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齐齐点头。芷花又一脸天真地问:“那长公主送给我们俩的,要不要先从这账中摘出去呢?”
芷月脸红红地瞪她一眼:“一两银子你都出不起了?主子面前也不嫌丢人……”
司空引这下笑出了声,神情十分畅快。
待到她梳妆完毕,芷花芷月都兴冲冲地各忙各的去了。不一会儿,芷月又去而复返。
“长公主,有个十分重要的事儿,奴婢们倒是给忘了……”芷月面露纠结,“您这铺子,是不是得取个名字?奴婢们好定四块牌匾来。”
其实司空引之前是想随意胡诌个名字用用,她一向很讨厌取名这种事情。
不过如今,她倒是有了主意。
“就叫徊香居。徘徊的徊,留香的香。”
第72章 你做什么?
铺子的事情安排下去后,司空引在陈府一闲就是闲了两日,陈剑琢却一直没有回来。
司空引心照不宣地不去打扰。她这两日在陈府只与陈静知、林睿好二人接触,日子倒也悠闲自在。
又是一日午时,司空引被请去了陈静知所住的承韵阁商议事情。
这几日她与陈静知的关系突飞猛进,司空引一直被留到寅时方才找到机会起身告辞。
芷花芷月都被打发出去做事了,连林进也跟了出去,司空引觉得她的毓云阁内冷清得很,就留在陈府园子里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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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素春居内,槐青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夫人,世子爷这时候回来了!”
“放儿可是连着好几夜未归?”云氏停下手上拨算珠的动作皱了皱眉,“这也太不像话。我还当他再忙,半夜也会回来歇着。”
在她身侧,陈国公正专注看着一本兵书:“今日休沐,他却这时候才回来,看来放儿接的那案子确实棘手。”
“那你怎么不帮帮你儿子?”云氏拍拍他的手瞪了一眼过去。
陈国公摇摇头,依旧是对着书目不转睛:“放儿才娶得长公主,功勋又够升官儿,如今他身上是几百双眼睛盯着。我若明面上再插手这事,不成要被人耻笑,成了旁人则不会认他的功劳。”
“那你说……放儿这事最后能不能成?”云氏这段时日也看出这案子是极难办的,此刻面带犹豫。
“你不相信放儿,也该相信长公主……”陈国公语气从容,顺势拉过云氏的手将她往自己身上一带,“夫人,皇上肯将长公主许给放儿是我们陈家几世修来的福气。你看他们相处那模样……恐怕这世上只有长公主驯得了那小子。”
这番言语分析并没避着云氏的大丫鬟槐青。槐青闻言神情变了变,不过她见状又十分有眼力见地出去守在了门外。不多时,屋内传来云氏染着嗔怒的低声呼喊。
“陈文宽,你做什么!我还要看……看放儿去,你给我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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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引在陈家的庭院内逛到春睡犯了,哪知她行至自己卧房门口,冷不丁看见外头立了个男人身影,把她吓了一跳。
她看了好几眼这才确定,这是驸马回来了。
陈剑琢见了她,三步并作两步把她拥入怀里。
“盈盈,你上哪儿去了?院里下人说你去了二妹妹那边,我差人去寻却说你早走了,你……你知不知道我……”陈剑琢眸中急切之色难掩。
司空引推开他,见他身上还穿着官服,一身尘土气息,眼中疲惫掩盖不住,下巴处还冒了点胡渣,也不知道这是几夜未眠了。
“我就在你陈家,还能让人绑了不成……”司空引不动声色又把他推远了些,“今天休沐,我看驸马累极了,不如洗一洗睡个午觉吧。”
“好,我去洗洗,但是盈盈别再跑远,关于苏家那案子我还有许多话想跟盈盈说。”
司空引看他眼下的乌青,心中想的是其实等他睡醒了再说也是一样。不过看驸马一脸热切的样子,拒绝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又去院子外头逛了一圈儿,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有个小丫鬟过来禀报驸马洗干净在房内等着她了。
司空引觉得这话有些怪,听着怎么好像她的驸马是个柔柔弱弱随时等待着被她宠幸的小白花似的?
她推开门,陈剑琢身上只穿了件里衣,抱着被子坐在她床边的小榻上,仿佛还真像这么回事。
司空引没多想,只以为他拿被子遮着腹部是怕着凉。
但她还是有些无语:“驸马,你就穿成这样同我说话?”
陈剑琢又朝里缩了缩,神情不大自在:“我困倦得很,和盈盈说完话就睡了。”
司空引心中叹气,她是叮嘱过驸马可以徐徐图之,没想到他一上来就是这么拼命。
可这毕竟是她六哥的事,如此一来,倒是她欠了陈家的情。
她强忍着困意说道:“我下午也不困,你一会儿睡到床上去吧。”
陈剑琢点头应了,似怕她反悔一般,当即抱着被子躺到了床上。
这下两人倒是隔得远了,司空引不得已脱了鞋袜,踩在小榻上坐在床沿。
“你说吧,苏家那案子查得怎样?”
陈剑琢一上来就扔出个重磅消息:“我派人连夜寻了苏星洲在苏家往上四五代人的画像,没一个有美人尖。盈盈,苏语真的不是苏星洲亲生。”
“你确定?”司空引眸子震了震。
陈剑琢点头:“我还查了兰家,有美人尖的倒是十之有三。”
虽然对这事早有预料,不过当现实就这样摆在眼前时,二人心中都不大好受。
苏星洲帮别人养了这么多年女儿,那他……
司空引虽然对他印象不大好,此刻还是默默同情了他一下。
她此时想起陈剑琢方才看见她时候的反应,忽而间明白了什么。
难道她这驸马这么挂心她动向,也是怕被戴了绿帽子?
她深深看了陈剑琢一眼:“驸马,我是不会让你养东东的。”
陈剑琢愣住了,不明白她为何提此话题:“可东东不是盈盈的孩子,我心中从没多想过。”
“我待他视如己出,我怕你心里不好受。”
比起驸马和她一生不亲近,她更怕他觉得自己头顶戴了绿帽子,一怒之下揭竿而起了。
所以有些话还是说明白些的好。
可是她不清楚,这话到了陈剑琢耳朵里就多了另外一层意思。
盈盈怕他不好受?盈盈这是有些在意他了吗?
陈剑琢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忽然间就有了光。
司空引坐在他身前的床沿上,被他长臂一挥环住了腰。
他的脸隔着衣服埋在她腰后,蹭得她痒痒的。
“你做什么?别毛手毛脚的!”司空引用力拍了他的臂膀两下,奈何他的筋骨都像铁做的一般,根本纹丝不动。
司空引要拍第三下,倏然看见他肩膀上那道大疤,有些下不去狠手了。
陈剑琢在她身后低低地笑了:“盈盈在意我,我很开心。”
司空引背着他翻了个白眼。
不回陈家她倒快忘了,昨儿早上陈佩毅来给她请了个安,让她记起来陈佩毅说过的话。
这人可是三年前就想着娶亲了,现在一副刚开了心智的毛头小子样,装给谁看呢?
她两世为人,不想跟他计较,于是便也由他环着腰,问:“驸马在大理寺没日没夜累成这样,就查了两家的画像?”
陈剑琢呼出一口浊气,也跟着正经起来:“苏谶的身世,还有兰家补贴苏夫人的那笔钱我都去查了。不过苏谶已死,苏家老旧仆人都被遣散,这一时半会儿的实在困难。”
他生怕这结果会让司空引不满意,末了又支支吾吾地补充:“若是后面那件事,找到苏家旧人,用……用些非常手段,应当是可以。”
第73章 不是大悲就是大喜
司空引立马就想明白这非常手段指的是什么。
审讯——也不一定是要用刑。老祖宗几千年传承,如今的大理寺已有的是法子不动干戈地撬开受讯人的嘴。
而在受讯人眼中,这种心理煎熬并不一定会比受刑轻松。
不过这样一来,就是要走晏大人当年的老路了。
这方法也未尝不可,不过若真是要用,也应该用在关键的人身上。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兰翡身边的另一个陪嫁丫鬟,那个也许叫桃红的丫鬟。
她心中隐隐觉得这个桃红会比柳绿知道的更多。柳绿的性子太直,参透不了内宅那点弯弯绕绕,唯一的优点就是够忠心。
可她若是做陪嫁丫鬟,没有一个人同她相互扶持,即使在苏家这样的小门户也是很难走到最后的,兰翡却还把她留在身边。
这是有理由的。柳绿肯定知道关于另一个丫鬟的许多事,所以兰翡不肯放她出去。
司空引心中拿定了主意,然而还不待她回答,卧房的门却先被人拍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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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十分急促,门一连咚咚咚响了五六下。
“长公主,世子爷,有急事!”
司空引认出这是云氏身边大丫鬟槐青的声音,忙道:“你进来说话。”
槐青吱呀一声推开门,看了看屋内两人的姿势,一时语塞。
怎么长公主和世子爷也在做这事?
不过此刻她却顾不得这么多了,慌忙开口道:“世子爷,皇上有诏令下来了,您和国公都要去接旨,您快去看看吧!”
她四皇兄有诏令?这个时候能是什么事?
司空引心头疑惑,然而身后的陈剑琢已经松开她手脚飞快地穿起衣服了。
“盈盈,你在此等我就是。”
陈剑琢丢下这句话,跟着槐青飞一样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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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正厅内,各房男丁几乎都到齐了,身份重要的女眷也来了一些,此刻乌泱泱乱作一团。
陈剑琢一眼就看到陈国公站在人群最外头,对着满腔疑惑的众人愣是一个字也没解释。
他上前一步,低声道:“父亲,你心中可有数?”
陈国公颇为意外地看他一眼——自打他进这厅,人人问的都是皇上作何旨意……问他心中可有数的,这还是头一个。
他微微颔首,道:“你且看前来宣旨的是谁。”
陈剑琢看到了——是全公公。
不过全公公面色沉静,无悲无喜,身后领着的两个小太监也是低垂着面,半分不让人打探。陈剑琢心中有点拿不定主意。
一般这阵仗,不是大悲就是大喜了。
全公公也看到了陈剑琢。他上前一步,掐着嗓子道:“既然人都来齐了,就请国公和世子爷接旨吧。”
这是全公公进了陈府的第一句话。此话一出,全院上下都屏息凝神,被点名的父子俩上前一步,跪到前面。
陈府的两个顶梁柱跪下了,其他人也没有再站着的道理。院内又是乌泱泱跪了一片。
全公公展开手中明黄诏书,朗声道:“皇帝诏曰:陈国公府世子陈剑琢身兼虓虎之勇、英奇之略,自朕登基之初屡立奇功,善战无前,深得军心。
特封伏波将军,从三品,月谷一百八十斛,年两千一百六十石。因有要务在身,准其六十天后就任,钦此……”
这道圣旨念完,陈家上下直接炸开了锅,府中众人无一不是面露喜色,笑逐颜开。
就连云氏也罕见地一时抛开当家主母的风范,拉着一旁槐青的手嘴中直念祖宗保佑。
这不能怪他们失态,而是这荣宠实在来得太过突然。按说册封将军都是三品往上,以陈家世子爷的年纪是远远不够。
而皇上却为他们陈家开了这个先例,让陈家人做了这东邦开国以来第一年轻的将军。
自此陈家一门二虎将,且在朝堂都握有实权,这份恩荣就算放眼前朝也没有哪家可以比拟!
旁的众人虽是这么思量,跪在地上的陈剑琢却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动作。
他心中想的是——若仅是如此,全公公传父亲前来又是为何呢?
“陈小将军,接旨吧……”全公公的声音不咸不淡,“老奴要恭喜陈家了,也恭喜陈小将军实至名归。”
陈剑琢规规矩矩叩了一礼,双手接过诏书:“臣谢主隆恩。”
这番云淡风轻的做派倒是让全公公高看了这陈小将军一眼。
他在宫中多年,传过的升任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听完却能这样不喜形于色的,少之又少。
他又看了看一旁陈国公从容的神色,心中暗暗赞叹,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此时云氏上前两步,亲手将一份鼓鼓囊囊的荷包塞进全公公手中,笑道:“全公公一路奔波辛苦,这是一点茶水钱。”
打赏传令太监,这本是天子脚下再小的人家都明白的世俗道理,也从未见过有宫中之人不收的。
然而全公公此次却将这荷包推了回去,拱了拱手道:“老奴多谢国公夫人美意,只是事未办完,如何担得起夫人赏赐?”
云氏面露疑惑之色,全公公此时对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后者竟从广袖中又掏出一份圣旨来。
这份圣旨拿出来,陈家人的脸色都是变了变。
之前那份升任状明明是天大的好事,全公公一行人却表现得平淡得很,难道这第二份……
“陈国公陈文宽接旨。”全公公又是朗声一句。
“臣在……”
“皇帝诏曰:天下初定,万象更新。然北渊野心未熄,近日来频频骚扰两国边境,致使北境百姓不堪其扰,困顿受苦。
特令镇北大将军陈文宽兼任北境十三州军总指挥使,即日出发,只身北上,安抚群民,戍边抗敌。钦此……”
陈国公深吸一口气,叩拜道:“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