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谢大人肯定是吓您的,您好好包扎着药怎会留疤?”桐喜掩嘴轻笑,“必然会好的。”
公主向来爱美,若是有疤,天都会塌下来。
“谢珀摸过之后一直很痒。”萧景芯担心他使坏。
“殿下,景世子来了。”秋思从门外进来。
远远传来景烁爽朗的笑声:“真奇怪呀真奇怪,你伤了腿,景阳也伤了腿,你们约好的吧?”
萧景芯回头望了一眼,见到景烁穿着一件白色儒士袍,头束玉冠扮斯文,噗嗤一笑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景烁向来和她一样喜欢红衣,喜欢鲜艳的颜色,什么时候穿过白色,还是这种文秀的穿法。
“别提了,我父王见景阳伤重,迁怒于我,把我的衣裳都锁了。”景烁三两步跑上石阶,关心地低头想瞧她膝盖上的伤,不过她衣裙挡住看不到。
“疼吗?要喝药吗?”景烁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问。
“你少幸灾乐祸了。”萧景芯无语地看着他。
景烁与昭王一家都不同,他光明磊落,满身正气,可惜呀,她重生一遭已经没有以前的天真烂漫,他却还是她记得的样子。
上一世,景烁被谢珀派驻北州府,谢珀对他用人不疑。
谢珀这家伙只对她特别凶。
“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景烁得意洋洋伸出右手,张开的手掌上托着一个带盖的白瓷瓶。
他拔开盖子,一阵独特的甜香弥漫而出,“非常少见的高山蜜,本世子之前差人南寻,寻了一年就只有这么点,景阳都没有份!就只送你,够意思吧?”
景烁神采飞扬,满脸都是“看,兄弟我最讲义气”的表情。
“谢谢你,景烁。”萧景芯真心感谢。
但还是不想留着昭王的命,大概以后她会失去这个好朋友。
“谢什么,咱们谁跟谁呀。”景烁不拘小节,坐在地上也姿态潇洒,“我听说是裴荣干的,他被他祖父打断了腿。”
萧景芯:“?”
当时到底有多少人在浑水摸鱼?
“你不知道了吧?我刚从保和殿那边过来,看见裴大人自己摘了官帽,抬着裴荣进了殿,那脸色,”景烁摇头晃脑,“你没看见真可惜。”
萧景芯的心里咯噔一下,裴大人不就是谢珀的外祖?他这么不打自招,免不了大家的目光都盯着谢珀,那他还怎么为她办事?
“现在京城里那些纨绔都不敢街头纵马了,一不小心就会被周澜谊参一本。”景烁将白瓷瓶抛到秋思手里,“小秋思,泡两杯蜜茶来。”
这下子京城安静了许多,他平时就从来不在街上跑马,早该治治这些家伙,特别是萧显璋!
“世子殿下,这不是单送我们公主的吗?”秋思笑意盈盈地福了福身。
“让我也尝尝。”景烁笑得灿烂,“我今天进宫还帮了公主的忙。于情于理你们都得好好招待我。”
“怎么?我让你帮忙了?”萧景芯朝秋思摆了摆手。
秋思笑着捧了白瓷瓶亲自泡茶去了。
“有几个人嚼舌根,说什么谢珀有未婚妻,被我打发了。”景烁捏着下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有好戏看!”
“什么好戏?”萧景芯知道他鬼点子多,在宫里是个鬼见愁,宫里几个有皇子皇女的妃子都担心他带坏了自己的孩子。
只不过碍于太后,敢怒不敢言,这阵子他回昭王府去住,大家都松了口气。
“你想啊,有这种谣言肯定是有人故意散播,说明有人不想让你嫁给谢珀。”景烁越说越觉得自己推理一流,刑部衙差都不如他,“让我们把这幕后黑手揪出来。”
“我明白了,父皇已经同意我在宫里摆宴解闷,到时候我召那些公子小姐们进宫来,看看谁对这事有怨气。”做坏事萧景芯很在行,宴上能套出不少故事。
上一世她就经常这么干,发现别家后宅比她父皇的后宫还精彩。
“行,就这么办,我去趟东宫。”景烁站起身来。
秋思刚泡好蜜茶,他顺手捧起一杯牛饮,喝完点评:“好像也不怎么样。”
“你去东宫干什么?”萧景芯好奇。
“不是因为周御史上本参了权贵子弟德行嘛,陛下宣京中王候子弟入东宫听谢珀讲学,我怕去迟了没热闹看。”景烁眨了眨眼眼睛,“人人都不服谢珀呢!你也知道,寒门和权贵向来泾渭分明。”
萧景芯抿了口茶,“我也去。”
同时吩咐准备肩辇。
等到了东宫,看到殿前广场立着几十个锦衣华服的少年。
谢珀站在这些人面前,隔着人群朝她看来,萧景芯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肃杀的气势,像沙场上令行禁止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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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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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阔的广场上传来嗡嗡的议论声,说什么都有。
“故弄玄虚!”
“我就不信他还能强过翰林学士!”
“考验什么都不要紧,本公子可是二甲头名。”
“谦声兄你的马球之技极好,正可一展风采。”
“那是,在京城在下认了第二,没人敢第一!”
“若比马术射箭,本世子还比不过一个书生?”
“谢纯之会射箭?”
“......”
萧景芯和景烁到的时候动静不大,又是在那些人后面,都没人发现他们。
只有前面站着的谢珀正对着宫门,看见两人一起来,神色淡然地望了一眼。
他旁边站着东宫内侍总管福安。福公公是个人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萧景芯到了,脸上露出笑容:“大人,公主殿下来了。”
他轻轻点头,看了身边空无一人的圈椅,福安会意,越过人群朝萧景芯走来。
“参见公主殿下,景世子。”
福公公长得白胖和气,天生笑脸。
“前边在干什么?”萧景芯好奇地看着前面排着的长案,也不知道谢珀要干什么。
“回公主,谢大人要考较公子们六艺。他说先了解各位公子的所长,才能因材施教。”
“开考了吗?”景烁跃跃欲试。
“还未开场,谢大人又说,先让众公子平心静气,以免发挥失常。”
福安想起刚才这话一出,不少沉不住气的开始烦躁起来。
“这人花样还挺多。”萧景芯冷哼一声。
“公主殿下,谢大人请公主往前就坐。”
萧景芯也想看看他怎么镇住这些心性傲慢的世家贵子,于是点了点头。
“祥京公主驾到——!”
福安拉长声音报唱,众人纷纷回头。
萧景芯自幼便长得美,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更是美得倾国倾城,无人不知,不少公子都闹着要尚公主,偏偏景嘉帝还特允她出入国子监。
她的存在,让诸位公子铆足劲儿表现,所以即便是纨绔也是多才多艺,就为了在她面前能混个脸熟。
现在见她也来了,众人无一不想在她面前表现一番。
“皇姐,你怎么来了?”萧楚已也很高兴,“姐......谢大人的法子好,刚才我还背下一篇治国策。”
太子也立于人群中,穿着浅紫常服,犹带稚气的脸上满是崇拜之色,早对谢珀心服口服,差点一声“姐夫”就脱口而出。
“太子殿下。”萧景芯微微一笑,又看了周围众人一眼。
每个人都以为她是看向自己,不由得热血沸腾,混身是劲,恨不得现在就开场。
齐毓也目光灼灼地看她。
她见了众人的神情变化,心中暗爽,即便这些人之前只想应付谢珀,她来之后,这些人只怕要使足劲儿要把谢珀比下去,看他如何面对。
没道理每次都是她吃瘪。
谢珀一看就知道她故意的,但也不点破,反正他也想用她刺激一下这些权贵子弟。
他笑着走上前去,合袖作揖,“参见公主。”
礼毕还朝她伸出了手,欲要扶她到椅子上就坐。
萧景芯伤了脚,行走不便,却不介意他的搀扶,就着他的力道下了肩辇。
谢珀稳稳扶住她,尽管没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众人的眼里都冒了火,他们放在心尖上的人居然便宜了谢珀。
即便之前对谢珀有些好感的人这会儿也将他视为敌人。
景烁在人群之后嘿嘿一笑,“这个谢珀太狡猾了。”
两人在椅子上坐定,萧景芯还握着谢珀的手没有放开。
谢珀的脸色突然一变,瞬间又恢复正常,刚才公主居然在挠他的手心。
他向来知道她胆子大,不拘小节,没想到她还敢当众对他如此。
“公主殿下可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考验他们?”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
萧景芯摸到他手上有薄茧,果然是练过箭的,上次没注意到,难怪他不原意让人近身,这人怕是全身都有秘密。
“本公主能有什么法子?”她笑着侧头看了他一眼,“谢大人要做的事情可不能赖到本公主头上,万一有谁磕破了点皮,我一定让父皇重罚你。”
“看来公主很是怜惜他们,好吧,那臣就手下留情了。”
见他们旁若无人的低声交谈,不少人不服气,宁王孙萧显璋尤为明显,“谢珀,要比就比,不就是六艺吗?还等什么!”
萧显璋相貌虽好,无奈眼神阴鸷,看人时就像对方是蝼蚁,即便是面对皇帝,辈份摆在那里,年纪不大已经学会倚老卖老。
“既然宁王孙已经足够平心静气,就先为大家展现琴艺吧。”谢珀站了起来,轻拍手掌让内侍将琴桌琴櫈搬到他面前,还送上一张东宫收藏的名琴。
其他人表情精彩,萧显璋哪里会这些,况且这就像是为人献艺,他心高气傲,怕是不会理会谢珀。
果然萧显璋站着不动,傲然看着他。
“不知道王孙是想弹哪一首曲子?”谢珀像是看不见他的表情,“昔日有琴师奏曲引来宁王相和,想必王孙在琴艺上一定会青出于蓝。”
这个佳话现今还有人提起,宁王虽是西北苦寒之地的藩王,年轻时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擅琴艺。
萧显璋脸色微变,当初他祖父就是假装沉迷于声色犬马,才能保存实力,在夺嫡斗争中活下来,难道谢珀知道了什么。
他故意提起这件事,是不是想让人把目光放在西北?
他大意了,以为装成纨绔公子会减少京中的猜疑。
众人压低声音议论。
“听说当年宁王可是大雍第一瑶琴名家,至今我家祖父还收藏有他的夜宴图,图上众人如聆听仙乐一般。”
“不知道宁王孙会不会家族绝学?”
“看着不像。”
就连萧景芯都好奇,谢珀为什么从琴艺开始。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如今的人,重的是骑射和书画,其余的只当是闲暇时打发时间。
“既然王孙为难,不如让臣为公主抚一曲。”
齐毓清越的声音传来,他是东宫伴读之首,萧楚已有四个伴读,他年纪最长,已经弱冠。
“公主觉得呢?”谢珀微笑着转头看向萧景芯。
萧景芯想起上一世齐毓曾经愿意为她而对抗新帝谢珀,不知道她死后,齐毓是接受官职还是回旧都重整兵马造反。
她淡淡地看了谢珀一眼,道:“本公主觉得甚好。”
说不定上辈子齐毓和宁王联合把谢珀拉下帝位了呢?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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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毓的琴艺高超,琴音悠扬,在场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他身为京中最有才名的贵公子,棋琴书画自然不在话下。
他弹琴的时候,目光一直停留在萧景芯身上,见到她对着自己笑,脸颊两侧现出淡淡的梨涡,似乎极开心,然而她旁边有个碍眼的人。
齐毓压下心中的不快,手指上的力度一不小心大了些,错弹了一个音。
站在最后的景烁摇了摇头,要说齐毓唯一的软肋就是公主了,也不知道谢珀是不是故意的,时不时侧身凑近公主,倾听她的话语,两人一靠近,齐毓就心绪不宁,为了维持琴音不出异样,只怕现在五脏六腑都不好受呢!
一曲终了,齐毓已经是脸色发白了。
“齐大人的琴艺果然精妙至极,此曲即便曹公在世也不过如此。”
曹公是前朝有名的古琴大家,谢珀的夸赞十分真诚,“公主殿下都听入迷了。”
“确实非常好听。”萧景芯点了点头,朝齐毓扬起笑脸,“可惜齐大人似乎有些静不下心来,齐大人以往的琴音更妙些。”
她转头去看谢珀,“谢大人,你说呢?”
齐毓的双眼几乎冒出火来,但是瞬间又恢复温文而雅的模样。
“是臣的过错,给大家准备的时间不够长。”谢珀淡淡一笑。
大家都知道是萧显璋心急,这回纷纷看向他。有人开了头,大家也都想在公主面前表现一番。
谢珀也并不着急,依旧稳坐椅上,让贵公子们一一表现。
有人弹奏高山流水,有人弹奏凤求凰,即便是萧显璋,最后还弹奏了一曲应景的平沙,让众人刮目相看,本以为他只是个武夫结果还弹得有模有样,虽然与名家相距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