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的驸马登基了——梅若繁
时间:2022-02-19 17:16:29

  谢珀沉默地坐在原位,既不看书,也不动,低着头,目光停留在之前萧景芯摆放匣子的位置。
  良久之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取出纸笔,开始作画。
  萧景芯走出翰林院,几个宫女见她脸色难看就知道状元郎又惹她生气了。
  “殿下,要不婢子们去为您出出气?”冬妙向来恼怒谢珀对着她们摆冷脸,即便是三公辅臣都不会对她们如此呢!
  这还没成亲就让公主受气,以后还得了?
  “少说两句。”桐喜比较稳重,位列六大宫女之首,其他五个都归她管,她刚才走得慢,回头望去,好像看见状元郎的眼睛红了,大概也是不好受。
  这两人,唉,听说礼部侍郎大人不想认这个外孙,谢家那边似乎也不认,没有长辈可怎么议亲?
  虽说母亲还在吧,可是已经改嫁,夫家还是昭王,别说礼部的大人们头疼,陛下也是发愁。
  好在公主把大婚之期定到明年,今年确实仓促了点。
  萧景芯可不管她们想什么,低着头往前走,心情不好,她就想吃点好吃的,年膳时辰也到了。
  街上虽然有些冷清,但是最出名的八宝楼还是很热闹,人来人往,伙计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有几个贵公子正在楼上雅间宴饮,庆祝秋闱高中,有好事者排了个名次,正要按名次办诗会,宴请公主游玩。
  “哎?你们看,公主来了,是不是裴兄下了帖子?”
  “还是裴兄面子大,上回谢珀还是公主的面子才办的谢师宴,这回裴兄做东竟请动了公主。”
  坐在主位的一个白胖公子得意一笑,可见众人的话他极为受用。
  他是礼部侍郎裴大人的嫡长子裴荣。
  他嘴上却颇为谦虚:“要宴请公主怎么也不是八宝楼呀,起码也得在香春处。”
  众人又奉承几句,倒没有再提起。
  大家都知道今年的新科状元与裴家的渊源,裴荣与谢珀可是表兄弟,但是论学问,十个裴荣都抵不过一个谢珀。
  隔壁厢房里坐着三个人,远山侯世子周金听到了隔壁的说话声,侧头探出窗外瞧了一眼,挤眉弄眼道:“表哥,表哥,相请不如偶遇,你下去吧,公主在下面。”
  “干什么你?”安三公子拉他坐下,“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与公主说话,不想活别拉我下水。”
  “你们吃,”齐毓放下酒杯,用巾帕抹了抹嘴,“太子殿下今日召我进宫,时辰已到了。”
  言罢,他站起身来,他的贴身小厮赶紧为他披上斗篷。
  “哎,别走啊,你走了谁付账。”周金向来花钱大方,刚月中就已经花光月银,若不是厚着脸皮蹭吃蹭喝,他只能回家了。
  “得了吧你,还嫌不丢人?堂堂候府世子穷成这样,脸呢?”安三公子嘲笑着递给他一杯酒。
  齐毓已经走出门去,踏着木梯往下走,正好这时候萧景芯走进八宝楼,两人视线撞到了一起。
  身后雅间里,周金的大嗓门传来:“自然是好好地长在脑袋上了,总不会长在脑后罢?”
  这声音太独特,以至于萧景芯愣了一下。
  齐毓以为她不想见自己,眸色越发暗沉,面色却是如常。
  他快步下楼,走到萧景芯面前,躬身作礼,“参见公主。”
  “齐大人匆匆离去是有事?”其他人还在,齐毓却独自一个人离席而去。
  萧景芯想起今天是开仓放粮之日,为显皇恩浩荡,她父皇派了太子前去督办,齐毓作为太子伴读,东宫属官,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太子殿下召见,先失陪了。”虽然想多留片刻,但是大堂中有食客看过来,齐毓不想闹出什么闲话。
  萧景芯点了点头。
  午后日头晒,但是城中大半的人都往城南涌去,别的坊市倒显得冷清了。
  谢珀画完了画,尚未来得及用午膳就匆匆去了城南,离南城粮仓只差一条街时就不能再往前走了。
  到处都是人,从远处望去人山人海,五城兵马司在极力维持秩序,喊得声音嘶哑。
  “别挤,别挤!”城卫声嘶力竭。
  “就两个粮仓,怎么够吃?不挤就喝西北风去了!”
  有两个大汉猛地往前挤,走在前面的差点被撞翻,好在有城卫及时拦住。
  萧景芯本来是站在边上的,哪知人太多,她还没见到太子就被人群冲散了,只有秋思紧紧抓住她的袍袖。
  “殿下,怎么办呀?人好多好乱,冬妙和梧悦她们不见了。”小宫女眼泪汪汪。
  “别慌。”萧景芯的声音还算冷静,但是心里也没底,暗自懊恼。
  突然一阵骚乱,场面失控,有人将她推倒。
  “殿下!”秋思惊慌失措,声音带上了哭腔,“你们快滚开!”
  但是在粮食的诱惑下,那些饥饿的人哪里还管你是贵人还是平民。
  不远处的谢珀听到她的声音,转头看去就见到一道红色身影倒在地上,眼看就要被混乱的人群踏成肉饼。
  情急之下,他挤开面前的几个人,艰难朝那边伸手,抓住那只纤细雪白的手腕。
  “殿下跟我走。”
 
 
第16章 
  ==================
  萧景芯以为自己痛得幻听了,怎么是谢珀呢?
  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怎么会来救她?
  倒在地上的时候,她的膝盖擦伤了,手掌也摔破了,她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份罪,心里委屈得想打人,于是她拍开了谢珀的手,用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将周围的人都掀开。
  谢珀一时愣住,只得替她撑出一个容她站起身来的空间,看着刁蛮公主眼睛雾蒙蒙地趴在地上,没来由地心虚起来。
  早上若是与她好好说话,她这会儿就不用吃这样的苦了。
  现在只能用力挡着拥挤的人群,不让人踩到她。
  秋思拉住两个城卫,让他们过来救人,见到萧景芯已经被谢珀好好地护着,没出什么事,松了口气。
  还听到他好声好气地说:“让臣送公主去医馆。”
  “我自己能走,不用你背。”公主倔脾气来了,就是不理他。
  “殿下,奴婢死罪,没护住公主!”秋思这时候也知道怕了。
  公主的手掌和膝盖都蹭破了,陛下若是知道,她们几个贴身宫女逃不了一个死。
  她跪在萧景芯面前,瑟瑟发抖。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丢脸!”萧景芯坐在谢珀临时找来的椅子上,腰背挺直,臭着脸瞥了他一眼。
  这人脸有些苍白,看着像是用力过甚,硬憋着不让人知道。
  “马车在哪里?”萧景芯语气十分不耐烦,“急召府兵卫。”
  每个皇子公主都有府兵,只是数量和质量的问题,萧景芯有五百府兵,现在她吃了这么一个暗亏,心里气恼,把自己的府兵都召来了。
  城卫应了一声,传令去了。
  谢珀见她咬牙切齿忍着痛,还要找人手过来镇场,心里对她有些改观。
  本就是金枝玉叶,难得她能及时收敛脾气,没有亮出身份,以势压人。
  “殿下还是尽快到医馆包扎一下,留下疤痕就不好了。”谢珀好言相劝。
  “你还敢嫌弃本宫?”萧景芯看向他,大而圆的杏眼里怒气又起。
  周围都是乱糟糟的嚷嚷声,唯有谢珀的声音清润悦耳:“殿下国色天香,倾城倾国,若是有疤痕,难免时时提醒臣,让臣想起今日臣之罪过。”
  若是他和她好好说话,她不会单独到这里来。
  他用力撕下自己袍摆上的柔软棉布,蹲到她身边,轻声道:“得罪了。”
  轻轻擦着萧景芯渗出血的双掌,他动作很温柔,很轻。
  萧景芯脸色缓了下来,脏兮兮的手掌让她难受极了。
  擦干净之后,谢珀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洒了些药粉在上面。
  普通的金创药粉效果虽好,但是让伤口发痒发麻。
  “忍着点,今天不碰水,明日就好了。”
  “你怎么带这东西在身上?”萧景芯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一个书生有必要时时带金创药吗?
  谢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殿下!”梧悦和冬妙匆匆跑来,后面跟着公主车驾。刚才人多,她们都走散了。
  “奴婢死罪!”见到萧景芯受了伤,身为护卫,一顿打是少不了的。
  “行了,送我回宫。”萧景芯没好气地瞪她们一眼,又转头看谢珀,“你也上车。”
  公主的马车华丽宽大,铺着锦绣的地毯,角落有个镂空的鎏金香炉,此时炉中没有燃香,但是车里依旧有股淡淡的兰花香。
  车中虽然宽大,却只有一排座椅,居中有一张矮案,上面摆着几册游记,边上有几张坐垫。
  谢珀上了马车,犹豫了一下,在矮案旁边的垫子跪坐下来。
  “坐那么远,怕我吃了你?上来坐。”
  那个位置他坐不合适,那里平时是秋思和春巧的位置。
  “臣不敢冒犯公主殿下。”谢珀淡然坐着。
  话刚说完,马车突然一停,萧景芯身子往前扑,差点摔到毯子上。
  谢珀眼疾手快将她捞住,扶上椅子。
  “现在你还觉得没有冒犯?”萧景芯冷哼一声,“你宁愿看着本公主摔倒也不愿意坐上来?”
  谢珀看了一眼她让出来的位置,坐了上去,靠得太近,他能闻到她身上的兰花香,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坐得笔直,目不斜视。
  “你在紧张?”萧景芯倚在车壁上,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盯着谢珀发红的耳朵尖。
  谢珀确实有点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共处一室,虽然只是马车,但是少年白皙的脖颈还是红了起来。
  “没有,只是车中有些闷。”谢珀伸出手指撩开车帘。
  “你就是紧张。”萧景芯心情大好,伸出包扎着棉布的手,“我渴了,要喝茶。”
  眼神看向矮案上的茶壶。
  谢珀弯腰拎起茶壶斟了一盏,雨前龙井的香味弥漫开来。
  “你喂我喝。”萧景芯不像别的女孩子,她喜欢逗人,还喜欢调戏美人,这时候声音有着撒娇的意味。
  谢珀样貌好,看着赏心悦目,她在想如果他帮忙揭发昭王,她就放他自由,让他走仕途,首辅之位非他莫属。
  “臣失礼了。”谢珀捏着茶盏倾身举到她唇边。
  萧景芯轻啜一口,“烫。”
  好看的远山眉皱成川字。
  茶温正好,谢珀再怎么紧张也不至于这么疏忽,知道萧景芯只是想折腾他。
  “我要吃蜜饯。”萧景芯又道。
  就看你能忍到几时!
  她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那,谢珀极有耐心,无论她要什么都一一取来,动作越来越熟练,完全挑不出错处。
  “谢珀,你今天不对劲。”最后萧景芯自己不耐烦了,安静下来。
  听话的谢珀让她有些不习惯,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有吗?”谢珀淡淡地看着她的眼睛,坐姿笔直,双手放松地放在膝盖上,“难道公主对臣很熟悉?”
  他们不过只见过几次面。
  萧景芯想起上一世,他们也一起坐过马车,那时候的谢珀对她冷冰冰的,她给他斟茶还不愿意喝,那样子像是她强抢民男。
  “本宫与状元郎一见如故。”她上一世也说过这句话,结果谢珀甩袖就跳下车。
  “确实,如若不然,也不会用赐婚委屈自己,殿下并非心悦臣,”西斜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少年的锐气无处可藏,“臣猜对了吗?”
 
 
第17章 
  ==================
  萧景芯怔了一下,实在没想到谢珀观察如此细微,她还以为她装得很好,大胆向父皇请求赐婚,还写了很多情笺,画了好几张画。
  这么多人深信不疑,觉得她喜欢谢珀。
  “你说得对。”萧景芯将双手放置在膝盖上,“本宫只想和你谈笔交易,你把这当成合作也行。”
  她微微倾身,靠近谢珀的耳朵。
  “本宫想把昭王留在雍京。”
  她的声音很轻且满含杀气,谢珀却听得清清楚楚,“殿下与景明光是好友,却对他父亲有杀心,这是何意?”
  他的声音同样很轻,手指无声地叩着膝盖。
  一时间马车里很安静,只听到车轮滚过青石板路的声音和马夫的驾马声。
  谢珀心念电转,思虑着种种可能。
  “是不是他说了什么让殿下察觉出昭王有不臣之心?”
  近十几年,各地藩王蠢蠢欲动,多次不遵朝庭号令,昭王在北州府经营了几代人,兵强马壮,拥兵自重,偏偏齐太尉建议尽早削藩。
  皇帝刚完成迁都,好大喜功,想着做千古一帝。
  谢珀不是不知道这些。
  萧景芯点了点头,重生之事玄之又玄,既然谢珀为她想了个理由,她应下就是了。
  “这事不宜操之过急,以免他狗急跳墙。”谢珀摇了摇头。
  “但是等你们做好准备恐怕就晚了!”上一世显然就没准备好。
  谢珀抬眼望她,“殿下,朝中局势复杂,并非只有昭王觊觎帝位。”
  养在深宫的公主即便会骑马射箭,又怎么看得穿权势的诡谲?
  “你们是无力面对才这么说的吧?”萧景芯把下车帘,车中光线暗了下来,只有谢珀那一边的雕花车窗有光线洒下来。
  忽明忽暗的阳光在他俊美的脸庞来回跳动,他抬腕轻点窗棱,骨相清晰的手背点在窗花之上,“公主殿下的激将法让人无法反驳。”
  他的声音极好听,像传世的名琴在最厉害的琴师手中拨动。
  寒门官员都是文官,在军中无权,即便是刑部也只审案,于用兵上毫无建树,兵部户部多年来是由齐家把控。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