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的,李家是近来才崛起的一个家族,全凭李家那进了宫的嫡女,她受皇帝宠爱,连带着李家也荣宠不断,之前有人出头,被他打了个半死,那家人想要送他去医馆,李绪林派人拦着,硬生生拖到咽气,可偏偏官府还拿他没办法。
少女显然知道,一双好看的眼睛中满是死灰,就要放弃了。
“没想到天子脚下,竟有如此恶行。”
在苏卿开口之前,秦温玉抢先一步,他看向苏卿,安抚地朝她笑笑,将她挡在身后。
少女没想到竟会有人出头,一时间又惊又喜,望向秦温玉的眼神中满是希冀。
“你可知道我是谁?”李绪林啪地一下收起折扇,气势汹汹地昂着头质问秦温玉,在他开口的时候,那奴仆松开了少女的胳膊,站在了李绪林身后,少女脱身后第一时间就是去看躺在地上的父亲。
秦温玉顿了一下:“不知道。”
李绪林噎了一下,有些恼羞成怒:“我是李家嫡子,我姐姐是宫中的淑妃!”
苏卿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李绪林听见了,恼怒地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没听过。”秦温玉仍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不过天子脚下强抢民女就是犯法的,既然本王看见了,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本王……李绪林听他自称本王,心中一惊,目光仔细在他脸上盘旋一圈,他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你……你是谁?”
“自然是当朝五王爷了。”苏卿从他身后跳出来,指着李绪林道:“见到王爷还不行礼?”
李绪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周围的百姓一听纷纷跪下行礼,他左右望了一圈,颤巍巍地跪下,秦温玉淡定受了。
不多时,京兆尹带了一群差役过来,看见人群中那张温润的脸,连忙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恭敬行礼:“下官见过王爷。”
“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想必齐大人不会不知道吧?”秦温玉在面对京兆尹时和在苏卿面前完全不同,隐隐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京兆尹咬紧牙关:“下官知道。”
“那齐大人也该知道怎么做了?”
“是。”
秦温玉了解自家父皇,在国家百姓面前,李家的繁华不过如虚假的泡沫一般一戳就碎,水载舟,亦覆舟,他父皇深知这个道理。
京兆尹一挥手,把人带走之后,街上的百姓顿时走的走,散的散,少女显然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后抹了把泪朝二人行了大礼:“多谢王爷,多谢姑娘!”
老翁被少女搀扶起来,也颤巍巍地行一大礼,不过却被秦温玉虚虚抬起,“不必多礼。”
事情解决后,苏卿和秦温玉也不再多留,二人逛的也差不多了,便决定打道回府。
相府上,周桑月挑选了一圈才选中结亲的人家——李家。
李家虽说权势无法与相府相比,但胜在家底雄厚,是商人起家,周桑月算盘打得啪啪响,和李家结亲,送来的聘礼想也是不少的。
而李家仅有一个嫡子,苏玉潆嫁过去还能捞个正妻当当,真是便宜她的,周桑月对这一点有些不满,但转念一想李绪林不仅游手好闲,更是个纨绔子弟,不思进取,草包一个,心底的那点不忿便也消散了。
周桑月当即便写了拜帖交予丫鬟,命她送到李家。
一切都会好转的,周桑月想,吩咐人把今日新买的香点上,袅袅轻烟从香炉中逸出,幽沁的香缓缓弥漫在整间屋子,她躺在贵妃椅上,闭眼小憩。
第32章
苏玉潆翻看着账本, 啪地一声又合上,斜着眼看腿边鬼鬼祟祟的大橘猫,自来府上已有三月有余, 殷衡这副猫身也长大不少,越来越向橘猪发展了。
殷衡被书桌上账本合上的声音惊了一下, 随即老老实实地坐好, 见头顶上没动静了,他悄咪咪地抬起头, 果不其然, 她又是一副打量的眼神。
除了前几次他莫名其妙心虚之后, 之后就越来越坦然了,看吧看吧,反正他也少不了一块肉。
不过话说回来, 他这副身体真是越来越胖了, 平日里也不见他吃的有多多, 殷衡郁闷地抬了一下前爪,看着明显宽了不少的前爪发愁。
该减肥了。
“你是不是该减肥了。”苏玉潆见他伸着爪子, 指尖摩挲了一下, 还是没有去捏一把。
殷衡一愣, 他是有多胖才让苏玉潆说自己该减肥了?
其实他还很敏捷!殷衡爪子往前伸展, 并拢的爪子张开, 像五瓣花瓣,然后整只猫开始热身,伏下身子, 蓄力, 猛地一跳。
……撞到了桌子上。
苏玉潆毫不客气地嘲笑他。
殷衡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艰难地翻过身, 看似凶巴巴,实则半是撒娇地冲她叫了一声。
苏玉潆没听出来,或者说,除了他特别凶恶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听起来都是一个样。
殷衡见她不搭理自己,方才脑袋又撞得疼了,便自顾自蜷成一团缩在她脚边,熟练得好像生来就是猫。
揽星居的物件卖的差不多了,现在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摆到货架上了,只等最后一批全部售出,就可以着手处理揽星居了。
苏玉潆单手捏着账本一角,薄薄的本子里密密麻麻记着的都是近三个月的收入,足够她们离开京城去别处生活了。
不过在走之前还有两件事,苏玉潆忽然拧眉,一件是她们离开之后,要保证周桑月用的香不能断,这件事她目前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了,另一件就是有关苏清远。
苏玉潆对他的印象原本只是一个背景板罢了,毕竟原书中也没有重墨写过他,不过自从看过武越送来的信之后,她再面对苏清远那张脸就觉得反胃。
这样一个背信弃义,联合他人谋害妻子的人会在朝廷上有多高尚,背地里肯定有她不知道的脏污,不过她不知道,可不代表周桑月不知道。
周桑月丫鬟出身,能做到相府主母这个位置,苏玉潆可不信她是单凭容貌就能把苏清远栓住的,她手上一定有证据,不仅有,而且还能让苏清远动不得她。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周桑月身上。
……
平远侯府中,前堂俨然是一片火药味,平远侯面上怒不可遏,用力地甩了一下袖子:“殷衡乃我儿,承伯侯这是什么意思?”
连昌成不动如山,面对平远侯的怒气,也不过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殷衡躺了三个月,半点没有苏醒的迹象,本侯倒是怀疑平远侯府到底尽心了没有。”
自从他妹妹连松灵难产而死后,两家就老死不相往来,若不是因为殷衡一事,承伯侯也不会特地跑这一趟。
他这番话说着极不客气,平远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过连昌成就当作没看见,依旧直白地说:“既然平远侯府不尽心,倒不如送到我承伯侯府上,毕竟是自家外甥,远比这府上的某些人亲近。”
平远侯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口中的某些人是谁,不过近日府上发生的事又着实让他张不了口。
这事还要从两天前说起,殷衡身边的小厮都是连昌成亲自给他挑选送过去的,为的就是告诉平远侯府上的人,殷衡即便是没了娘亲,他还有承伯侯府,不是一个妾室和庶子能够骑在头上的。
但在殷衡坠马昏迷后,那小厮的活儿逐渐被另一人取代,小厮心里虽略有疑惑,但见他还算尽心,便也没说什么,直到他偶然进了世子的屋,闻到一股浓郁的香。
往日他来的时候,世子的屋子干干净净什么味道都没有,这突如其来的一阵香让他心生警惕,下意识就想到了新来的小厮,不过以防是冤枉了别人,他特地取了些送去医馆,结果出来后,那医师说,此香中加了毒,用得久了便会使人长睡不醒,直至死亡。
小厮吓得脸色煞白,一点都不敢耽误就跑去了承伯侯府,这才有了今日的对峙。
平远侯自知理亏,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承伯侯放心,此事往后定不会再发生了。”若是真让他把殷衡接走了,那他的面子往哪儿放?
连昌成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毫不退让:“平远侯误会了,本侯今日来了,就一定要带走殷衡。”
平远侯也怒了:“承伯侯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双方都不愿各退一步,空气中再次充满火药味。
承伯侯冷笑一声,也不再和他多说,站起身便示意身后的人去殷衡所在的院子。
连璟早就按耐不住了,得到父亲的指示,当即就带着人直冲过去,平远侯心中一惊,万万没想到承伯侯直接硬来,连忙命人阻拦。
但承伯侯这次来带的都是侯府武力值高的侍卫,几个上前阻拦的小厮被连璟轻松挑开,平远侯眼睁睁看着他远去,自己却被连昌成挡在前堂出不去。
他暗暗朝旁的一个小厮使眼色,那小厮也是立马就明白了,见左右无人在意便要悄悄溜出去,连昌成瞥见了却也不在意,稳稳站在前堂,等他找来了人,殷衡早就被接出来了。
连璟带着人一路横冲直撞,沿途的丫鬟惊呼出声,殷衡所在的弄玉筑还是老样子,只不过连璟一眼就察觉这里面有些太过冷清了,他眉头一皱,以前的那些小厮似乎都不在了。
他暗暗心惊,照这个趋势,表哥迟早要命丧平远侯府,所幸来得不晚。
“把人带走!”连璟一挥手,身后便有四名侍卫走上前,他们毫不迟疑地闯进殷衡的寝房,不多时就把人抬了出来。
连璟满意地点头,心中暗念:表哥,表弟来救你了。
“走!”连璟接到人不敢停留,生怕自家表哥一不留神就要被留在这种吃人的地方了,马不停蹄地带着人往大门冲。
临到门口了还不忘大吼一声:“爹!人抢到了,快跑!”
远在前堂的连昌成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恨不得揍这小子一顿,抢就抢到了,吼那么大声做什么!生怕人不知道他们是来抢人的?还有他有什么可跑的,抢人的是你连璟!
平远侯自然也听到了,再也不顾面子喊道:“快!快拦住他们!”
平远侯府的人闻声而动,连璟听到动静跑得更加快了,不过却没有半点惊慌,反而觉得刺激极了。
他迎着风,跑得比兔子还快,甚至还有闲心催促背着殷衡的侍卫:“你跑快点,人要是被抢回去了唯你是问!”
他们一大伙人在街上一路狂奔,沿途百姓纷纷撤到两边给他们让路,他们过去之后,后面没多久又来了一拨人,有好奇的百姓发出八卦的疑问:“这是发生什么了?刚刚过去的是谁啊?”
“好像是殷世子。”
“不可能吧?殷世子不是还昏迷着吗?难道已经醒了?”
“我说的是方才被背着的人……不对,殷世子不是在平远侯府吗?刚刚那伙人,瞧着像是承伯侯府的连小侯爷。”
……
百姓如何说的,连璟已经不在意了,他时不时回头,看后面那群人追上来了没有,好不容易到了承伯侯府,连璟心下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把人带回来了。
门口站着他娘亲,一脸紧张地左右张望:“你爹呢?”边说着边动作利索地指使小厮接过殷衡往府里头搬。
“还在平远侯府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