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向云层外探看,幽浮的廊下灯照在来人的面颊,眼神里带着几分祈求,像是生怕顾南音将门关上似的。
顾南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头大。
早知他如此不洒脱,龙潭岸边守林人的屋子里,她就不该见色起意,狠狠地吻他一场。
天井里的洗衣声停了,芳婆的声音传过来:“姑奶奶,可是瞧见了那只怪声怪气的鸟儿?”
顾南音闻言,回了一声道:“瞧见了,不仅怪声怪气,还会吟诗呢!”她提裙迈出了门槛,反手将门带上,“姑奶奶我这就去敲晕他。”
梁东序见顾南音出了门,同他一道站在了夜色里,心里一喜,赔着小心道:“娘子打算怎么敲?仔细别伤了手。”
顾南音径自向外走了几步,听见身边脚步跟上了,才略带了几分无奈道:“你是怎么摸到顾家来的?那齐王爷的大旗上,是不是你挂的荷包?”
梁东序在一旁亦步亦趋,因光着脚的缘故,地上的草叶扎脚,走的便不是很稳健。
“除了第一面同娘子捏了个假名以外,后来没有分毫隐瞒——只是娘子见我两回,扑倒我两回,才没有闲暇同娘子说明白。”
顾南音闻言柳眉倒竖,停驻了脚步,扭过脸瞪他:“说什么胡话,我多少好人不扑,去扑你?图什么!”
她的一句为什么不过是给语气助威罢了,梁东序却正经八百地思考着,重复了一下图什么这三个字,旋即认真道,“图我腰腹有力,胸肌健硕,图我一夜不歇,不知疲倦……”
这么不知耻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谈家常一般自然,甚至还带了几分天真。
顾南音霎时无语,扭过身又向前走了几步,在大石旁坐下不语。
梁东序见状追上去,半蹲在顾南音的膝旁,虔诚地仰头看。
“话说回来,娘子多少好人不做,为何要做始乱终弃的那一个?”他苦口婆心,试图唤回她的良知,“我找娘子找的好辛苦,日思夜想的,都快魔怔了——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同我试一试…”
顾南音略显吃惊垂目看他。
“试什么?”
“试试我是不是一个,能同你好好过日子的人。”梁东序自然地接口。
他的眼神实在诚挚,顾南音躲开他的眼神,无语望天。
“可我不想同谁过日子。”她无奈,“你若是能乖一些,我往后还能时不时地同你见见面,至于旁的想了也是徒劳。”
梁东序的眼神几不可见的黯淡了一下,顾南音捕捉到了,岔开话题去。
“听说昨日皇太子殿下砸了拓塘的牌坊,那皇太子殿下可是你?”
梁东序立时便振奋起来,仰头望住了顾南音,那眼神活像一只等待夸奖的小狼狗。
“娘子觉得我做的可好?”
顾南音心里登时五味杂陈。
这是什么样的狗屎运啊,原打算亲一亲过个嘴瘾,后来见了面许是气氛太过暧昧,他的身材又十分地诱人,才打着不吃白不吃的想头,同他攀登高山,几度登顶,如今才知晓,竟惹上了未来的大梁天子。
“这一宗我的确要感谢你——”顾南音实话实说,“但我对你,只有云丝帐里的情分,旁的感情分毫没有。”
许是顾南音这样的话听得多了,梁东序并没有半分意外,只点点头,好奇问道:“只是云丝帐?软绡纱帐里有没有?赤锦帐里有没有?”
他与她逗闷子,顾南音眉眼间浮现几分轻松,笑着乜他一眼:“别刨根问底的。”
梁东序起身,往石上坐下,紧紧挨着顾南音。
“这样也好,我愿意做娘子的帐中人。”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也请娘子多多了解我一下,说不得能多生出些旁的情分。”
顾南音很快地拒绝,“了解你什么?倘或是吟诗的话,今儿我已经了解过了,没有生出半分情分。”
梁东序哑口,一时才幽怨地说道,“也不止是吟诗,我在许多方面都有造诣,比方说同北蛮打仗,马上射箭,使长/枪可同时打翻三人……”
他越说越没有底气,最后看着娘子不感兴趣的样子,索性破罐子破摔了,“……罢了,近来我石锁练的风生水起,娘子要不要看看我的公狗腰?”
顾南音失笑,眼睫垂下,看见他的一双秀白的脚在草丛里踩着,这便接口道:“走吧,跟我回山房。”
梁东序喜出望外,拿手搀了顾南音一把,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山房廊下去。
走路的时候,他悄悄地看了看顾南音的脸庞,精致的侧脸弧线秀美,只觉得心旷神怡,心中不免胡思乱想起来。
好在临来之前,洗了把澡,用的澡豆是薄荷叶的味道,也不知娘子喜欢不喜欢,再有这斜月山房虽是她的寓所,但也不能太过放肆,免得惹来她家里人的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