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办下来,现下在临京,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继续在清水楼住着,继续花钱如流水。而且今天按照袁正青说的,他可能会再来找事儿;要么找个宅子,但是临京空出来的宅子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她一拍手:“去吧!既然他已经帮忙找到了宅子,那给他钱不就好了吗,这样就两清了。”
在清水楼里住着,实在是太费钱了。
许临朝说的没错,她们两个人的东西真的不需要很多时间,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收拾完了。
到了傍晚,出了清水楼,路边停着一辆马车。
车夫下来:“程姑娘,许小公子说了,让奴才过来驾车带您过去。”
“许临朝不来吗?”
“小公子在那儿等着您。”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一段时间,然后停了一下。车夫好像跟人说了些什么,然后马车又走了一会儿,最后停下。
“程姑娘,到了。”
程暮掀开车帘的一瞬间,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地方是一处宅子没错,但是马车并没有停在宅子的门前,而是停在了宅子的内部。而且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宅子的布局十分眼熟。
等她下了车,那车夫帮她把东西搬下来,就走了,根本没有给她问句话的机会。
“来了啊。”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许临朝!你不是说帮我找了个宅子的吗?这就是你找的宅子?找到你家来了?”
许临朝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也不跟她吵,自顾自地介绍着。
“这是我家一处没人住的院子,在你的路引还没办下来之前,你都可以住在这里。这里不会有人来找事儿,也不用你付租金。”
“这是侧门,平常你要是进出的话可以走这个门,这样就不用经过正院,这样比较方便。”
他推开那院子的门:“不进来看看?”
程暮认命地抬起了脚。
院子里的风格和许府端庄大气典雅的风格一样,青砖地上还有些湿,一看就是让人打扫过还没干的。
和这院子里青灰色的色调不搭的就是院子东南角的那颗结满了果子的柿子树。
“柿子树……为什么临京的这么多地方都种了柿子树?”
许临朝朝柿子树的方向走过去:“当年,皇帝在东北方抵御敌军,但辎重被劫了大半,就是靠着柿子填饱肚子,后来,柿子寓意着大捷。”
怪不得,宫中种了许多的柿子树。
眼下这个时候,正是柿子成熟的时候。这一树的柿子,她咽了一口口水,不吃多浪费啊。
她细微的小表情都被许临朝看在眼里,他控制住自己的嘴角:“好了,你收拾一下吧。我还要进宫。”
“进宫?这么晚了还要进宫吗?”
“建安王马上要回来了,所以最近军中的事情有点多。皇上最近头疼的很。但是不知为何,居然连我这种职位如此低的人都叫上了。”
“建安王?”
“是啊,怎么了。”
程暮陷入了沉思,建安王这次回来,有些危险啊。
“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
她的脸色可不像是没什么见她不想说,许临朝也不多问,他换了一个话题。
“昨天在正阳殿,我总觉得你看皇上的眼神里总觉得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程暮回想了一下:“没什么,可能是第一次见到皇上有点被吓住了吧。”
说完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话锋一转:“要是皇上问你对于建安王此次兵败的态度,不要为建安王说好话,知道吗?”
“为……”
“没有为什么!”
朝中看不惯建安王的大有人在,墙倒众人推,建安王现在已经岌岌可危,更别提推他的人,是皇帝。
许临朝上辈子就是因为为建安王说了一句好话,才让许府的覆灭加快了一步。
第24章 被发现了
许临朝进宫的路上就一直在想程暮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的神情十分认真,况且程暮应该不会用这种事儿来逗他。
他到的时候,许多大臣们都已经到了。
皇上一般除了急事,不会在夜间召集大臣,所以现在站在殿外的这些大臣们脸上都带着担忧。
他看了一下,最前方的有左相,兵部尚书林大人,魏刺史,还有皇上的亲弟弟,前司马大将军靖亲王等人,而他的四周站的都是些各大军营中出色的将领。
过了一会儿,许临朝居然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许父默不作声地站到了一盘,许临朝慢慢地挪到了他的身后。
“父亲,这是怎么了?”
“等见到皇上就知道了。”
“靖亲王怎么也来了?”
许父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他:“你觉得是为什么?”
“建安王败了,但只是一仗,威望还在的。所以要是靖亲王直接取代了他的位置,恐怕不仅是军中大乱,对于百姓也没有办法交代。靖亲王现在不过而立又三,而建安王已经年近五十,所以皇上想的应该是让靖亲王跟着建安王带兵上战场,积累威望和军功吧。”
许临朝说完这番话,许父的眼里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但许临朝没看到,他正端详着靖亲王的脸色。
“可是我怎么觉得靖亲王的脸色不太好呢?”
“靖亲王当年在圣上还未登基的时候就带兵,圣上登基后没过两年就卸了兵权,安心当一个闲散王爷,是因为他知道‘功高盖主’这个道理。一个将军可以打胜仗,也可以受百姓敬仰,但是一旦这种敬仰超过对皇帝的,那就是一种威胁。”
“靖亲王好不容易才从那份危险中脱离出来,现在皇上一句话,又要把他推回去,他怎么会愿意呢。你啊,平常心思灵动一点,这朝堂上的事多得是弯弯绕绕,一不小心,你就被缠死在里面了。”
父子两人各自揣着心思,静静立着。
过了半刻,禄尔就出来,引了这些人进去。
最上方的皇上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着这些人的眼神还算得上是和善。
行完礼后左相先开口:“最近皇上龙体是否康健?老陈听说最近皇上唤太医唤的有些勤了。”
“左相放心,一切都还好。听说昨天左相夫人进宫来看皇后了?昨天朕实在是有些累了,未去皇后宫中。”
“后宫是皇上的后宫,自是皇上说的算。”左相说的滴水不漏。
众人都一脸茫然,不知道这怎么就说到皇后的身上去了。
许临朝的心思一转,按照后宫的规矩是嫔妃中的娘家有人来看望,需要皇上的同意。但是皇上这么问了,显然是昨天他并不知情。
他心想:“原来皇上对于左相也并不是完全的信任。”
这只是个序曲,很快就引入了正题。
“今天召各位爱卿前来,是为建安王。”
皇上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各异。
“各位对建安王此次兵败,有什么想说的吗?“
皇上的第一句话问出来,没有一个人敢答,都面面相觑,等着别人先开口。
“各位都是栋梁之臣,朕想听听各位的意见。既然各位还没想好,那朕先说。建安王戎马一生,为了东林鞠躬尽瘁。但年纪终究是大了,所以此次兵败并不能将过错全部推在建安王身上。”
许临朝身后站着的这几位小将,大多都听过建安王的故事,都是将建安王当做榜样来学习的,此时一听这话,当然激动了起来。
“臣认为确实是这样。建安王是东林的功臣,是百姓心中的大英雄,他打了那么多的胜仗,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应该因为这一场的失败而降罪于他。”
他说完这些话,那些小将们的眼中的血都燃了起来,但前方站着的大臣们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波澜,皇上的眼神也逐渐幽深起来。
皇上看着那些小将们,在其中发现了一个和他们不同的人。
“你。”
许临朝对于突然的点名毫不意外。
“微臣在。”
“许临朝?”
“是。”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觉得这次兵败,都是建安王一个人的过错吗?”
“回皇上,臣并不这么认为。”许临朝对上父亲看着自己的担忧的眼神,示意他安心,“臣认为,建安王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是没错,但是此次兵败也是不争的事实。此次建安王回来小小的惩戒一下,更能体现皇上赏罚分明的圣明。”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惩戒好呢?”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不仅许父为他捏了一把汗,左相的心也提了起来。
“建安王是皇上的臣,皇上是建安王的君,或赏或罚,当然是君说的算。”
皇上点了点头,没说他说得对还是错。
许临朝低着头,做出谦逊的样子。
多亏了程暮,不然,他都没有发现皇上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皇上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靖亲王身上:“建安王年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所以老三,朕想让你重新带兵,你觉得呢?”
靖亲王原先是先帝的第三个儿子,皇上则是二皇子,所以这世上,也就只有皇上才能叫出来这句“老三”。
此时听见皇上开口问,靖亲王用袖子掩了掩口,说道:“臣弟已经太久没有领兵,再加上最近的身体实在是不适,恐怕难担得起这重任。”
“老三不必自谦,就算是多年未领兵也好,你的能力我是再清楚不过的。再说你还年轻,身体调养调养就好了。”
“前几日找太医看过了,太医的意思是不能太过于劳累。前几日总是觉得精神不够用,今早上还一口血吐了出来,许是早年在在战场上烙下的病根。”
皇上看着他的脸色,他从刚才进到这殿里就开始咳嗽,那气感觉是从肺里传出来的,听起来不像是装的,而且昨天他也找太医院的人问过了,与他所说并没有什么出入。
“皇上,臣弟倒是有些想法。”
“你说。”
“现在东林最需要的就是年轻的力量,皇上何不找一些信得过的小将,升职。现在军中的这些小将,可都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
皇上点点头,他不是没想过,但是那些人中要么是信不过,要么是没什么本事的,想要找一个能担当得起大任,还真不好找。
好不容易挑了这些出来,还不合他的意。
靖亲王的眼神飘到了许临朝的身上:“皇上,臣弟看,这位许家的小公子就不错。”
他的话让许临朝成为了焦点。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左相也开口:“老臣也觉得这位许小公子不错。”
许临朝当时一呆,这怎么就聊到他身上了。
皇上又问道一旁的许父:“许侍中,他是你的儿子,此事你怎么看?”
许父也不知道这话题是怎么转到许临朝身上的,但是眼下场上这三个人的态度都是一致的,他是怎么想的,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犬子年纪尚小,做事急躁不慎,但若是皇上需要,任凭皇上差遣。”
“好!许家难得出一员武将。那就先从五品中护军开始做起吧。正好下月有一批粮草要运到江南沿海去,你就走这一趟。回来后,就给你升职!”
“谢皇上天恩。”
从宫中出来的时候,许临朝的神情还是恍惚的,他还是没有弄清楚,为什么自己今天居然升了职。
“因为你出身世家,而且会说话,合了他的意。”
这么久了,许临朝还是会被从身体里突然听到的声音吓到。
经过“许临朝”的这么一指点,他瞬间就懂了。
这就好比猎人训的鹰,既要让它听话能为自己所用,还要它勇猛,有用它之处。
他是世家出身,又在那批小将中表现不俗,最重要的是,刚才他的话说对了。
“你想好怎么跟父亲母亲交代了吗?”
许临朝还在想着别的事,没懂他的意思。
“他们把家世和门第教养看得极重,你让程暮住进家里,想过后果吗?”
“那处院子一般没有什么人去,我也会吩咐不让人靠近的,先瞒几天吧,等我想想说辞。”
“……你为什么要让她住进来呢?”
“你今天没看见袁正青的那个样子啊,还有她住的那个地方,那能住人吗。让她住进来,不是给了你可以跟他好好相处的机会吗。”
说到这儿,许临朝的脚步停下了。
“那个,这么久了,我一直都没问你,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程暮呢?是因为我后来移情别恋了吗?还有,既然你这么喜欢程暮,到时候要是你们两个……是不是还要用我的身体?”
“我和程暮不会,不会有结果的。”
“为什么?”
“……”
“又不说话!!!”
程暮早早睡下了,在许府的第一晚,她睡得有些不踏实。
她做了噩梦,梦到了在现代的日子。梦到了她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大人总跟她说:“要是再哭就把你扔出去”。
那种寄人篱下的日子,是程暮一生中最不想回忆的时光。
她惊醒了,喘着粗气。
第二天一早,许临朝还没起,许夫人就到了他的房里。
“我昨天听下人说,你带回来个姑娘住进了四季院?”
许临朝一大早的被惊醒,脑子还是懵的。
“你怎么知道的?”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从床榻上蹦了下来,“你没去吧?”
“我怎么去?你都让人把通往四季院的门把住了,谁都不让进。”
许母眯着眼:“从你昨天让下人打扫那院子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你说是个朋友要住进来,我以为又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没想到居然是个姑娘。哪家的?多大了?”
“好了,母亲,你能等你的儿子穿好了衣服再跟你谈行不行?”
“那你快点。”
“好好好,你先出去。”
把人送走的许临朝一边穿衣服一边想对策,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之前“许临朝”让他买的那个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