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有个小舅舅——一只甜筒
时间:2022-02-21 10:46:02

  烟雨就很失落,抬头看了看鸦雀快要还巢的暮色,往小舅舅的书房里坐了一时。

  等来等去,外头的天都快黑了,小舅舅还是没回来,烟雨心里生起了惴惴不安,泰半是因了顾玳和顾珑的话。

  往那桌案上一看,倒有个写着“丙寅年顺安五年南直隶宣州府”的卷宗,烟雨瞧见字就头疼,将账簿放在了小舅舅的桌上,闷闷不乐地往外去了。

  将将行至东西交界的地方,却见那西府的大门大开,有两辆朱漆红木的马车停在外头,门房迎上前去,恭敬地唤了一声姑太太、吕姑娘。

  但见一位姿容秀美的女子,并一位仪态万方的贵妇人一道儿进来,由仆妇围簇着,往西府的方向款款而行。

  烟雨远远地瞧着,心里猜测着那位姑娘的身份。

  她的心里霎时就掀起了波澜,青缇挽上了姑娘的手,催着她走。

  于是烟雨心有千结地收回了视线,却在余光里,见着了一位身形颀秀的清嘉男子正扬步而进,门房躬身向他问安,指了吕姑娘而去的身影,似乎在向顾以宁回禀着什么。

  小舅舅为什么随在吕姑娘的后头回来?莫不是去接她们了?

  想到这儿,烟雨就觉得浑身发凉,艰难地往门前再看一眼,却正见到小舅舅往这里望过来。

  撞上那两道静深而温和的视线,烟雨心里别扭着,霎时就挪开了,脚下迈了开来,提着裙子往东府跑了。

 

 

68 .遥岑寸碧七两银子换一栋房。

  一直进了斜月山房的门,身后都没有人追过来。

  烟雨从小在山后的林子里跑掼了的,并不觉得累,只在门后抱着膝慢慢蹲了下来。

  天井下晃晃的一盏灯,昏昏地照着烟雨脚下的一双鞋,浅藕色的鞋面上,沾染了星星泥斑。

  她拿指腹在鞋面摩挲来去,想着昨儿娘亲说起的那一句话:打从咱们来府里起,自己每个月的月钱,都是从小舅舅的账上走的。

  是恩惠吧。

  眼盲的那两年,识得了小舅舅,也许是同情,也许是怜惜,所以才有了后来的这一切。

  也许他仅仅只是记得幼年时的那个孩子,随手施出去的恩惠,并不曾放在心上,可是长大后的她却追了上去,在他的眼跟前儿晃,晃啊晃的,小舅舅便又记起了她。

  鞋面上的污泥被抹去,显出本真的颜色。

  一介孤女,寄人篱下,幼时还眼盲过,这样的她自然被人怜惜。

  小舅舅像是悬在天上的,高寒孤寂的星子,倘或伸手去摘,一定是难于登天,可若是那星子俯身来就你,看在旁人眼睛里,那便是极为难以置信的。

  起先是因了小舅舅失约而郁郁,后来见到了吕家姑娘与他同进同出,她才有些莫名的情绪,是酸楚么?也许她与小舅舅之间,原就不是对等的,所以她才会患得患失,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牵动心神。

  门外有人在轻轻叩门,烟雨的心扑通扑通跳了跳,扒在门缝里偷瞧了去,却是香茶姨母的面庞。

  烟雨期待的心又落回到肚子里,她收拾了心神,打开了门,乖巧唤了一句香茶姨母。

  屠香茶由东小门进来,她难得来,上山也走了好一阵儿,见是烟雨守在门边儿,笑着问了一句:“如何是你来开门?你家娘亲呢?”

  烟雨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眸,方才青缇瞧她伤心,便独自个儿进屋里去了,大约也知会了娘亲,于是便没人出来。

  “您请进。”烟雨引着香茶姨母往正厅里走,笑着说,“从来都是娘亲去,倒没见您来过。”

  屠香茶这一回是来给顾南音送银子的,此时笑而不语,只说起白日里的见闻来。

  “这两日,金陵倒是火了一间肆铺,引得城里的姑娘嫂子们都去瞧,门口挤的满满当当的——”她笑着问她,“拿布染色,做出来的小发饰,这不是咱们濛濛掼会做的么?前年,你不是还照着针灸图册,给我做了个肉桂色的小人嘛?若是依着那肆铺里的售价,姨母可是赚大发了。”

  烟雨嗯一声,觉得有些欢欣鼓舞。

  今儿顾瑁也同她说了买卖上的进展,又叫她将家里的存货全都翻腾出来,全挂到肆铺里去卖,还给她了慢慢一张预定单,可见晋康翁主同她那些好友很有几分号召力。

  她一边儿引着姨母往正厅里走,一边道:“您若是有什么喜欢的样式,就告诉我,等我闲下来,就给您做。”

  屠香茶点头应了应,进了正厅,便见顾南音迎了出来,眼睛带了一点儿的感激瞧着屠香茶,牵住了她的手,引进了卧房去做。

  烟雨知道娘亲同香茶姨母素来是有几分体己话要说的,这便乖巧地坐在正厅里吃点心,卧房的门虚掩了,偶尔打里头飘出来一两句,听在烟雨的耳朵里,就愈发地坐立不安。

  “我这些年倒是存下来一些银钱。前岁将广济堂盘了下来,使了一笔银子,其余地都存着呢。”

  屠香茶取出了一张银票,轻轻地推在了顾南音的眼前,“这里是五百两的银票,日晟昌票号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