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圣上已经许久不见两位双生子同时出现了,看到女儿们已是亭亭玉立,甚是欣慰,因此拉着两人说了好一会话。等到宴会开始,才姗姗来迟。图之一眼便认出了徐晏,许久不见,他也成长许多,脸上的稚气退去不少,图之听说他如今已不在是带刀侍卫,在兵部任职,今天他一身武将官服,颇有几分威严在。图之只用余光略略关注着徐晏,旁人无从察觉。景之遥遥向徐晏举杯,徐晏立刻感受到周围人打量的目标,只好低头饮了一杯酒算是回礼。宴会从晌午一直到夜幕,歌舞升平,众人陶醉其中。戌时礼部来报:“皇上皇后,二位公主,各位宗亲和朝臣,为二位公主庆生的烟花已被备好,请各位移步中庭观赏。”众人移步中庭,一时间烟花大作,好不热闹,各式各样的烟花持续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众人意犹未尽。景之图之伴在父皇母后左右,景之一如小时候那般依偎在父皇怀里,期间她时不时眼风扫过徐晏,徐晏权当没有看到。皇上今日也是圣心大悦:“我的两位小公主,你们今日有什么愿望且说说,朕一定应允。”景之似是早有准备:“父皇还记得两年前跟我的秘密吗。”此话一出,图之屏息听着,盘衡在她心里许久的疑惑,马上就要揭晓了。皇上答道:“自是记得,跟我的小公主的约定怎么不记得。”皇后打趣道:“倒不知道你们父女二人之间藏了什么秘密,连我也不知。”景之急着讨个结果:“那我所求之事,父皇可应允。”皇上道:“景之,你可想清楚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景之回道:“自是想清楚了,两年时间,景之心意一直未变。”皇后忍不住追问:“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皇帝沉吟片刻:“徐晏。”神游在外的徐晏听到皇帝叫自己的名字,立刻回神上前:“臣在。”“我欲将我的宝贝公主景之许配给你,你可有异议。”此话一出,众人也是出乎意料。图之的手在袖子下面紧紧攥住,面上仍然滴水不漏,她想到了景之地秘密跟徐晏有关,却没想到是直接求陛下赐婚。皇后也是讶然:“皇上,你跟景之的秘密就是在他十五岁生日的时候赐婚吗。”皇上缓缓开口:“景之十三岁那年,跟朕说要嫁给徐晏,当时朕说她年纪尚小,若是她两年之后仍不变心,朕便答应她,如今两年之期已满。”徐晏完全没想到,只想做一个吃瓜群众的自己,会成为当事人之一,可是皇上当众问自己,显然不会考虑他的意见,他内心立刻万马奔腾,面上却不好表示出来,只好硬着头皮答道:“公主千金之躯,徐晏何德何能的公主青眼,只怕微臣辱没了公主。”“那你便是答应咯。”他应声抬头,正对上景之灿烂明丽的笑容。他立刻面红耳赤低下头去:“臣自然不敢推辞。”皇后呵斥景之:“女儿家真是没羞。”又复向徐晏问到:“不敢还是不愿。”徐晏只觉得今晚是逃不脱了:“自然愿意,臣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能娶到景公主,是几辈子的福分。”景之笑意更浓,见皇后威严地看着自己,立刻以袖掩面。“既如此,朕便将景之赐婚徐晏。婚期便定于景之十七岁生辰。”众臣齐呼唤:“恭喜皇上皇后,恭喜景公主,恭喜徐将军。”待众人作罢,皇上接着问图之:“图之,你呢。”图之勉强维持平静已是不易,当下回过神来,她想起自己一直不敢说的那个想法,决定试一下,少女的旖旎思想既已破碎,她总该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她稳了稳声音,拜到二位圣上面前:“女儿有个非分之想,还望父皇母后成全。”“你即是公主,又有什么能算非分之想,直说便是。”皇上回到,他今夜极高兴,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答应女儿的。“女儿想出宫游历,遍访名医。”皇上沉默了。图之知道,她求的是公主什么都能拥有,却无法拥有的自由。皇上沉默许久,他没想到图之的想法如此大胆,他有点不认识这个一直以来很安静,从不让人费心的女儿了。徐晏还没从自己被景之招为驸马的事情中缓过来,又被图之的想法震惊到,他从心底佩服图之,一个养在深闺的公主,有如此勇气,又想到教她修习期间的种种,深深觉得图之并不是一般的小女儿。皇上此刻有点为难,他才刚刚夸下海口,此刻却被难住,好在底下有很会察言观色的大臣替他解围,上前解围:“公主云游四方,实在是荒谬。”众朝臣立刻纷纷附和,跪倒一片:“请皇上三思。”图之,看吧,不是朕不答应,朕实在是为难,皇上向图之投去很是为难的表情。图之立刻明了,一时间今晚的种种情绪立刻绷不住了,她的脸上露出深深失望的表情,尽管她努力掩饰。她不想父皇为难,可是想到自己仍然要呆在皇宫这座金丝笼里,还是忍不住深深失望。她明明那么努力,在太医院医术已是出众,却因为自己的身份,一辈子可能没有机会为任何一个人看病。这就犹如聋子长着耳朵,瞎子长着眼睛。这个失落的表情,在璀璨的灯光底下,落到了徐晏眼里。他看到了图之的颓然,可是他无能为力。他的内心深处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突然,他计上心头,暗自决定找机会跟图之商量一下,或许还有转机。“图之,你的愿望再考虑考虑吧,机会朕先为你保留下来。”皇上如此说道。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了,图之也很快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宴会继续,宾客皆宜。景之偷偷握住图之的手。图之面上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至少她和景之,有一个是真正幸福的,图之想。她带着面上云淡风轻的笑容,与景之一同饮尽杯中酒。景之在皇上指婚后,由偷偷看徐晏变成了光明正大的看,要不是皇后几次示意,她会更放肆。她看到众人轮番敬酒祝福徐晏,他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付。景之想,他肯定是太高兴了。
宴会一直持续到下半夜。图之的醉意比景之更浓。两人的銮驾到了景图宫,下了轿撵,两人互相望着没有动。图之走上来:“姐姐,今日恭喜你了。”景之还像小时候一样拉住图之的手:“图图,今晚我们一起睡吧。”两人相携走入景之的寝殿,洗漱后依偎在一起说些闲话,此刻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形影不离的时候。闲话半夜,天光快要亮了,景之懒懒打个哈欠,图之说了一句话,她听的并不是很分明,困意来袭,便睡过去了。图之说:景之,我真的很羡慕你。
第5章 、谢红叶
重阳之后,天气转凉,图之去父皇那里请安,没想到碰上徐晏。徐晏匆匆行礼:“图公主,借一步说话。”图之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自己带给景之,心里很不是滋味,随他避过旁人。“公主还想出宫吗。”图之没意料到他如此说,心里很是快慰,她以为生日宴上的妄言,已经被大家当成笑话抛之脑后了:“既不能,便不想了。”“臣有一计,或可助公主一二。”图之眸子一亮,落到徐晏眼里,徐晏觉得自己的心里也被照亮了一块地方。“徐将军请讲。”“我不日便要到青州上任,中州至青州,沿途风光秀美,青州有一座法华寺,宗室甚是推崇,假若求皇上让公主的銮驾跟着大军南下前往法华寺祈福,九个月后,我便要回京述职,到时候再随军回宫,如此或许还有转机。而在此期间,公主可随意安排,只是要注意安全……”图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徐将军真乃妙计,图之在此谢过。”徐烨连道:“不敢,不敢。”便行礼退去。图之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在拐角消失。她稳了稳心神,进殿见驾。
皇上刚刚忙完政务,此时露出倦态。图之上前为其推拿一二。皇上立刻觉得松快很多:“图之啊,比起景之,还是你最让朕喜欢。”图之便于皇上闲话一二。氛围正浓的时候,图之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还记得我存在您这里的愿望吗。”“自是记得,怎么,你想到要什么了。”“只怕说了,皇上还是不准。”“准不准在朕,你直说便是,跟父皇有什么好绕弯子的。”“徐将军是不是要去青州上任了。”“是啊,景之还不愿意,跟朕闹别扭,那是徐晏自己求来的,青州将领最是有本事,徐晏去做他的副将,必是大有长进。这小子自小跟在朕身边,倒是有几分识人的能耐。”他夸完徐晏又想到什么。话锋一转:“怎么,你也来替景之说情。”“不是的,女儿想……”“想什么便说吧,你还能有什么更大胆的言论。”图之咬咬牙:“我想随军乔装去青州法华寺修行一段时间,为母后父皇祈福。”皇上听完盯着景之:“图之啊,这皇宫就如此让你呆不住吗。”图之听他口气,似乎没有强烈反对的意思,立刻心思活络起来:“父皇母后恩宠有加,皇宫自然比他处都让图之更舒服。只是图之一直在书上看到,在别人嘴里听到,秀美山河,却从未看到,图之真的很想亲眼看看。”皇上见不放图之出去,她是不会死心的,况且随军出行,自然能极大保证安全,法华寺也是皇室供奉的圣地,便不再反对:“既如此,便准备起来吧,徐晏不日便出发了。还有,此事不能跟其他人说,你只说你去清凉台暂居吧。”图之行礼拜谢,心里激动万分。她在心里对徐晏万分感谢。
大军出中州一直往南,走水路一个月左右便能到青州。图之的銮驾位于船舰最顶层,丫鬟嬷嬷数十人。徐晏交代过,顶层是贵族女眷,不可冲撞,平时极少见闲杂人许,就连徐晏也避嫌。出发数余日,问了数次嬷嬷需要什么,嬷嬷来问图之,图之统统回答不必麻烦了。这日军士停船修整,有半日闲暇,图之靠在窗边,轻纱遮面,俯瞰岸上芸芸众生,一切的一切于她都是新鲜的。屋外一阵响动,好像是徐晏的声音,她听到他的声音自是十分开心,便问嬷嬷是谁在外面。嬷嬷片刻进到屋里回禀:“公主,徐将军刚刚来过了。”说着便献上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有捏泥人,吹糖人,各色小食,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图之从未见过。她让嬷嬷留下东西先下去了,对着这堆玩意儿琢磨许久。对于徐晏的示好,她自是十分欣喜,但想到景之,她竟有一种罪恶感。不不不,徐晏只是把她当成未婚妻的妹妹。她对自己说。这样想,她便只当哥哥送来讨她开心,罪恶感消失了,她安心享受偷来的短暂幸福。
舟行数十日,便到了扬州。图之在宫里便听说扬州本地有名行脚医生十分了得,她让人向徐晏传话,说自己要在扬州下船,让大军先行。她此意便是从这里与大军分开,天南海北,任她图之翱翔。徐晏接到传话前来求见。图之准了。此时徐晏却有些担忧:“公主千军之躯,万一有损,如何是好。”图之道:“我此刻微服出行,这里没有公主。早听说扬州富庶,夜不闭户,想来也无大碍。”徐晏却是放心不下:“这如何是好。”图之笑了:“徐将军将我带出宫中,难道是为了将我囚在军中。”徐烨觉得图之在宫外跟宫里是不同的,他未见过图之如此俏皮的模样:“公主说笑了,公主下船后意欲如何,我且替公主参谋参谋。”“扬州城里有问民间医生甚是有名,我这几日便去拜访,若真有些本事,我打算跟其修习一段时间再走。然后在扬州游玩数日,前往江州,最后前往青州与你会合。”徐晏虽想她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却十分担心,思索良久,不再答话。图之见如此,安慰他道:“师傅,你忘记我跟你学的一身武艺了吗。”他这时才想起来,图之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只当图之是碰一下都会碎的琉璃娃娃,恨不得风也吹不到。“既如此,我先试试公主的武艺,看能不能过关,不能过关便不放你下船。”
两人约了子夜比试。是夜图之换了便装,徐晏恍惚回到了他教导图之修习的时候。两人一来二去数个回合,图之才败下阵来。图之嫣然一笑:“如何,我可过关了。”徐晏见她昔日武功更是精进,当下心放下一半:“这样吧,我让大军先行,等你在扬州安顿下来我再赶过去。”图之欣然接受他的好意:“如此便谢过徐将军了。”
第二日,图之命人打点行装,只带了身体强健,头脑伶俐的贴身侍女,其余数人皆留在船上,并严令他们不可泄密,全然当她人在一样。徐晏换了便装,随二人进了扬州城内。三人扮作兄妹,直奔扬州的名医而去。扬州的赵不二,因其一手妙手回春的绝技出名。三人寻去其医馆,人满为患。侍女瓶儿求小倌通传,小倌道:“我家大人每日不知多少人来寻,你们算什么东西。”瓶儿刚要发作,图之上前道:“小哥,跟你家大人说,有两个不要工钱的伙计,问他收不收。”小倌看面前的女子不施粉黛,容貌秀丽,说话又自带一份风情,当下心软了一半,又想还有不要工钱的,师傅必是开心,立刻前去通传。徐晏愕然,图之只对他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