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摊主努努嘴,示意她往那边看,“然后就来了一群人,看着像是阳顺镖局的。”
阳顺镖局?
苏玉潆抬了抬眼,这才正眼去看,果然如摊主所说,揽星居外站了两个彪形大汉,一看就是常年奔波在外的,隐隐能看见里面一片狼藉,但没见到吴先生和那个伙计。
“那里面有人受伤吗?”苏玉潆扭过头接着问道。
“原来一直经营揽星居的那个老先生受伤了。”摊主记得很清楚,那个老先生常常早上来他隔壁的摊位买包子,下午他被抬出去时满头鲜血的样子真是吓死人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姑娘随手拿了个镯子,他下意识接住银子,再抬头时,人已经不见了。
苏玉潆往最近的医馆跑去,果不其然,她在医馆里看见了一个和顺阳镖局穿衣类似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身份不低,他旁边病床上躺着的显然就是吴先生。
她一走进来时,就吸引了武越的注意,无他,这姑娘长得实在太像谷明姿了,他恍惚了一瞬,触及到她的眼睛时突然回过神,武越立马意识到她应该是谷明姿的女儿。
武越沉默地看着她缓步走到自己面前行了一礼:“多谢侠士相助。”
他僵着一张脸,硬邦邦道:“我帮的可不是你。”
苏玉潆怔愣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面前这人似乎不太欢迎自己,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至于是这副冷硬的态度吧?
她静默了一会儿,试着解释道:“吴先生是我认识的人,侠士帮了吴先生就是在帮我。”
武越没回答,目光从她脸上挪开,虚虚放在吴先生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气氛一时凝滞起来,就在苏玉潆迟疑着问吴先生的情况时,又听见那人说:“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是帮你们的?”
苏玉潆抬起头,他锋利的视线直直刺过来,常年游走在外沉淀下来的锐意如网一样笼过来,像是随时都会拔刀而起,那一刹那,苏玉潆几乎下意识后退一步,他注意到这细微的动作,轻轻扯起嘴角。
苏玉潆如梦初醒,砰砰直跳的心脏扰乱了她的心神,定了定之后说:“先前在揽星居外,我注意到揽星居外有两个相同打扮的人守着,新招的伙计虽然受了些伤,但精神看起来尚好,对门外两人也是很放心,这是其中一方面,另一方面,吴先生受了伤,却立即被送往医馆救治,也说明了你们并非恶人。”
“就凭这些?”
“不是。”苏玉潆硬着头皮继续道:“我问了周围的商贩,知道你们是顺阳镖局的人。”
对面沉默下来,苏玉潆在这点时间里反应过来,自己对他的问题有问必答,当下惊了一惊,立马警惕起来。
武越瞥了她一眼。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帮我们?”镖局和揽星居似乎没有关系吧?他又会知道这件事来帮他们呢?苏玉潆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武越垂着眼爱答不理,这让她有些尴尬,见问不出来什么,苏玉潆转了脚尖,径直朝医师走去:“请问……怎么是你?”
苏玉潆惊讶地睁大眼睛,一张圆润白胖又熟悉的脸映入眼帘,他不好意思笑了笑:“原来是苏姑娘啊,好久不见,苏姑娘这次又是要买什么药啊?小店保证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第18章
“你怎么会在这儿?”苏玉潆调整了一下表情问道,期间怀疑地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和那家兽医馆不同,不是同一家。
“是苏姑娘啊。”医师眯着眼,觉得这声音很熟悉,记起来之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没说过吗?我除了是一名兽医,还是一名救人的医师,不过你放心,我医术很好的!”他生怕苏玉潆不相信他,连忙保证道。
苏玉潆沉默一会儿问:“吴先生伤势如何?”
“哦你说他啊?”医师指着吴先生,“不严重,就是被砸晕了。”
苏玉潆放下心来,她有些迟疑地望向武越,“这里有我看着就好,这位侠士不若就回去吧,今日之事我记下了,来日若有我帮得上的地方,我定会尽力而为。”
武越对她这番话反应平平,他扫了苏玉潆一眼,淡淡地说:“你能帮得上什么。”
苏玉潆被噎了一下,看来那不是她的错觉,这人就是不欢迎自己。
“你回去吧,我和吴先生也认识,这里用不上你。”他背手说道。
苏玉潆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他虽然不待见自己,但看起来也不像坏人,还和吴先生认识,再者这里还有医师照看着,应该出不来什么差错,最重要的是,她确实不能在外逗留太久。
“那就麻烦了。”她低声说了一句,转而出了医馆。
武越在她转过身的时候,终于把目光移到她的背影上,盯着那道身影直至消失不见才作罢。
……
苏玉潆匆匆回了相府,巧云听见声响的时候先是一惊,而后便是一喜,提着的心瞬间放下:“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有人来过?”苏玉潆问了一句。
巧云点头:“二小姐来过,不过被奴婢挡回去了。”
苏思瑜?苏玉潆皱了皱眉,“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话音落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她离开,苏玉潆偏过头,只见她迟疑了一会儿:“小姐,揽星居可还好?”她跟了小姐那么久了,也知道小姐要做什么,揽星居关系到她们的以后,她听闻下午的事心中也很担忧。
“放心,不要紧。”苏玉潆安抚了一句,实际上她心里也没底,揽星居这次损失了多少还没有统计出来,而且不敢保证以后那些人还会不会再来。
一夜过去,主院今日忽然传召了一名医师,巧云取信的时候打听了一些,就连忙告诉了苏玉潆。
“听闻主母今早摔了一跤,这会儿正让医师诊治呢。”
她轻轻“嗯”了一声,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巧云幸灾乐祸的神情也不由自主淡了下来:“小姐,我们今日还出去吗?”
苏玉潆将信展开,和吴先生的字迹不同,这次信中字迹一勾一划间透着粗犷遒劲,她下意识联想到昨晚那人,信中并非安慰之语,而是揽星居昨日损毁的统计。
昨日那人和吴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连他们通信的方式也知道,苏玉潆心中愕然,心绪一时没在内容上。
听见巧云的话,她收回注意,将信纸中的内容看了一遍,看完后,将信丢进水盆,墨迹晕开,不一会儿就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了:“自然要出去。”
“三妹妹去哪儿?我能去吗?”苏卿一脚踏进来,一人一猫俱是看着她。
“大姐姐不去主院吗?”苏玉潆侧身上前挡住那团辨不清字迹的纸,巧云心领神会端着水就要出去。
殷衡瞥了那水盆一眼。
苏卿神色肉眼可见地低落起来,闷闷不乐了一会儿才说:“医师已经去了,我就不去了。”她并非不担心,但昨夜和阿娘大吵一架,心中梗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也抹不开面子过去,但在府上也呆不下去。
“三妹妹,你今日出去也带上我吧。”苏卿闷着声音说,右手无意识地搓捻着殷衡的毛发。
殷衡嗷呜了一声,示意她还有自己,苏卿低头看了它一眼,拒绝道:“你不行,你伤还没好呢。”
下一刻忽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带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要乖乖听话,别乱跑知道吗?”
苏玉潆静默,似乎也没有她拒绝的余地了。
两人一猫正大光明地从正门出去了,她们站在大街上,一时间不知道去哪儿。
“三妹妹,我们去哪儿啊?”苏卿抱着狸奴,迷茫地问。
苏玉潆有些头疼,本来她是想直接去医馆看望吴先生,再去揽星居看看的,不过苏卿跟上来之后怕是没有机会了,只能含糊地说:“我只是想出来买些东西。”
她点了点头,抚着狸奴背上的毛:“我想去医馆再给狸奴看看。”虽然它伤势已经大好,但她还是不放心,正好今日去看看。
苏玉潆本不想一同去,但在苏卿的眼神下妥协了,罢了,今日就当出来玩了。
医馆里不是上次那个医师了,而是换了个胡子花白的老者,苏卿疑惑地问了出来,老者只笑眯眯地说自己是隔壁来帮忙的,苏卿点头便没有多问了。
那老者仔细检查了一遍后表示伤口没大碍了,只不过尾巴好不了,而且内脏受损,多多少少影响寿命,但只要仔细调理也无大碍。
和上次的医师说得大差不差,苏卿边点头边想。
“走!陪你买东西去……不过三妹妹你要买什么啊?”她疑惑地问,平常府上缺了什么都是下人一并采购,很少需要自己来买的,不过想到自家阿娘对她的刁难,又觉得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胭脂。”苏玉潆无声叹息。
她眼睛登时一亮,拉着苏玉潆就要走:“我知道在哪儿买!”
金玉楼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销金窟,里面的胭脂水粉,珠花头饰价钱贵的让人咋舌,但质量也是一等一的好,听闻宫里的贵妃娘娘都爱用这里的胭脂,所以哪怕价钱高的离谱,也有人愿意来买。
苏玉潆早就听过金玉楼,但一直没有来过,苏卿拉着她一路通行,一看就是常客,里面的侍者想接过猫替她照看,不过在狸奴一顿威胁之后苏卿也打消了这个想法,老老实实抱在怀里。
“你尽管挑,看上了我们就买!”苏卿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购物欲。
苏玉潆扫了眼四周金光闪闪的装饰,抿了抿唇,一时有些后悔,说什么不好,偏要说买胭脂,看她的样子,今日不扫荡一番是不会回去了。
她正兴致勃勃地挑着胭脂,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人影,她晃了晃苏玉潆的衣袖低声道:“三妹妹,是五王爷!”
苏玉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秦温玉正仔细挑着什么,半晌后指了指其中一个握在手里端详,还没等她回答,苏卿拉着她便向秦温玉走去。
“王爷!”
秦温玉听到声音扭头看去,随即翘起嘴角,如三月春风拂面:“苏小姐也在?”
“来和三妹妹看看。”说罢,便向他介绍苏玉潆。
“苏三小姐。”秦温玉温和有礼道。
“王爷这是……”苏卿目光不自觉落到他手上,一支金镶红玉簪被他握在手里,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脸上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问。
“来买些东西。”他忽然窘到脸红,试图藏起簪子。
苏卿因为他这个举动连面上的笑几乎都维持不住,草草说了几句,便要拉着苏玉潆离开。
“苏小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秦温玉愣了一下,急忙拦住。
“没有,王爷想买什么都是王爷的自由,臣女也无权过问。”苏卿似笑非笑,她也不想这样,可偏生肚子里憋了一股恶气。
苏玉潆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她觉得自己插足其中不太合适,打算寻个机会到一边去。
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殷衡回望了一眼苏玉潆,果不其然,她已经退到一旁观望了,他被苏卿死死抱着,力道比平常大多了,殷衡有些不舒服,大幅度动弹了一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方才一直在阴阳怪气的苏卿忽然沉默下来,平复了一下心情,冷淡地朝秦温玉行礼:“王爷,我还要陪三妹妹,恕臣女先行告退。”
“卿……苏小姐,你不需要这样。”秦温玉一顿无措,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迷茫地看着苏卿。
苏卿不想再逗留下去,转身朝着苏玉潆的方向走过去,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