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昀思飞快思索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他抵达临海酒楼的时候,林瑜早已经到了酒楼端坐着喝茶,没有站起过身。他的嗓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坏了,性子像是换了个人,处处带着刺,和平时的圆滑老道沾不上边……
吴昀思忽然惊恐,一种未知的危险充满了他的大脑。
可是他好像在刚才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了?!
掌柜呢?掌柜应该在一楼候着的,可他人不见了!
“你们怎么不走了?我只是滑了一跤,不碍事的。”元氏以为吴昀思在等自己恢复,她倒觉得吴昀思蛮体贴,还懂得关怀她一个娘子。
“底下都是水,没什么好看的,不看了。林瑜,你跟我下来。”
地下室忽然泛起几道银光。
这一层与水隔开,是看不到波光的。那银光……是兵器。
楼梯口上窄下宽,守住这里,就像占领了关口,把人困在下面,简直易如反掌。
吴昀思没有撕破脸,强忍着心中的惧意和怒火,好生把他哄骗下来。
只要他下来,就是插翅难逃。
“倘若……我不呢?”
“林瑜”忽然变了音色,不再沙哑苍老,却蕴着一股逼人的威慑。
这声音!严青怎会不认得!加上那人一双猎鹰般的眼,严青恍然明白此人是谁。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也气数已尽。“你是……太……太子……”
胡久林见势不妙,仗着自己有些功夫,一个飞身上来与他缠斗,却没料想,他甫一冲破楼梯口,肩上就被架了十几只□□。
底下的两位夫人惊慌失措地尖叫,胡久林大喊:“快逃啊!”
吴昀思连忙掏出锁打开二层的门,第一个往下跳,顿时水花四溅,湖水漫过他的胸膛。“夫人们,快跳下来!外头有船!”
元氏哀嚎:“我……我不会水性!”
严青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怒道:“想死你就自己爬上去死!”然后一把推开元氏,带着马氏跳入二层。
因为几人的挣扎,一些箱子滑入二层,漂浮在水面上,刮破了严青等人的脸。
“顾不得那么多人,胡久林怕是死多生少,元氏和他还能做一对黄泉鸳鸯!”有了这两人做垫背的,他们逃跑的时间也能拉长些!
几人好不容易打开二层的门,如愿以偿地看到船的腹部。吴昀思又把门从外面反锁上,免得追兵截住他们。为了安抚几位大人,吴昀思道:“地下一层藏着我的死士,七十人,应付酒楼里的敌人应当足够。此外我还有三千人马驻守在附近,只要我们能逃走,一切都有可能。”
说着,吴昀思取下头上的发簪,那发簪,竟是信号弹做的。
信号弹响,众人的希望又回来了。
天色黑漆漆的,水面上一点灯火也没有。除了马氏咳水的声音,水面竟出奇的安静。
平时妙香楼的花船都会燃着灯火,是今日风大,吹熄了?吴昀思心里一个咯噔。
他的人手就驻扎在临海码头附近,怎么到现在还没见人来营救?
吴昀思有些慌张,只好对船上喊:
“喂!阿福!抛绳子下来!”
这是他们惯例的环节。把货运到船底下之后,水手们不走临海酒楼上去,而是顺着绳子爬上花船的尾部,做到不会被人发现。接应的人都是李幸儿手底下的心腹,他们合作了多年,从未出过什么纰漏。
等不到他的人来救,他就自救!
“阿福?”
迟迟无人回答,吴昀思心底的恐惧愈发明显。
甲板上走出一个人,夜色深深,吴昀思只能看出那是一个人影。
“我不叫阿福,你可以唤我的名字,江域。要绳子是吗?给你。”
江域!马氏直接昏倒过去。严青托着马氏的身子,自己却也有些站不稳了。
临河刺史看到浮在水面上的绳子,下意识地去寻求吴昀思的目光。前有狼后有虎,他们被包围了!
忽然,临河刺史脑袋一矮,人在水面上消失,这是要企图游出生天!可是滢湖这么大,怕是还没靠岸,人就淹死了。
吴昀思面如屎色,前进是个死,后退也是死,淹死还是死。但是,若他“淹死”,或许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吴昀思忽然动了潜水的心思。
“你那三四千人,还能敌过太子爷两万兵马?真是不自量力。不过,太子爷说了,乖乖束手就擒,还能等到秋后问斩。若敢逃,就地处死。”
江域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吴昀思没见过此人,临死前他很想看清江域的面目,毁了他的好事,杀了他的手下,他做鬼也不会放过江域和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