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娇宠一生——萧洛洛
时间:2022-03-04 09:46:01

  最靠近河沿处立着一个呼天抢地的婆子,捶胸顿足地哭嚎:“各位行行好,救救我的菡姐儿和毅哥儿呀!他们都不会水!”
  人群只是围观,婆子哭得撕心裂肺,可谁也不上前。几日前接连下雨,现在正是河水暴涨的时候,水深且急,水性好的也不敢冒险。
  一群布衣短打、结实彪悍的少年正经过人群外围,见状不觉停住。其中一名最矮胖的听了婆子哭嚎,讨好地冲为首的少年道:“秦哥,又有落水的。不过这次,好像是哥哥岳丈家的、的两个......
  话音未落就被一人打断:“二狗你闭嘴。什么岳丈!方秀才不是把亲给退了吗,秦哥也不稀罕这种势利眼的落魄臭酸儒做岳丈。他方家的人死光了也是活该,凭啥要秦哥去管?赶紧的,正事儿要紧。”
  说着就晃了晃肩头扛着的锄头,那锄尖已是磨得明晃晃的,在烈日照耀下闪着寒光,他们一行十几个,人手一把。
  秦正轩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婆子凄惨的哭声又越过人群透入耳里:“菡姐儿!可怜你小小年纪这般懂事,巴巴儿去捞给你娘看病的银子,谁知把自己折进去了,你娘该怎么活呀!”
  菡姐儿。
  秦正轩脑中浮起一个裹着大红洒牡丹花缎子襁褓,白嫩嫩胖嘟嘟,津津有味地咂吮手指的婴儿来。
  那是他见她的唯一一面,当时,他的父亲救了被歹人袭击的方秀才,方秀才感激之下与父亲约为儿女亲家,当场交换了信物,秀才娘子就笑嘻嘻地抱着半岁大的方巧菡给他看。
  那时他八岁,只默不作声地盯着她,对这只小小未婚妻充满唾弃---
  哼,这秀才的女儿真丑。胖成那个样子,五官都挤在了一起,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缝。还这么贪吃,将来和他拜天地的,该不会是个又馋又懒的丑八怪吧。
  八年过去了,虽然被方家退亲,他并不觉得多可惜,只是感到很耻辱。
  谁知这个丑八怪还挺懂事。从这婆子的话里他已知晓,方巧菡多半是不慎将荷包掉到水里,八岁的她傻乎乎地去捞,结果让湍急的水流冲到深处了。笨!
  他倒是会水,不过今天确实有要紧事,况且,她和他已没关系了,凭什么要他去救......
  “毅哥儿!”那婆子又哭道,“罢了,你是方家唯一的根了,还晓得巴巴儿下水救妹妹,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啥可怕的!等着啊,嬷嬷这就来捞你们,就是真死了,咱娘儿仨也死一块儿。”
  秦正轩听到这里暗暗咒骂了一声。
  真倒霉。他今儿忙着哪,这婆子真是会哭丧,硬是把他给哭动了!
  “让一让。”秦正轩低喝一声,两只铁臂用力分开人群朝里挤。
  其余的少年先是面面相觑,继而都狠狠瞪了瞪二狗,悻悻地跟了过去。
  秦正轩已经脱下上衣下裤,上身四肢都赤.裸,袒露着精壮黝黑的腱子肉,腰间只着一条褐色的麻布犊鼻裤。簇拥过来的少年们连连劝阻,他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踢掉草鞋,比了比方位,“噗通”一声跳进河水。
  婆子惊喜地止住了哭声,和众人一起担忧地看向水面。女孩儿已经沉下去了,只有被婆子唤作毅哥儿的小男孩还在拼命挣扎,小脑袋一起一伏,眼看也要被无情河水吞没。
  秦正轩双臂划水长腿猛蹬,像一条矫健的黑青鱼一般飞快地蹿向河中央。他不多久便来到男孩儿身后,熟练地踩着水,一把揪住对方后襟。此时已有两名跟着下水的少年游了过来,秦正轩冲两人一努嘴,把胡乱挣扎的男孩儿朝他们一送,自己一个猛子扎到水底,接着去寻方巧菡。
  婆子见男孩儿被人救上岸,不觉喜出望外,已经有热心肠的村民将孩子倒扣着空水,男孩儿咳个不停,然后哭出声来,看样子没大事了。婆子一叠声地感谢,胡乱擦着泪又朝河里望去。
  河面一晃一晃地荡漾着微微泛腥的水气,河中央已渐趋平静,不光是她疼爱的菡姐儿,最先下水救人的少年也没了踪影。
  不知过了多久,婆子觉得喘口气儿的功夫都是那样难熬,来回踱着脚叨咕:“怎么还没上来?”又双掌合十不住地祈祷:“肯定没事,肯定没事!”
  围观的少年却比她还焦急,有些人开始喃喃地骂她连累大哥,之前救了男孩儿的两个人则已沉不住气地作势要再度下水。
  终于“哗啦”一声,湿漉漉的秦正轩一手划水,另一只手拽着个小身体从数丈之外的河面冒了出来。他累得不轻,刚才在水底潜了太久,又游了太远,一露头就冲岸上摆手,那两名少年急忙再次跳了下去。
  “秦哥!”
  少年们游到他身边朝女孩儿伸手,秦正轩却摇头道:“你们陪着就好,万一我撑不住呢,不是便宜了西村那帮嚼蛆的夯货。”
  两个少年下意识地瞅向闭着眼睛泡在水里的半大姑娘,心中了悟。原来如此,秦哥这是不想他们碰她。啧,虽然不是他的人了,到底也订过婚,旁人还是免于染指的好。
  “知道了秦哥,”一个少年边一路狗刨边坏笑,“咱哪能碰小嫂子。我说秦哥,你救了她,他们方家是不是只能把闺女嫁给你了?”
  另一个少年乐呵呵地将水花撩得比天高:“哈哈秦哥,等下上了岸,你来料理这小妞,恁谁也不会跟你抢。那婆子好像是兄妹俩的奶妈子,秦哥,你只管干,兄弟们替你拦着她!”
  “哼,她感激还来不及,好意思拦着秦哥救活小嫂子?秦哥,就这么定了,你要不上手,也忒便宜了他们家,别叫兄弟们瞧不起。”
  “话真多。”秦正轩黑着脸,“该怎么办哥心里有数,都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
  “嘿嘿……”
  “大狗,上去后你找歪脖子柏树下住的王婆子来,没几步远。白子,你带几个兄弟先去西边儿看情况。”
  白子急忙“哎”地答应,大狗却愣了:“哥,喊王婆子做鸟用,她也就给人接个生外加看个头疼脑热,哥你不打算自己上么……”
  “废什么话,叫你去你就去!”秦正轩骂道,“七八岁的女孩儿,牙都没长齐,也好意思让哥下手?传出去倒叫人说我欺凌弱女,没的坏了哥名声。”
  “噢、噢噢……”
  大狗和白子抹了把脸上的水对望一眼,都自以为了然。
  嗯,秦哥这是嫌女孩儿太小没几斤肉,离养肥还早着,吃不着。也是,现在秦哥和他们一样是大人,贸然再被个半大孩子拴住,要什么时候能真的甩去童子鸡身份?想开荤都得偷偷摸摸的,不妥不妥。
  看看到了浅滩,两人手脚并用上了岸,大狗甩着两只泥脚哒哒哒地跑去喊王婆子,大白也拽了几个少年溜往西村做先行官。
  秦正轩被甩在后头,猛一吸气,单手托着方巧菡奋力划水,在岸边众人的接应下,总算踩上了踏实的黑土地。
  乳嬷嬷徐氏急急冲过来,秦正轩轻轻地把方巧菡平放在地上。徐氏连声感谢,一边用帕子擦去小女孩脸上的水。
  秦正轩甩着发梢水珠低头看去。
  女孩双目紧闭,两弯细眉黑得赛过寒鸦翅膀,浓密眼睫紧贴白皙肌肤,形成四道清晰挺秀的线。柔美的瓜子脸,尖尖的俏鼻,薄薄粉唇轻轻抿着,像被风吹雨打后的娇弱花瓣。
  美人胚子。他心里浮过这样的字眼。
  徐氏颤颤巍巍地倾了方巧菡的身子倒水,却不得要领,女孩儿没有多少吐出来。其余人叽叽呱呱,有的就说,这姑娘怕不是淹死了?已清醒过来的方书毅听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不住地摇晃妹妹。
  大狗怎么还不来?秦正轩焦躁地朝人群外张望,不远处那棵歪脖子大柏树后空无一人。这婆子去外村接生了不成?
  秦正轩见刚才给方书毅倒着空水的老头子伸手欲揽过方巧菡,脑子还没转便已下意识地伸手推开了老头:“让我来。”
  老头不吱声了。别看秦正轩只有十六岁,不光是全村水性最好的,也是最无赖最蛮横的,手下还有一帮兄弟,个个都好勇斗狠,谁也不敢惹。瞧刚才这架势,这群人个个扛着新磨的锄头,怕是又要去收拾谁了。
  老头想起件事儿来。年初秦正轩带人在村子西面开了一片荒地,也耕了也种了,谁知长出来的庄稼不及收割就叫西村一帮无赖抢先一步收了去。过了这条河再往西就是西村,他们多半是找那群人算账的。要不是遇着俩孩子落水,现在已经开始操家伙打起来了。
  秦正轩一把将方巧菡的小身子抢到怀里,先是将她口鼻内的泥沙尽可能清理干净,然后右腿跪地左腿屈膝,将小女孩头朝下,以腹部抵着自己左腿,不住按压其背部。
  徐氏觉得不妥,想要阻止,看看眼巴眼望盯着秦正轩施救的方书毅,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这是救命恩人,正在继续施救,而菡姐儿还生死未卜。
  他们全家搬过来才几天,并不晓得这个健壮英俊的少年是谁。不过,反正是个热心人……唉,姐儿还小,先救过来再说。
  方巧菡腹中水空得差不多了,人却还是没有醒。秦正轩朝依旧空无一人的歪脖子大柏树那里扫一眼,浓眉一皱下定决心。他将女孩儿放倒在地,一手捏住她的鼻子,另一只手扒着她下巴,猛地贴住两片娇嫩唇瓣。
  徐氏惊呼一声,秦正轩已朝方巧菡口里有规律地度起气来,又在女孩儿胸前不住按压。身边有人点头,说见过老大夫这么救活过溺水之人,但愿小姑娘能醒。徐氏只得咬紧了帕子含泪看着。
  廖绮璇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少年俊朗的脸由模糊到清晰,剑眉星目似曾相识,一双漆黑眸子却犹若鹰隼,并无半点柔情,她辨了半天,终于确定不是那个人。
  无数片段潮水般冲击着脑海,前世的记忆,属于年仅八岁的方巧菡的记忆……
  她不禁发出一声叹息。原来她真的重生了,在这样一个溺水身亡的小女孩身上。
  “她醒了!”
  周围的人大声欢呼,徐氏抖抖索索地挨过去,把方巧菡重又搂回怀里。
  秦正轩收回了目光。他站直身子,接过二狗殷勤地递过来的衣裤草鞋,在众人的赞叹声中慢条斯理地穿戴整齐。
  “那婆子,”他要笑不笑地指着母鸡护雏般搂着方巧菡的徐氏,“回去告诉你家太太,小姐让爷亲过了也摸过了,以后就是爷的人了。”
  “……”
  见徐氏一副不知该震惊还是震怒的表情,秦正轩接过锄头抗在肩上,领着一群少年转身离去前,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
  “爷叫秦正轩。”
  作者有话要说:  嗯,亲亲们注意年份哦,女主重生在死后第二年∩_
第三章
  徐氏背着方巧菡,领着方书毅,心情沉重地回到了方家在马家村赁下的小院里。
  叫她如何不沉痛。那个同时救了少爷小姐,也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小姐轻薄个遍了的秦正轩,竟是老爷退了亲的秦家五郎。
  方家何其惨。方老爷三十五岁上选拔为贡爷,岂知这个喜讯没让方家上下高兴多久,京城就传来老爷不幸于某次会友途中遭遇歹人、丢了性命的噩耗。方秀才是家中主心骨,方老爷没了,方夫人又突染重病,家里头一行大办丧事,一行请医问药,前后花了小一年,方夫人总算将养好了身子,可到了这个时候,本就不甚厚实的家底儿也掏空了。
  秦家的亲事是方老爷在刚得知有望拔贡后做主退的。
  方老爷一时头脑发热,因着秦家救命之恩,开口定下这门亲,事后便有悔意,念叨了好几回,总说猎户起家的秦家虽然家境殷实,到底粗鄙,怎配得上方家言情书网。及至后来,闻得秦家老太爷没了,几个兄弟争抢家产打得头破血流,方老爷心里更加不喜,一口一个愚蛮村夫何堪我婿。再往后秦家远远搬走,方老爷偶然听说秦家五郎生了重病快死了,欢喜得手舞足蹈,可惜找不到人,没法正式退婚。
  巧的是离乡出贡时遇到了秦家五郎的长嫂,方老爷喜出望外,也不细问就忙忙地把退婚的事说了。他已是贡爷,出了国子监可是能直接做官的,由不得秦嫂子不答应,顺顺当当地收回了纳吉的定帖。
  事后方夫人疑惑,怎会有秦家人出现在京城?可惜那时方老爷不在,没法细问。方老爷死了,方夫人病倒,更没人理会这些。现在才知道,原来秦家人又搬到了马家村,并且,秦五郎没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