谷修炼,怎么就那么喜欢吃醋吗?要不要我帮你问问你嫂子。”
  “不用。”东方浅低叱,“我又不爱吃醋!”
  “是吗?那这醋茶我便替我小师兄饮了吧。”东方怀初抬手就要拿起醋茶茶盏,手腕却顿然卡在半空。
  东方浅冷然开口:“我的,放手。”
  “不是不喜吗?”
  “······”
  “算了。君子成人之美,再说了,我可不爱吃醋。”
  说着,东方怀初自斟自饮起来,瞧着那风流样,齐晚寐白眼一翻:“别管他,他除了贱点,没有什么优点的。我们吃。”
  东方浅点头,夹起一串鱼丸,往蒜蓉蘸料里裹了裹,放进齐晚寐的碗中。
  齐晚寐惊愕抬眸,疑惑地看向东方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刚刚抿了一口醋茶的东方浅呛了呛,眼神竟闪烁起来。
  “我们阿浅喜欢,所以以为你也会喜欢。”东方怀初急忙补充道,“孝敬大嫂,孝敬大嫂。”
  东方浅咳得更厉害了。
  一张脸都是涨红的。
  这个模样,像极了一个人。
  东方衡。
  这三个字炸在齐晚寐的脑海里。
  齐晚寐摇了摇头,思绪一转,这也许是血缘亲族之间会有些神似的缘故?
  只是,东方衡,你,现在好不好?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齐晚寐心里这样默念着,竟有些落寞。
  东方浅沉声问道:“你、在担心我、我表哥吗?”
  “他,他有什么可担心的。”齐晚寐挤出个事不关己的尬笑,“他强得很。”
  “是吗?”东方浅微垂眼眸,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一旁的东方怀初看着两人,唏嘘道:“自古多情空遗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别掉文了。”齐晚寐下意识摸了摸身上,心头一寒,陡然站起。
  “我的东西······”她慌忙地趴在地上像是寻找着什么,急道,“到底在哪!哪去了?!”
  东方浅眼看下一瞬整张桌子就要晚节不保,当即按住。
  “找什么呢?”东方怀初问道。
  此时,门外,一个不惑之年的猥琐乞丐路过,手中的东西泛着盈盈光泽,刺进了齐晚寐的眼中。
  来不及解释一个字,人已不在桌位上。
  当东方浅和东方怀初冲出去,再次看到齐晚寐的时候,她已经在人声鼎沸的赌坊二楼里,叫出了自己逢赌必赢的气势。
  齐晚寐爱财,且持之以恒地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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