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为奇怪的一点是,桃花朝当日,落英峰下大雾弥漫,外面的人根本入不得山。因此,若是想要看桃花,需得提前一日进山,在半山腰一座废弃的寨子落脚。
怎么会年年都有大雾封山?
沈姝想得出神,卫让与楚行之已经热络地讨论起晚膳点些什么。有了楚行之,他们的吃住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譬如此时,三人就坐在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
温桓站在酒楼外,瞧见的便是这其乐融融的一幕。
他的心中生出些莫明的烦躁,这烦躁不同往日,似乎有些危险。
他意味不明地摸了摸袖中的银针,又偏头看了楚行之一眼,目中有些幽深难测。
楚行之正往茶盏中斟茶,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的手下一抖,那茶盏不稳,里头滚烫的热茶便要往沈姝的方向洒去。
斜侧里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托,那茶盏转了个方向,楚行之轻呼了一声,险险避开了滚烫的茶汤。
有个声音响起来,温和低沉。
“让让。”
第18章 难过 他就是睚眦必报的恶鬼。
小楚公子转过头,正对上双漆黑幽沉的眸子。
温桓的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意,面容平和,唇角微弯,挑着个疏淡笑意。
小楚公子颤了颤,下意识往旁边挪了个位子。
温桓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正巧挡在了沈姝和楚行之中间。
沈姝转过头,抿着唇朝他笑。
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颊边微红,眸中漾着笑意,亮晶晶的。
笑得挺一视同仁的,方才他在下头瞧着,她也是这么同楚行之笑的。
温桓拾起筷子,夹了块酸黄瓜丢进她的碟中。
小姑娘不笑了,板着脸瞪了他一眼,黑眸清清澈澈,带着几分恼意。
温桓不由弯了弯唇角,她恼怒的模样挺可爱的。
还有点想看她哭。
他心中那点莫名的不快终于散去,甚至生出几分愉悦。
卫让终于回过神来,同楚行之介绍:“这位是当朝太傅温桓,因公务南下,也是我们的主顾。”
楚行之一怔,随即笑得齿牙春色:“原来是温兄。”
温桓转过头,回了他个笑。
楚行之是个活泼的性子,同谁都能聊到一处,于是他热热络络地问温桓:“温兄还没有过晚膳吧,我正和沈姑娘商议要添些什么菜,温兄可有什么喜好?”
喜好啊,温桓的指尖搭在桌沿,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清炒苦瓜便不错,可以再来道西湖醋鱼。”
楚行之挠了挠头,觉得这位温大人口挺重。
卫让摇了摇扇子,看着坐在对面的温桓,面上露出些诧异:“那老顽固不是难请得很,你怎的这么快便赶过来了?”
温桓转了转手中的茶盏:“没什么难的。”
请的确是难请,不过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请。
温桓被派过来请李长,是因着李长同他的母族有几分旧交,今上想着不看僧面看佛面的道理,觉得李长再怎么顽固不化,也总该给杜氏一族几分薄面。
今上的算盘打得不错,却漏算了一点,温桓同杜氏不过是表面功夫,私下早已势同水火。李长自然知道内情,得知温桓前来,早早吩咐闭门谢客,在大门上落了三重锁。
只是温桓压根都没看正门一眼,李长坐在后院喝茶时,一把冷冰冰的匕首抵在他的喉管上。
温桓笑得温和:“李世伯,许久未见,一向可好?”
李长生平没受过这等威胁,面皮涨得通红,说话都有些颤抖:“放肆。”
温桓垂着眸,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上的匕首:“世伯考虑好了吗?”
温桓的眉眼昳丽,生来便透着三分邪气,李长抬头看去,心中隐隐有些发虚。
他知道,温桓行事百无禁忌,什么都干得出来。
李长提着一口气问:“若我不肯呢?”
“这个冬天挺冷的。”温桓笑开,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眼压在梢头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