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软嫩的触感让潇长枫有些不想撒手,“你这么小一个人,要什么娘子,得等你像我和你阿娘这般大时才能有娘子。”
阿妩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那我能有个同阿娘一般漂亮的娘子么?”
潇长枫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恐怕不能,毕竟你阿娘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我再没见过旁的比你阿娘还要美的女子了。”
薛嫣在一旁听着,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父子俩说的话怎么越来越不着边际了?
把薛粟的脸从潇长枫手中抢救出来,薛嫣瞪了这父子俩一人一眼,“越说越没样子了。阿妩才多大?你同他乱说这些做什么?阿妩乖,自己去院子里玩啊……”
打发走薛粟的同时,薛嫣又叮嘱了跟着薛粟的桑雉一句,“桑雉,阿妩年纪小贪玩,你多瞧着一点,别让他玩雪玩太久了,免得着凉。”
桑雉点点头,带着精力旺盛的薛粟出门去了。
薛嫣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了一个缝往外面瞧去。
雪将屋檐瓦舍遮了个干净,到处都是白色,只有院子中央那三个雪人异常醒目。
许是桑雉寻了块炭来,还给那雪人点上了眼睛。
“你说阿妩也是出生在北境的,怎的还这般喜欢雪?我如今瞧着这大片的白色就心慌,总觉得自己要被淹在里面了。”
潇长枫自身后走来,手臂揽在薛嫣腰间,将头搁在了她漂亮的颈窝处,“许是他同雪亲近吧,当初不该教薛粟,叫薛白好了。薛白雪白,多逗趣的名字。”
薛嫣伸手在潇长枫手臂上拧了一把,换来了对方假模假式地一声喊疼,“你就会乱取笑阿妩,他如今可是你的长子,有这么笑话自己儿子的么?”
潇长枫听见长子二字,发了一会愣,掌心小心翼翼贴上了薛嫣的小腹,“夫人,长子都这么大了,你什么时候给他添个弟弟妹妹吧?”
薛嫣闻言下意识朝自己的小腹瞧去。
是了,她都同潇长枫成亲大半年了,这肚子却一直未见响动。
薛嫣有些心虚,“若是,若是我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你可会嫌弃?”
潇长枫有些不解,“为何不能生儿育女?你是……瞧过大夫了?”
薛嫣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平日里都要忙死了,哪来的功夫去瞧大夫。再说这是好随意让人瞧的病症么?你傻不傻。”
“那你为何那么说……”
薛嫣干咳一声,“我只是此前听闻一个大夫说女子若是平日里不注意,喜食寒凉便不容易有身孕。我平时小日子便不准,幼时冬日里更是在外面疯跑,我爹也从未拘过我。
你我成亲都如此久了我也没什么动静,许是真的像那大夫说的一般,我不易有孕。若真如此,你可会……纳妾?”
潇长枫表情严肃极了,“夫人在说什么浑话,纳什么妾,纳哪门子的妾?你莫不是要气死你夫君你才甘心?”
薛嫣正要辩解,就被潇长枫打横抱了起来往里走去,走之前还不忘用肩膀将窗户给撞合上。
“你没有动静必然是为夫不够努力,我们这就多努力努力,好让你早日给阿妩添个弟弟妹妹。”
“呃……”
第129章 缘由
北境不断传来边境吃紧的消息,但这次潇乾却迟迟不发话。
朝野内外都在猜测这位皇帝的想法。
究竟是忌惮了镇北将军同沇王一起,不愿放她再去边关,还是自信突厥不可能真同大景开战?
朝堂上屡次有人想探问内情,都被潇乾用话搪塞了回来,任谁都猜不透他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年关就在众人的猜测中一日日近了。
圣上即无话,那年总还是要过的。
算起来这是薛嫣第一次在沇王府过年,府中里里外外早早就开始收拾。
因着人口简单,倒也不必置办太多的年货,可往各家各府送的年礼都是要提前预备下的。
薛嫣再是性子不羁,也不好将这些事全丢到潇长枫一人头上去。
是以今日就向京郊大营告了假,日日待在王府中处理内务。
但处理内务归处理内务,账本她是断断一个字都不乐意看的。
因着天冷了,薛粟也就鲜少会去室外上箭术课。
谢澜倒是依旧住在沇王府,左右他在这京城也无甚的亲戚,当了薛粟这么久的先生,自然是要在一起过个年的。
潇长枫查账之余,就将薛粟待在身边,教他瞧账本,给他讲经商之道。
教个孩子看账本,定然是难的,但潇长枫只是苦着一张脸同薛粟说,“阿妩,你阿娘不愿瞧这账本,这事就落到了你我父子二人的头上。你不是一直说你大了要寻个你阿娘这样的夫人么?
我如今教你看账本是为了你好,万一你日后的夫人同你阿娘一般也不喜爱看账本,家中就还有个你,不至于一团乱麻。”
薛粟木着小脸思忖了一阵,居然也耐下心乖乖学起了看账本。
且没过几日,就连算盘都打的游刃有余起来。
薛嫣瞧见了,十分稀奇,“阿妩还有这天赋呢?你怎么教的啊,他学的竟这样好?”
未等潇长枫开口解释,阿妩就先严肃着开口道,“阿娘您放心,我会好好同爹学的,阿娘不喜欢的我来学就好了。且爹说了,若是日后我的夫人也同阿娘这般不喜瞧账本,正好就由我代劳,这样夫妻之间才能和睦。”
潇长枫没想到薛粟是个嘴快的,拦都没拦住,一时间只能干笑着瞧薛嫣。
薛嫣瞪了潇长枫一眼,瞧着薛粟在旁边,想给他留点当爹的脸面,这才没上手戳他脑门,“你给个孩子教看账,也不怕把他眼睛看坏了。”
潇长枫见薛嫣不发作,干笑顿时就变成了嬉皮笑脸,“夫人哪儿的话,你是不知道,我们阿妩的天资可好了。他不光箭术习的极快,看账也是一把好手。
我这才教了他几日,便已经瞧的有模有样。虽然他如今年岁还小,但我想着带两年便可以给他一些铺子什么的让他学着经营经营了。”
薛嫣也软了语气笑出声来,“你身为皇子,倒是对这些商贾之道没什么偏见。大景不是一向轻商么,怎么你们皇子难道还有相关的先生教习不成?”
潇长枫摇摇头,目光中带了点怀念之色,“我母妃来自边陲小国,那边重商,我母妃也就略通一些。这些都是我年幼时母妃的奶嬷嬷教我的,虽然她同我讲我母妃是略通,但我知道她定然是极擅长的。只是大景这边轻商,许多人瞧不起商户,嬷嬷怕我也瞧不起母妃,这才有了这般说辞。”
薛嫣鲜少听到潇长枫提起他母妃,怕惹起他的伤心事,她也从未主动问过,如今见着他情绪尚佳,便开口问了一句,“当年你母妃为何才会嫁来大景?”
潇长枫放下手中的笔,盯着跳动的烛火,目光缱绻温柔,“还能因为什么,边陲小国,嫁来大景自是为了和亲,想同大景通商。母亲生的貌美,送来便被父皇瞧上收入了宫中,且没两年就怀了我和朝云。
只是宫中的日子是那般好过的么?她头上那位皇后,眼瞧着就不是个能容人的,又怎会容的了我母妃?
后来太医诊出她怀了双胎,皇后更是发了疯一般为难我母妃。
只可惜当时钦天监说双胎乃大吉之兆,皇后才一直未敢动手,直到我母妃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薛嫣有些不解,“龙凤胎怎么了?儿女双全,难道不是寓意更好?”
潇长枫敛去了目光中的温柔,声线渐渐低沉,“若放在普通家庭或是旁的官宦世家,龙凤胎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得被宠上天的。但钦天监算出的是一对皇子,说我母妃怀了双龙,于国运大有助益。
当时父皇深信不疑,我母妃生产前对我母妃是极好的。但孩子落地后,一儿一女,朝野震惊。
原本父皇是要问罪钦天监的,但不知对方想了什么说辞,最终矛头却转向了我母妃。
母妃才生完产便遭了父皇厌弃,日子从天上跌倒泥里不过就是顷刻间的事儿。
生双胎本就大伤元气,我母妃又受宫内捧高踩低的那些狗东西怠慢,后来就病死了。嬷嬷说,我母妃死的时候,我和朝云才将将足月。”
薛嫣想过潇长枫不受宠的原因,甚至大着胆子猜过他是不是并非圣上的亲子,才会遭受如此对待。
但后来薛嫣又自己否了这个猜想。
就凭圣上那种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若是潇长枫真非他亲自,岂能容他活到今日。
但若是亲子,潇长枫又并不是那种处处不行的儿子,相反他比那些个皇子都聪明伶俐,原何会自小到大都不重视。
如今叫潇长枫亲口说了出来,她才恍然。
但明白之余,又有些难以置信,“堂堂一国之君,居然会听信这种空穴来风的话?钦天监那是一帮子什么东西?成日里就靠卖弄口舌而生,本就说些个胡言乱语,偏国家还要掏银子养着他们。他们随随便便几句话,就断送一个女子,断送了别人一生?”
潇长枫见薛嫣如此火大,连忙给人到了一盏茶,“我如今都不气了,你怎么反倒替我气上了?不值当不值当,来喝口茶消消气。”
第130章 过往皆苦
许是从小就倍受父亲疼爱,即使没了生母,薛嫣也一直过的自在快活。
如此,她便不太能理解那些不爱惜子女的父亲。
她爹常常说,能将她和她哥薛严养大并瞧着他们各有所长,就是她爹这辈子最快意的事情了,往后入了土下了地,也就同她娘有个交代了。
是以她幼时认为,全天下的父亲都是爱子女的。
虽说后来她大些便没有这般幼稚的想法了,但虎毒不食子,即便不爱,也不该是掺杂这恨的啊。
反观潇长枫这一路走来,处处受尽手足欺辱,圣上那个做爹的还处处捧着他胞妹。
表面上是疼爱,实际上就是明理树靶暗中打压。
叫所有人都嫉妒潇云凤,又叫所有人都笑话潇长枫,用心之狠,不可谓不凶险。
且钦天监的那些胡言乱语,谁晓得是不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他是皇帝,一国之君,难道连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么?钦天监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如此干脆叫钦天监掌国算了!”薛嫣越想越气,气到喝了一整盏茶还一肚子怒火。
听见薛嫣都不喊父皇了,便知道是将人给气着了。
潇长枫给薛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玩去。
等薛粟出了门,潇长枫坐到了薛嫣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背给人顺气,“犯不着如今再去气这些。我早就已经不气了,我幼时也曾怨怼过,憎恨过,想不顾一切地冲到父皇身边去问他为何偏偏待我如此。
只是后来我都想明白了,不是我这个人的问题,只是他当时恨我恨我妹妹恨我母妃,就当他一时猪油蒙了心。
之后他便是清醒过来,也无从更改了。他是天子,又怎会承认自己犯下的过错。且既然已经犯了,他就会一直死认下去。日子久了成了习惯,假恨就也成真恨了。”
薛嫣沉默了好一阵,又开口问,“那你说的那个嬷嬷呢?她如今可还在?”
潇长枫原本是轻轻握着薛嫣的肩膀同她说话的,闻言瞳孔一缩,手竟也是下意识紧了紧。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松了手,生怕捏痛了薛嫣,“嬷嬷已经不在了,是皇后亲手处置的。那时候我还小,皇后寻了个由头处置了嬷嬷,我根本没办法护着她。”
薛嫣怕自己又气的跳起来,忙拎了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闷头灌下后,这才继续问,“后来呢?没了嬷嬷的照拂,这些年你是如何过的。”
潇长枫本不欲同薛嫣说这些事,他觉得她的小姑娘就该不染污糟。
但他又实在尝到了被心疼的甜头,忍不住就继续开口说道,“其实嬷嬷说是照拂我同朝云,但她本是我母妃的旧人,旁的宫人自然不可能对她多好,她也是经常省着自己那一口吃食给我。
朝云那边虽被人捧着惯着,但照顾她的人也是极有分寸的,断然不会让她带一点吃食给我。
幼时我常常挨饿,还为了一口吃食在那些表面人模人样的皇兄们面前学过狗叫……夫人,你不会笑话我吧。”
薛嫣死死攥着拳头,气的眼睛都红了,闻言赶忙开口,“我怎会笑话你,是他们不做人,就算要笑也是要笑他们猪狗不如。你那时只是个孩子,他们也是孩子,你尚且知道何为何不为,他们却明知你是手足还如此坑害你!”
潇长枫努力将人圈入怀中,伸手握住了薛嫣攥成拳的手,一根一根将人的手指展开,“别握了,待会伤着自己可如何是好?我如今已经不在意了,有夫人待我好便够了。且那时也不是全然没有快乐的时候。
嬷嬷教了我识文断字,后来我年岁大些,碍着皇家面子,父皇也是准我去太学的。
嬷嬷早些时候还教了我许多和医术相关的东西,我且靠着她教的那些,才在宫中安稳活到了今日。
后来实在是那些个人见不得我活这么久,三番五次在我饭食中下毒,正巧朝云逃了婚,父皇急需有人能替她,我便顺理成章的从那宫中逃了出来,这才遇见了你啊。”
潇长枫突然将话题转到了别处,害的薛嫣一口气不上不下,火也平白散了不少,“那时……那时我瞧着你一脸冷意,还当你定是恨极了父皇也恨极了我家。”
潇长枫摸摸鼻子,“一开始的确是有些恨得,你当时假扮薛严,还诓我说你是「断袖」,我是真的很气。想着朝云嫁给你家那就是进了虎狼窝。
说真的,大婚当夜我可是宰了你的心都有的。只是后来你又说你不是断袖,我瞧着你样貌好,体弱也似是装出来的,就想着这里头会不会还有隐情。谁能想到最后「驸马」竟是个假的呢。”
薛嫣对于这件事,一向是怎么说都心虚的,“当时我家也是没法子了,才临时叫我替了上去,谁叫我同薛严长得那般相似,你不也是因为同凤儿长得相似这才来替嫁的么。”
见薛嫣嘴硬,潇长枫十分好笑,“天子诓臣子,最多事后赔个不是也就顶了天了。你家倒好,欺君罔上的事干起来是一点都不心虚,居然敢送个假驸马给当朝备受宠爱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