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梳妆——风里话
时间:2022-03-03 07:59:23

  那是府内距离蘅芜台最远的一间殿阁。

  郑嬷嬷道,“王妃还小,一股孩子气,整日就是烹茶插花敲鼓玩乐。却也懂事,搬去那边,不会扰了殿下。待殿下养好身子,让王妃再搬回来便是。”

  魏珣瞧着郑嬷嬷说这话时,犹豫又不甘的神色,便知是是哄着他的。她哪是为了怕打扰自己!

  他已经确定了□□分,只还抱着些许的祈盼,但愿她不记得前尘往事。

  而于杜若而言,魏珣不来寻她,她自是求之不得。面上真如郑嬷嬷所言,每日休闲度日,喝茶玩乐。然暗地里,她调出了暗子营中天干最后一位首领阿癸入王府助她。

  原是不久前,她晨起练鼓,无意发现了异象。府中信鸽,每日专人饲养着,寅时飞去,辰时召回,但她却总觉得连日回来的鸽子不太对劲。

  这一日,阿癸进得府中,依着信鸽的飞势,高低,毛羽,眼神,速度确定当日飞回的信鸽与出去的不是同一批。

  杜若又召来打更的阿辛询问情报,果然这些日子除了信王府原本的幕僚亲卫,还有不少乔装者入了王府。

  阿辛道,“那些都是练家子,从走姿仪容看,当是行军之人。”

  联想前院魏珣书房内近日进进出出的属臣,杜若默默无语,却也大抵明白了。那些信鸽当是远行传讯而去,用如此障眼之法,自是不可告人之事。而那些乔装的军人,若没猜错,当是得了讯息从边关疾马赶回的属将。

  天子座下,长子嫡子皆在,魏珣本就是靠着军功贤名上位,如今左手被废,承大统的希望便极其渺茫。

  看眼前情形,魏珣是存了谋逆之心,准备背水一战。

  杜若蓦然想起那日凌澜守在魏珣身侧的话,凌氏嫁女只嫁为君者。一时间,心中更加鄙夷!

  魏珣得势之时,便想着娶她正大光明争得帝位,再娶凌澜。如今大道行不了,又起如此反骨,无论成败都搭着整个杜氏,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思及此处,杜若赶紧修书,让阿辛和阿癸两人将信送至太尉府。

  *

  而此刻魏珣的书房内,确实来回进出各路部下,今日更是文臣武将全都聚集在了一起。

  因为今早朝堂之上,谢颂安再提立储之事,竟是连一直中立的凌仲胥都有了推举端王魏泷之意。更奇怪的是,杜广临竟不曾有任何言语,只说全凭圣意。

  然而这些天魏珣自进了这书房,只是偶尔摸过毫无知觉的左臂,始终未发一言。

  蔡廷、苏鄂等一干谋士向对面的将领递过眼色,诸将拱手秉承:已有数小股部队逐一潜入京内,若是动手尚有胜算。

  蔡廷又言,“太医院中也已控制大半,随时可以推翻殿下手疾之事,且如今陛下病情更重了。若是再拖延,肃王端王在前,局势只怕更加不妙……”

  “父皇病情又重了?”魏珣终于开了口。

  “对,太医院瞒着消息,但到底舌头太多,难以一口。”蔡廷悄声道,“怕是过不了这个夏天了。”

  魏珣有片刻的恍惚,半晌方才开口,“父皇可还会立本王为太子?”

  “殿下,搏一搏比陛下立诏胜算更大些。”蔡廷继续劝道。

  “都散了吧!”良久,魏珣再次开口,“边关诸将往来奔波,官升半介,眼下即刻悄声返回边关,就当从未来过邺都。”

  “殿……”蔡廷还欲开口,魏珣只笑着给他理了理衣襟,温和道,“辛苦子明了,给本王放了这么些天信鸽,回府歇息吧。”

  “还有,将门前禁令撤了,亲王府邸,到底不是军事要地,无需这般多的守卫。”

  一时间,房内寂寂,最后由着蔡廷领头退去。

  魏珣立在庭院中,望着西头朱檐的一角,他是想拱手山河讨她欢,却也从未想过要以造反谋逆夺得山河。

  她那般孤傲清正的女子,大约也是看不上的。

  再者,同室操戈绝非上策。他戍守边关多年,与将士们几乎同寝同饮。多少人抛家舍子投身军中,多少鲜血白骨浇灌成坚固城防,多少厮杀淬炼才得了如今的银甲铁骑,难道就要这样拿来给他为了私情私利而奉为牺牲吗?

  他们可以为了家国寸土,死在战场,但绝不能因为主上私利而染上同胞的血。同样的,若是君主无能,若是他的兄长无德,他可以放手一搏。可是他的三哥,本就名正言顺,本就也有贤良名声,胸中韬略,他就为了一己之私反他吗?

  他想,他当是做不到的。

  故而醒来的这些天,他虽未上朝,却也知晓朝中风向,部下属臣时有劝诫,他尚且犹豫。直到今日,他看着部下的法子,条条皆是反路。便彻底下了决心,不做君主做周公。

  何况前世里,自己在她眼中,本就是个乱臣贼子,今生若再这般,大概便再也没有说清楚的时候了。

  魏珣再度摸上已废的左肩,他这一生,原也是因她才生了帝王的念头,如今又因她舍去,自然也没什么。

  而此刻,他唯一所想的是,该如何解开前世心结,让她知晓当年并非她所见的那样。

  *

  还未思及片刻,便有守卫绑着个人拖到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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