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儿大牛对视一眼,都摇摇头。
“街坊说,是个商户呀?”
老翁老神在在地晃晃脑袋,煞有其事道:“我们老爷,可不是个普通的商贾人家的老爷,我们老爷起先可是在京城做事的,你们随随便便来个人,就想见老爷,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一番话,说得枝儿和大牛都涨红了脸。
许桃桃见状,牵着娄语上前道:“门番大爷说得这是什么话?”
见到许桃桃,这门番好歹还翻了翻眼睛,仔细照量了几下,才道:“想进也可以,你们掏得出这个吗?”说罢,手中掂量掂量,做出称银子的姿态。
许桃桃心下只觉得好笑,一个所谓善堂的门番,竟然比正经山上的寨子看门的还要狂妄。
枝儿看见那老翁的动作,在一旁又气又急,跺了跺脚,给许桃桃咬耳朵:“小姐,要不咱们回去吧,这家里还养着一大家子,铺子也刚开张,哪里就要平白给这种人送钱?”
许桃桃思忖片刻,没点头也没摇头,但却抓住了刚刚这个门番口里的关键词。
“你刚刚说,你们老爷,起先在京城做事?”
门番以为她怕了,哼笑道:“那是自然没有假,说来不怕你吓死。”
“我们老爷原是京城许家的管家老爷!”
说着,还得意地看向许桃桃的脸,想看到他意料之中的惊愕神情。
不出所料,这小丫头确实有些惊讶,但总觉得,和他想象的感觉有些不一样,这门番想。
许桃桃问:“京城许家,是哪个许家?”
门番有些不耐烦,挥挥手道:“你是村子里来的吧,这都不知道,就是在京城乐善好施,后来连地都捐了的那个许家。”
“许家那主子是个傻的,把钱全送出去了,还是我们老爷有头脑,自己留了点体己,一路来了江城安家。那些受了许家恩的人感念他家的好,报恩无果。知道我家老爷曾是许家的管家,都络绎不绝地来送银子呢!”
“咱们老爷治家有方,受恩的人飞黄腾达了又愿意帮老爷,自然便比原先的许家还有钱。”他哪里知道,原先许家的银子,可买下几十座这样的三进大宅。
许桃桃这次是真的惊愕了,惊愕中还带了丝怒意。
她半年前变卖房产地契之后,分明都将银子施舍给北方战争中流离失所的灾民了,但这管家,竟然敢私藏银子。还借着许家的名义,在这江城里头假行善行,实则是装点门楣,骗取那些个当年受了许家恩惠的好心人的钱财。
难怪需要时不时接济一下难民孤儿,恐怕是要维持住基本的“善人”脸面。否则何以一个门番都如此言语呢?
她耐着性子,从怀中掏出一块印信,道:“这玩意拿给你们老爷看了,让他滚出来见我。”
许桃桃语气虽平缓,但用词很不客气,听得门番一愣,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枝儿和大牛不清楚许桃桃的底细,还往后护着许桃桃,让她别和这人计较。
“我让你赶紧滚进去,叫你老爷出来,没听见吗?”许桃桃厉声喝道。
她看着瘦小秀气,但拿起派来竟然有三分气势在,那门番缩着脖子,瞥了一眼手上的印信。
一个大大的许字刻在上头,雕工精美,他掂量掂量就知道这是块正经的汉白玉。
“这……这是……”他额头冒汗,眼神不住偷看许桃桃。
许桃桃冷笑一声:“这是我的印信。”
门番后脊梁一麻,便知道自己那不把门的嘴惹上了大事,连滚带爬地就冲进了角门。
枝儿和大牛却还愣愣的,看着刚刚气势万钧许桃桃,仿佛有些陌生。
他们认识的小姐,一直都是温柔的、和善的、柔弱的,却没想到能对着流氓痞赖,爆发出这样的气势来。
况且,听了刚刚两人的对话,再没脑子的人也能反应过来,自家小姐身份尊贵了。
沉默之中,只有娄语跑上前,扯扯许桃桃的衣袖,笑得甜滋滋的:“许姐姐好棒,把坏伯伯吓跑了!”
许桃桃这才收了那股气势,怜爱着将娄语抱了起来。
“语儿乖,姐姐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的。”
她说的是你们,听的一旁的枝儿和大牛是一愣,鼻腔立刻就有些酸涩。
他们相互依偎着坐在牛车上等候了片刻,那府里头便出来了人。
领头的是个身着华服,腰别玉佩的老胖子,吭哧吭哧地往这边跑,肥得流油的脸上满面焦灼,大汗淋漓。
而刚刚的门番就像个灰老鼠似的,低着脑袋跟在胖子身后,大气也不敢喘。
那胖子一路小跑,来到门前,等见到许桃桃的一瞬间,脚下虚浮,膝盖一软,扶着门槛才堪堪没有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