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自己爬起来,跟着大部队逃跑,后来与众人走散时,也只是躲进了一个漆黑山洞里。
怎知山洞里还有一人,一个比她好不了多少的人,右腿处满是鲜红的血迹。
那是姜芜第一次遇见苏墨。
姜芜坐得离他有些远,抱紧了双膝,头靠在身后湿漉漉地墙壁,甚至有了点听天由命般的感觉,想着或许就这样死掉也不错。
苏墨却是个从来不会言放弃的人,在他的认知里,永远只有不管怎样都要咬牙拼死活下去。
两人在山中坐了一夜,毕竟还年纪小,姜芜不过七八岁,苏墨也不过十二三罢了,怎的都还是胆小。
傍晚时还好,可到了夜间,四周静,又寒冷,山洞深处不断有冷气一缕缕的传来,在八月的晚上,竟比得上寒冬腊月里的夜晚。
“我怀里有火折子。”苏墨最先开口,他因右手疼得无法动弹,只能叫姜芜。
姜芜抿了抿唇,相较于被冷气冻死,她还是愿意靠近一个落得比她还惨的人。
一点火光蹭地照亮,虽光火不大,但却以足够让两人看清彼此。
苏墨瞧见眼前这个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比他小了四五岁的小姑娘,说实话,他的的确确是嫌弃了。
若是对方年纪比他大,或是同他一样大,或许还可想办法将他们俩人都弄出去,现下,她能为他做什么?
什么都不能,一个无用之人罢了。
苏墨侧过脸,强忍着右腿脚踝处传来的疼痛,同姜芜方才一样,闭眼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他刚一闭眼,身旁处却忽地坐下一人,紧紧靠着他。
苏墨猛地睁开眼,瞪向她。
姜芜被他眼神吓得差点摔倒,拿着火折子往旁挪了挪身子,瞧见他眼神还是冷着的,她继续挪,直至挪到离洞口不到五步远的距离处时,她终于忍不下去了,颤着嗓音祈求般地开口道:“我怕。”
苏墨干脆重新闭了眼,一眼不再看。
于是,姜芜又往着他那个方向缓缓慢慢地挪过来,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再挨着他,停在离他一步远的距离处。
在姜芜手里的火折子彻底熄灭之前,两人除了各说了一句话外,别的什么都未再说过。
后来火折子熄灭,山洞又重新恢复一片黑暗。
苏墨才问:“你说我们俩个会死在这里吗?”
他刚一问完这句话,兀自却笑了笑,他怎会问一个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怕的人。
姜芜却对他说:“我们都会活下去。”
第二日,天一亮,山洞外边没有了任何的声响。
苏墨知山贼许是已走,将自己身上的暖玉扯下来,问姜芜:“你是乐晋人?”
姜芜点头。
“找得到下山的路吗?”
姜芜再次点头。
苏墨将暖玉塞到她手中,郑重交代:“你先下山,山下现在定是围满了官兵,你随便找一个,说是找苏鸿志大人,将此暖玉那给他看,他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姜芜想了想,低头见到他小腿处血肉模糊的一片,良久,仍是继续点了个头,“好。”
似是怕他不信,姜芜又再拍了拍胸脯,给他做着保证,“你放心,我肯定会回来救你的。”
如此,姜芜便一个揣着他的暖玉走出山洞,朝着山下跑去。
可在要快到山下的时候,她竟遇见了姜母。
姜母和姜父牵着她的四个哥哥姐姐,走在前头,笑着给她们讲,只要出了这个山,一切都会变好的。
姜芜没忍住,还是哭着唤了一声“娘”。
姜母不可置信地转过身,见着姜芜的那一刻,脸上露出的表情,说不出来到底是喜悦多一点,还是悲伤要多一点。
但至少,她还是走了过来,牵起了姜芜的手,一家人重新去追赶同村的大部队村民。
在路上,姜母丝毫不提将姜芜甩下的时候,只是问她,“你一个人跑哪儿去了?”
连一句我们找了你好久都不会问,因为她们也没有想着要找过吧,姜芜踢着脚下的石子,诺诺出声,“我在山洞里躲了一个夜晚。”
说起山洞二字,姜芜才猛地想到那人交代给自己的事情,急忙从怀中翻找除了那枚暖玉,递给姜母姜父看,并同他们讲了此事。
姜父一看此暖玉的成色不错,猜测到时定能卖个好价钱,顿时起了别的心思,将暖玉揣进自己的怀中,给姜芜说,要明日才能下山。
姜芜起初不信,想着此时赶着下山的话,若是走得再快些,应该是能在天黑之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