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的驸马登基了——梅若繁
时间:2022-02-19 17:16:29

  辰时末,天还凉,萧景芯穿着绯红色用金线绣了牡丹花纹的罗裙,外披一件妃色的斗篷,没有半点瑕疵的精致小脸未施粉黛。
  她手里拿着一卷画,是昨日的宴饮图。
  早上匆匆画成的,虽然不算用心,但是画上的热闹还是能看得出来。
  太后久不出宫,她总会时不时给她送些画卷,画的都是她在宫外的所见所闻,太后虽然面上不喜欢她抛头露脸,骑马射箭,但是每回得画都欣赏半天,还专门在慈安宫里收拾出一间偏殿挂画,空闲之时一幅一幅欣赏过去,打发时间。
  萧景芯进慈安宫的时候,里面似乎已经坐满了人,说笑声传了好远。
  “太后,郡主这画作拙劣,比不得祥京公主的大作。”一个温婉的声音虽轻,却让人听得极清楚,很陌生,不是宫妃的声音。
  “昭王侧妃。”见到萧景芯茫然的神色,桐喜小声提示她。
  听她这么说,萧景芯就想起来了,原来是景阳和她母亲进宫了。
  昭王有好几个侧妃,景阳的母亲是昭王妃的亲妹妹,与太后有些渊源。这次跟着昭王进京的有两个侧妃,但是另一个似乎非常低调,从不出门。
  萧景芯听景烁说起过那位侧妃,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还给她看过画像。
  不知道这回她进不进宫?
  景阳独特的娇蛮声音传来:“太后,景阳手艺不精,比公主差远了,昨日被哥哥笑话了,但是今日还是大着胆子送到太后眼前来。”
  “你有心了,哀家瞧着挺好的,你说是不是啊,明光?”太后乐呵呵地问。
  “我还是觉得公主画得最好,景阳这是东施效颦。”景烁清润的声音传来。
  听到他的声音,萧景芯就知道里面请安已毕,现下是太后的天伦之乐时辰。
  果然萧楚已的声音传来:“皇姐画技天下第一!”
  这马屁拍得直白,殿中传来不少人的笑声,宫妃们也忍不住逗趣。
  安贵妃娇笑道:“太后的画堂里谁的大作最多自然是谁第一。”
  她是二公主和六皇子的生母,平时皇帝最喜欢去她宫里,只是她母家势微,多年出不了一个有能力的后辈,子孙没出息,文不成武不就的,一大家子逐渐退出朝堂,做富贵闲人去了。
  这时候她提画堂自然也是赞同太子的。
  姜皇后点头,“陛下亲自教的,要说画技,公主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陛下忙于朝政,画技也生疏了。”
  “母后说的我可不同意。”萧景芯迈进殿中,笑着朝太后请安,“皇祖母才是厉害呢!当初父皇一半画技是跟皇祖母学的。”
  太后是旧都才女,琴棋书画没有不精的,只是久不出宫门,早就没有灵感了,如今也就下下棋。
  向太后请完安,又依次向姜皇后等后宫嫔妃请安,一番互相见礼之后,萧景芯发现昭王两个侧妃都在。
  “就你嘴甜,过来。”太后招了招手,伸长脖子看她手中的画卷,乐呵呵的,“有新画?展开看看。”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那位据说是二十年前的大雍第一美人的昭王侧妃,只好先将画卷递给太后的贴身宫女浅尧。
  “快展开,快展开。”太后等不及连声催促。
  她六十许,头发已经白了,但是精神还好,保养得当,皮肤还十分红润光滑,模样不是十分美,却有一种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气质。
  几十年的宫庭生活也没有折损这样的气质。
  她的贴身宫女展开画卷,众人本只是照常满眼赞叹,仔细一看之后又有些惊喜。
  画卷之中也有她们,寥寥几笔就勾画出她们身影。
  景阳本还想点评几句,但是她本就不精作画,无从说起,只把双手遮在袖下握得死紧。
  有这幅画在,她那幅就像小孩子的涂鸦之作。
  殿中众人一顿吹捧奉承,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一时间慈安殿里全是笑声。
  闲聊了一盏茶的功夫,众人才散了。
  御花园的桂花开得正好,萧景芯想吃桐喜亲手做的桂花软糕。
  “公主,婢子可不敢爬树,被嬷嬷看见了又要罚抄宫规。”桐喜站在树下猛摇头。
  以前摘桂花都是梧悦上的树,她功夫好,轻轻一跳就能轻飘飘地站树上。
  萧景芯没听她啰嗦,扯开斗篷扔她怀里,“谁让你上去了?”
  “公主,您怎么可以上去?”秋思大惊失色,“您忘了上回差点摔了?”
  前两年,公主刚进国子监,跟人吹嘘自己会爬树,当场就爬上国子监里的百年老榕树,结果卡在枝桠间下不来,公主丢了面子,后来还是梧悦和冬妙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带下来。
  陛下隔天就下旨把榕树砍了,那些和公主打赌的勋贵子弟全都被家中长辈罚得半死不活。
  秋思哀叹,难道这颗从旧都移来,树龄几十年的大桂花树又要保不住了吗?
  “参见公主殿下。”一个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景芯停下爬树的动作,回头望去。
  昭王侧妃就独自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美人抬眸望她。
  萧景芯见过很多美人,实际上她父王每三年选秀一次,什么美人都进了宫,环肥燕瘦,却都没有哪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位昭王侧妃。
  她美得不似凡间能出,一笑一颦都能让人忘了动作,失了言语,那种美即便是岁月也没能损毁。她并没有如何打扮,头上简简单单一只白玉簪,墨发绾成最普通的妇人髻,肌肤如凝脂,明眸像是一汪清泉。
  这样的美自带仙气,萧景芯怔了怔,这种气质她在谢珀的身上也感觉到过。
  “裴侧妃。”她点了点头,见这位侧妃孤身一人,景阳母女并不在她身边,也不见贴身婢女,“你有什么事吗?”
  “还未恭喜公主殿下。”她从袖中取出一个棕色长木匣子,“小小贺礼望公主收下。”
  这是第一个向她送贺礼的人,萧景芯心中一动,想起之前景阳说过的话。
  就是昨夜,景阳找了个机会走到她面前,神气得很,下巴尖都快抬到天上去了,“你未来的婆婆可在昭王府呢!”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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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萧景芯听宫里人说过,礼部侍郎裴大人将自己守寡的女儿改嫁,结果还没挑好人选,昭王就找上门去,欲纳之为侧妃。
  众人都说昭王是迷恋天下第一美人。
  宫里有个周美人悄声与自己的宫女抱怨说好在她父皇没有见过那位,要不然定会召进宫来。
  萧景芯为她父皇叫屈,她父皇不会做抢别人妻子的事。
  她父皇一生可谓顺当至极,从小就是太子,先帝驾崩后安稳登位,没有经历过夺嫡之争,登基后还完成了先帝迁都的遗愿,就只剩下削藩。
  只可惜上辈子却做了亡国之君。萧景芯眼眸一暗,接过裴侧妃的礼。
  “多谢侧妃。”
  长木匣子很光滑,入手清凉,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裴侧妃身上的香气。
  很独特的熏香。
  抬头看到裴侧妃欲言又止,萧景芯见她看着桐喜和秋思,温声问道:“裴侧妃有话直说即可,她们都是我的宫女,不会乱说话的。”
  “妾与驸马有些渊源,想求他一幅画。”
  萧景芯倒是有几幅谢珀的画,但是送长辈就十分不妥了,“侧妃还在雍京待多久,我让他画完送到昭王府上。”
  “王爷大约这一两日就启程,若得闲妾会亲自去取。只是劳公主相告。”裴侧妃敛衽道谢。
  “也好。”萧景芯点头。
  那边景阳和她母亲已经找来,见到她们两人一处说话,脸色有点难看,“母亲,你看她们!”
  “你又怎么了?她们即将成为婆媳,这会见面不过是说一两句,你呀,就是沉不住气。”
  送走了裴侧妃,萧景芯也不爬树摘桂花了,直往西吉门去。这时辰谢珀应该还在翰林院。
  “公主不等梧悦她们吗?”秋思小声问。
  出宫没有护卫可不安全,万一遇到登徒子怎么办?
  “我只是去翰林院,就隔着一条街,能有什么事。”萧景芯哂笑。
  只要她不爬树,桐喜倒是觉得去见状元郎没有什么不好,不过她还是给随行的宫女使了个眼色,“你们都回去吧,与梧悦她们说一声,让她们来翰林院。”
  “是。”远远跟着的几个普通宫女屈了屈膝,换了道回琼华宫去了。
  翰林院。
  沈停和谢珀被院正叫了去,只剩下几个贵公子在外面。
  “这么大一个榜眼都看不见,院正这是年纪大眼花了吧?”安三公子试图打圆场。
  齐毓听了他的话脸色更差,宽袖下的手掌已经掐破手心。
  “表哥,照我看不用这么在意老头,带我看看藏书楼。”齐毓的表弟远山侯世子周金满不在乎,他只想进藏书楼,回去好吹嘘一番。
  知卷书院有好多人想进呢!
  要说雍京有什么最奇特之处,知卷书院算一个,里面大多数是纨绔,还有一些寒门学子,比如沈停。
  从那里出来的人要么承袭祖荫当个闲官,要么就是考进士进六部。
  周金只想当个富贵闲人,在知卷书院当个院正,看哪个士子不顺眼就罚他们抄书。
  沈停那种的就让他们打扫茅房,倒夜壶。
  “你少说两句!”安三公子使了个眼色,其他人自行离开后,他又道,“藏书楼岂是想进就进的?”
  “怎么他们能进?”周金抬手一指。
  那边谢珀和沈停刚踏上藏书楼前的石阶。
  “你要看便看,我去收拾收拾我的物什,省得到时候忙乱。”沈停刚将他带进藏书楼就要走。
  楼里宽敞明亮,一排排的书架子高立及顶,藏书极多,分门别类的,里面靠窗还摆放着书案,有几个年轻庶吉士正在整理书籍。
  谢珀仰头打量一阵,唇角微扬,狭长的眉眼带着一丝真挚的笑意。
  沈停没等到他回话,自顾自地离开了。
  听到动静,几个庶吉士转头看来,顿时全都站了起来,纷纷上前拱手打招呼。
  谢珀与几人相熟,都是出自晏府书院,算是同窗。
  “纯之兄怎么会来这?”
  不是说驸马不能参与朝政吗?翰林院的藏书楼可不能随便进,得拿到官职,而且只有修撰、编修可进。
  问这话的人被同伴扯了扯袍角。怎么能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珀笑了笑,语气温和,“托公主殿下的福,大婚之前我就先在翰林院任职。”
  “如此甚好,我们又可以一起讨论文章。”
  几人很高兴,不过藏书楼禁止喧哗,没聊几句就各自返回原位。
  谢珀伸手拿了几卷书,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安静翻书。
  日头已经升高,雕刻精美的槛窗敞开着,光线洒下,在他身上晕出一层薄薄的光辉。
  萧景芯到翰林院时,听人说谢珀在藏书楼,正要进去找人。
  “参见公主。”齐毓就站在廊下。
  他手里拿着一卷书,身穿白色儒生袍,腰间挂着上好的玉佩,长身玉立,风度翩翩。
  曾经很多人认为,她和齐毓是最般配的,就连齐毓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看见她与谢珀亲近,心里五味杂陈。
  “齐大人。”萧景芯淡淡应了一声,并不想与他多谈,她还有正事要办呢。
  转身匆匆走进藏书楼,没看到身后齐毓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嫉恨。
  齐毓想到昨晚上父亲所言,谢珀留不得,心中就舒坦多了。
  萧景芯对藏书楼熟得很,径自沿着槛窗前行,远远就看到背对着门坐着的谢珀。
  他腰背挺直,微微低头,墨色长发束成高马尾,发带极为普通,只是月白色布条稍稍缝了几针,连根束发的玉簪都没有。
  萧景芯以手掩唇轻笑一声,大步朝他走去。
  众人回头见是她来,纷纷起身行礼。
  “都平身吧。”
  她目光停在谢珀身上,与他对视了一眼。
  谢珀见到她眼中得意神色,就知道她又有新招。
  “在看什么?”萧景芯在他对面竹制的垫子上坐了,双手撑着下巴抬眼去瞧放在他面前展开的书卷上。
  谢珀将书卷换了个方向推到她面前。
  “闲来无事,看看北州府志。”
  “说起来,昭王也应该快回去了吧?”萧景芯不紧不慢地说,还慢悠悠地从袖中取出长木匣子把玩。
  果然对面谢珀翻动书卷的修长手指一顿,抬眼望她。
  她笑了笑,下巴指了指手中的木匣,继续道,“这是昭王的裴侧妃送的贺礼,要不要一起看看?”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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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珀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敲了敲桌案,目光停留在那只狭长的棕色木匣子上。
  父亲去世的时候,他年纪还小,母亲曾带他回旧都裴家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一直在生病,等他病好的时候才知道他母亲已经改嫁他人,抛下了他。
  他在裴府被人肆意欺负,忍到六岁时跟着商队回了雍城,没有银两,只能帮商队洗碗,幸亏他记得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一路找了回来。
  十几年过去,他已经不记得母亲的模样,只记得母亲的气息,这道熏香是她用贯的。
  萧景芯见他沉默不语,一时生出些同病相怜之感。她母后早薨,虽然由她父皇亲自教养,但是有时候她也会想念她的母后。
  “好吧,这个赏给你了。你自己拿回去慢慢看吧。”萧景芯伸手将匣子递过去。
  “不必。”谢珀的声音很冷。
  “不看就不看,谁稀罕给你看。她托我带话给你,她想要一幅你的字画。”
  难得的感同身受消失了,萧景芯心里暗想,这人怕是铁石心肠,打动不了,她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不愿再与他说话,萧景芯拿回匣子,站起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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