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她被迫撒娇(重生)——南间
时间:2022-02-20 17:16:47

  在无数个不值一提却令人沉重难安的时刻,偏偏将他这份深情展现得天衣无缝,逼得她动摇,逼得她对自己的行径有了荒唐的质疑。
  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是他陷害父亲杀了母亲和哥哥,是他犯下滔天恶行。
  可在他身边的时时刻刻,她却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恶人。
  低头掩盖住自己的神色,沈寂匆匆回身,欲帮他拿马车之中备用的纱布和药。
  却被那人一把握住了手臂,她身体一僵。
  段渊随意拿了帕子按在伤口上,止住了血,伸手接过沈寂手中拿着的瓷瓶。
  “拿错了,这是烫伤药。”
  沈寂神色顿住,顺着他手上的力气放下了攥着的瓷瓶,心口无端感受到缓慢又沉的跳动。
  “这般魂不守舍,”段渊似乎笑了下,声音朝着她的方向慢悠悠的,“你告诉本王,你是当真在心疼本王,还是在想什么别的?”
  他这话的语气蕴着三分不易察觉的危险,沈寂踌躇了下,微锁眉:“不敢。”
  “不敢?”段渊一把握住她的手,迫得她离自己很近,笑意若有似无,“这世上还有沈经历不敢的事?”
  沈寂默了片刻,不知应答什么。
  马车之中气氛陷入令人局促的寂静,他的目光黏滞地拖在她身上,让人很不舒服。
  车轮轧过路面,沈寂耳边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半晌,他捏着她掌心的指骨动了动。
  “本王是真心待你,”他语气听上去轻描淡写,像是平和地规劝人迷途知返,“知道吧,沈经历。”
  沈寂怔愣间应了一声。
  她自然知道他是真心待她,可又实在不想明白得那样彻底。可他似乎抱着想让她的内心亏欠到底的意图,那深而锐利的目光不肯放过她丝毫,坦然地表达他所有情绪。
  最后化开一点笑意。
  “听话。”
  ……
  马车一路行着,不出太久便回了怀王府。
  那把可以作为证据的短刀被段渊交给了谢泽去处理。雪宴上的人听闻他半路遇刺皆十分惶恐,几乎没开办起来便散了场,纷纷派众人前来慰问。
  段渊嫌着烦,草草令人拦在门外,皆回无妨。
  好在他手上的伤不算太重,虽流了不少血,但未伤及筋骨,李太医一阵处理之后便不再见血了,还算幸运。
  皇帝那边亦是十分挂念,还未到午后便让人查封了齐府,又遣人过来问询情况。
  段渊念着身上的伤不重,怕皇帝担心,便随着内侍一起入了宫。
  怀王府空寂下来。
  府中人稀少,多半都去随着谢泽了。
  沈寂在内室之中静待了阵,屋中血腥气淡淡未散,想起段渊换下来的沾血衣物还放在内室,她起身走向床榻旁,欲替他收拾起来。
  衣袖帛布碎裂,血的颜色有些刺眼。
  沈寂刚伸手拿起那长衣,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衣里掉落出来。
  她弯身将掉落的东西拾起。
  掌心触感冰凉,她的视线却在触及此物的一瞬间骤然停滞,眼底温度如覆寒霜,再不见半分暖。
  这竟是曹家的私章。
  也就是上一世所谓的在场上寻到的物证。
  他今日随身携带……是何用意?
  沈寂骤然握紧手中的玉章,骨节分明的手指透着白。
  心口像是冻住了一样沉。
  她竟恍惚如斯,今日竟觉前世曹家一事会与他没有关联。
  原不是自己误会了他,只是今日他一直在自己身侧,没有机会下手罢了。
  真是荒唐。
  她轻吸了一口气,勉力使思绪清明了些,想起顾珏提及的那所间司,眸光暗了瞬,抄起架上的披肩,转身出了府去。
  那所间司在成安西边宣巷中,位置不算突出,平日里来往的人亦不多,她这般行在路上,并没有多少人注意。
  城中大雪连绵,沈寂没有坐马车,一步一步在雪地中行着,濡湿的寒意攀上鞋袜也恍若未觉。
  行到间司门口,只见看守的人并不多,沈寂随意在粮票司外扔了把银票,不出片刻便被人发觉,引了好些人去争抢。
  行至守卫处,她一指粮票司道:“令司的安防怎生这样疏懈?那旁来了不少人,似乎是要抢粮票,还不快派人去处理?”
  守卫见她周身气质矜贵,衣着上下又不菲,只当是哪个达官贵人下视巡防,当即行礼,神色肃然地连声应道:“是我们的失察,这就前去。”
  那边喧闹声越来越大,他说罢便领了人前去处理。
  门口这边的人被带了不少过去,见他们走远,沈寂拥着围领,悄无声息地从角门进了这间司。
  间司不大,放置录册的地方应该在后侧的一座小书阁之中。
  沈寂刚走出小径半步,骤然又将头探了回来。
  她眉头微皱。
  这间司外间看着布防不算严谨,怎生这一个不要紧的小书阁安排了这样多的人?
  这若是想不让人注意地溜进去,只怕是有难度。
  正想着,忽然见远处有人前来。
  间司负责的总管对着那人很是恭敬,神色有些赧然道:“从前也无人闹事的,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还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行在他身侧的人略一颔首,眉目细长,神色沉静,正是段睿身边的齐臻。
  他来此地做什么?
  这地方平日里和段睿八杆子打不着一处去,若不是他知晓了此处有能擎制沈家的证据,绝不会令人来此。
  眼见齐臻就要被那人拥着走入阁中,沈寂没时间思考太多,绕过前院走到这阁后侧去。
  来不及了,无论如何,此录册绝不能被段睿拿到手中。
  虽这四周被雪覆着,但这阁上的朱色砖上的是易燃的漆,沈寂扫开半尺瓦上的雪,手中火石轻碰,蹿起的细小火星燃了根枯叶,被她就着风送到瓦上。
  阁内尽是书记竹简,这火顺着瓦缝走到里间,势头很快,齐臻亦迅速撤出。
  密闭的阁好纵火,只需半柱香横梁便可坍塌,就他们间司之中这些人手,是救不得的。
  待到间司的人反应过来之时,这火已经被满阁的书册越纵越凶,浓烟直冲云霄。
  总管面如死灰。
  沈寂知此举乃是下下之策,恐不出片刻便会被他察觉不对,不敢再在原地耽搁。
  好在满间司的人如今都急着救火,无人注意到她。
  风雪萧然,沈寂心下无端有几分不安。
  只当是今日事情纷乱扰的,她放下思绪,加快了步伐。
  只是她刚欲从角门走出时,却忽然迎面撞上一人。
  那人着一身黑衣,目光触及她的那一瞬似乎有几分惊诧,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阴寒的眸色中骤然染上刺骨的冷意,段睿遥望了一眼势头猛烈的火光,忽而笑了。
  “想不到能在这碰见你。”
  沈寂心口一沉,退开半步。
  “合安阁年初的时候烧毁了,本王派人寻了三里也没寻见纵火者,本以为是意外,却没想到是有贼。”
  段睿的目光移过来,暗如漆墨的瞳孔里冷到冰点,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今日这是——”
  “故技重施,沈寂?”
 
 
第49章 蒙冤
  “还想辩解吗?”段睿抬眼须臾,眸中色泽冷戾,“沈家人真是不可小觑啊。”
  “六年前,沈轩同本王做了一桩假买卖,让本王赔了万两白银,偏偏还没有证据能将他捉拿归案,”段睿唇边勾起一丝冷笑,继续道,“不过他也没什么气量,躲了本王这么多年都不敢回京。本王原只以为沈家大房为人奸诈,却没想二房更能给本王惊喜。”
  “本王从前费尽心思欲追查沈家,如今却有这样大的一个事情送上门来,苏妩——原是沈家的女儿。”
  沈寂身体微僵,目光垂在段睿袍下,指尖用力了些。
  “沈寂,你入朝廷,是为了替你姑姑和林家平冤?”
  段睿的目光蕴着寒芒,居高临下地扫视下来的时候,让人心口无端发冷。
  沈寂却轻笑了下,眸色清凌:“世人皆道林家上下罪该万死,殿下怎道是有冤?”
  段睿神色不易察觉地顿了下,而后很快恢复过来,声音很慢:“当年林家将风声名在外,此事又乃段渊一人截然定下,你若不是疑他,怎会偏凑去他身边为他做事?”
  “臣本以为怀王殿下当初只是领命行事,如今听殿下语气,竟不知还有别层缘由,倒是臣目光狭隘了。”
  段睿抬眼,凉薄的眸色在她颊上一扫,让人掂不出情绪。
  “别和本王装糊涂,你是个聪明人,冒死跟在他身侧,必是因知晓一二内情,”段睿扬了扬下颌,忽而停了半瞬,用难以捉摸的目光施舍般地望了她一眼,语气淡漠地继续道,“若是坦诚些,本王亦可助你。”
  段睿的目光没有移开,像是在打量她的反应。
  沈寂却不似领情模样,静道:“殿下何出此言?”
  见她如此,段睿也不恼,只继续盯着她表明立场:“因为本王同你一样,也不想段渊活着。”
  沈寂目光顿了瞬,语气清寡。
  “若只为报仇,也不必旁人相助。”
  “你好大的口气,”段睿冷哼一声,笑中带了些轻蔑,“本王还当你是个有城府的,没想到看走了眼。你当段渊是傻子不成,你若动手他全府上下岂能了无察觉?你只为了你姑姑的仇想着,那沈家呢,你还管不管?”
  听他将话说到这个地步,沈寂淡笑,直截了当问道:“敢问殿下有何指教?”
  “几年前,本王曾听说,段渊派人追杀过一对兄妹,而那对兄妹,应是你姑姑从株洲送出来的儿女,也就是你的堂兄妹。”
  沈寂的嘴唇动了下,面容之中似蒙上藏不住的恸动,轻声问:“他们如今如何?”
  “自早已死于他手。那对儿女是活的证据,段渊哪里会容他们活着?”段睿掩住眸中暗色,笃定道。
  “殿下告知臣此事,是何用意?”
  “因缘际会,本王那时恰好途径此地,瞧见了一柄钉在树上的箭。当时并未做他想,只瞧着眼熟便令人收了起来。”
  沈寂抬了抬头。
  “据我所知,段渊前些年府中暗卫也是用箭的。”
  沈寂垂首不言。
  段睿想来没有撒谎。
  他所说的那把钉在树上的箭,想必正是射在她身上的那一支。
  前世她牢牢记住了那箭的花纹,到了段渊府上,他虽未告知她暗卫的事情,但在她的留意之下,到底还是在府上的操练场上,远远瞧见了一人所执的弓与箭。
  那花纹,与当年从她血肉之中所□□的,一模一样。
  她沉静了些,轻声回道:“殿下向来不同臣说这些,这些人臣亦接触不到。”
  “那便要看你的本事了,沈寂。你若想为你姑姑的那对儿女做些什么,这便是你唯一的机会。你只要尽力拿得他府上的箭交给本王,本王自会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段睿盯了她好一会儿,冷笑着语气不明道:“你可忍心,见他们白死一回。”
  沈寂沉默良久,忽而退开半步,撩袍向段睿行了礼:“有劳殿下苦心。”
  段睿居高临下地看她一眼,勾唇笑了。
  “你不必谢本王,本王亦容不下他,帮你也是在帮自己。”
  ……
  雪粒如盐,随风一圈又一圈地卷下来,扫得周遭凌厉。
  齐臻在段睿身旁,瞧着沈寂单薄的身影走入风雪之中,目光有些萧然。
  “殿下可探出此人虚实了?”
  “如今她沈家全家的把柄握在本王手上,定不敢造次。况且本王瞧她,也是真心想为林家申冤报仇。”
  “那有关那个女子……”
  听得齐臻提此,段睿目光冷了几分。
  “方才本王那般试探,都没见沈寂露出半分端倪,想来应该不知晓那女子尚活着。”
  齐臻松了口气:“那便好。殿下也不必太过挂怀了,那女子当时身负重伤,或许在哪个深壕中摔死也未可知。”
  “但愿如此吧。”
  ……
  沈寂刚回了怀王府不久,还未来得及将沾着寒意的披肩挂好,边听得外间有脚步声传来。
  沈寂警惕地回了身,正对上那人开门。
  段渊半靠在门上,手上已经被包扎好,此刻略抬了抬眼看她,表情淡得出奇。
  “去哪了?”
  沈寂路上早已想好说辞,恰好回程也去卢主簿那里要了这月余的户部章录,此刻便呈给了他。
  段渊草草翻过几眼,随意放在桌上,牵唇笑了下。
  “没想到沈经历竟这般恪尽职守,本王手还伤着,你倒好,心心念念惦记的都是政事。”
  “殿下言重了。只是近来户部几个布书换了从前为咱们做事的人,册录交接却总有纰漏,陛下已心生不满。外界亦有传言,道是殿下未能约束好手下的人,如今殿下受伤,臣更不敢懈怠。”
  “你是勤勉,心思却没有半分用在本王身上的。”
  他语气寡淡如平常,似在玩笑,眼底却凉沁沁的,不像高兴模样。
  沈寂一静,顺从接下:“是我的疏忽。”
  段渊不答她的话,神色不明地盯她半晌,忽而动身坐到长榻之上:“渴了。”
  沈寂眉眼平和,去为他倒了一杯茶水,手背试过了温度,端到了他眼前。
  瞧他看着那茶水也不动,沈寂道:“殿下若不想喝这个,我再去准备别的。”
  却被他拉住了手。
  沈寂一怔,没有挣扎。
  “沈寂,你每日里都在想些什么?”他唇边弯起些笑意,说是认真也不尽然,倒像有些讥讽模样,让人看着只觉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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