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你去,不必留活口。”慕枕安边擦拭着,似在梳妆,边蹙眉吩咐一声。
常守着她的恶犬应一声,提刀就出,那些个刺客前赴后继也未能动摇他分毫,那一声声铿锵铮然,千金抿一口微凉微苦的茶,显出几分懒。
也是了,战场上下来的恶鬼,哪里输得了这些喽啰?
唐久翛早退到一旁,既然有人出手,那自不必他动,他静静看着慕枕安与这两个侍卫状似亲昵,她说过,趁手。
许舸泽又拿块干净帕子替慕枕安净手,眼皮抬也不抬,像是未曾察觉一旁男人的打量似的:“啧啧啧,大小姐,你好歹是女儿家,不怕的么?”
“怕甚?垃圾糟粕也值得我怕去?若不想教我怕,那你下回少出些折磨人的馊主意。”慕枕安这么说着,却是丝毫不慌,哪怕车厢被不知是谁狠狠一撞,哪怕是车帘被一刀斩破。
“那不成,多没意思,再者,你也不怕啊,大小姐。”他探头去看,笑道,“哟,完事了。”便将小姐搀扶下来。
慕枕安也懒得多搭理他,正说话间,那头也是横尸一片,她面不改色扫视一圈,袖剑出鞘,照着脚边尚在挣扎的人咽喉一刺,裙摆染上鲜红。
恶犬杀红了眼,提着刀已然分不清敌我,直向着这头唯一站着的两人走来。
慕枕安抬眼一瞥许舸泽,他倒是镇定,微微挑眉,笑意却不见了,怎的?是知道不好对付么?他低声呢喃一声“反了反了”,倒有些好笑。
四十一的性子,很好摸透的,不过还未当真验证过一回,死是不怕的,早已定下生死,又何以为惧?只是还不想现下就死了去。
唐久翛想要随时离去,命可比这女人要紧多了,却不想这姑娘丝毫不怕,反而刚巧拦住了他的去路。
慕枕安旋身扶上马车,侧首道出话语是不见惧意的:“四十一,处理完了,回来吧。”她念着,若是这一下他不能够俯首摇尾,那还留他何用?
杀红了眼的恶犬,属实有些骇人的,若是拴不住,那便……
那漫天煞气霎时退去,泛白的指尖重新布上血色,齿松开了渗出血迹的唇,是了,这样的角色才是最惹不起,唯有放手一搏,所幸他是恶犬,亦是忠犬,能教人继续牵着。
慕枕安猝不及防竟是被身后人握着腰抱上马车去,他低眉顺目模样被放下的半张门帘挡去,还未及细看,许舸泽便抬脚踹开车辕上瘫坐的车夫尸身,取而代之,大笑几声,开了腔:“哈哈哈,不愧是慕大小姐,驯服的手段着实了得,回,这就回家。”
四十一没入车厢,同坐车辕上平缓心中杀意,慕枕安则是靠在软座上,吩咐:“不回家,照常去。”
“可这狼狈模样……”
“有甚关系?”慕枕安笑弯了眼,侧眸看向唐久翛,舌尖将唇上咬出的血迹舔舐去,“他们不是要我死么?干了不清不楚勾当,还计较我是否整洁?”
唐久翛看着方才被她扔在软座上沾了血的帕子,又递过去:“这世上不想你死的是少数。”
“是啊,你呢?”她笑着接过,浑不在意似的唇上一抿,唐久翛不答,偏开头去不看她。
慕枕安了然一笑,车厢内沉默下来。
第14章 祸害讨债
“那慕枕安若是男子,想来也没慕玢瑜什么事儿了。陈公子如何猜到她定会管这闲事?”
“她不会不管,慕玢瑜这傻子也不会不说。”
两位翩翩公子负手在画舫一头,闲话着,长袍洁净,仿若无事发生,身后数位公子千金同游,热闹非凡。
却听得马蹄牵着车轮碾过小道而来,画舫离岸不远,便能瞧见。
只见这本该华贵的马车遍体鳞伤,刀痕横七竖八似是缠绕着车厢,就连遮挡厢内的门帘都被斜斜削去一半,那其中千金端坐着,翠色裙摆绽开着大团暗红,似花似雾,纤指交叠着置于膝上,指尖捏的是一柄桃花美人扇,再向上,细腰束起,半隐帘后。
车辕上侧身坐着个人,赤发张扬,屈膝垂眸不知在想什么,似有所觉般抬眼向众人一扫,画舫间霎时安静,就见车厢中小姐向着一侧歪倒,笑声清明传来:“哈哈哈,你看他们怕的,还敢杀我呢!”
唐久翛动了动身子避开慕枕安靠向他的动作,但还是抬臂撑了一把,她发丝向着他一侧披散下来,稀稀落落动静落在坐垫上,像是落雨,她笑个不停,他也这么支撑着。
外边儿驾辕的许舸泽勒马停车,也笑音道:“小姐,请下车吧。”
慕枕安下车时,四十一屈膝半跪在车旁,一手伸出,可容小姐搭着,千金发髻未乱,簪子也一根不少,唯独衣襟裙摆俱染血,零零散散布成了花,绽开在衣裙上,她先前忽视了右侧眼尾一抹红,如今眉梢上扬间,显出几丝娇媚来。
唐久翛也跟着下车,抱臂立在一旁,且看那千金如何将今日之事讨回来。
慕夜叉之名,这些世家子弟不会不知。
“玩儿得如此尽兴,都不知道叫上枕安?”慕枕安向着湖边走,裙裾被禁步服帖压着,只轻轻晃动,她眉眼微弯,自个儿先笑开,“也是,谁料得枕安能来呢?是你,还是你?”
她纤指向着船头二人,一一扫过,眉目满是戏谑,勾指道:“下来。”
二人还未及反应,就被高大侍卫一手一个提了下来,四十一做完这,就又站回慕枕安身后,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