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娇宠一生——萧洛洛
时间:2022-03-04 09:46:01

  王松尴尬地摇头,哈哈干笑着打趣:“章老也是行医多年了,怎的好不会察言观色。昨儿你去咱家,是给谁瞧的病,转脸就忘了不成。”
  李淮也笑道:“想是章老医术精湛,一味悬丝诊脉,没亲眼见着宛如夫人。”
  “宛如夫人,老夫自然是见了的,”章大夫愠恼地说,“老夫一把年纪了,专看妇人病,医家讲究的是望、闻、问、切,‘望’乃头等要务,这该给医者相看病容的,万万不能挡着。”
  “哈哈哈,”李淮嘎嘎乐了,“章老,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既然昨日你见了宛如夫人,难道就没看见小侯爷那般珍视她?她不舒服,还要咱们兄弟亲驾车,急行百里来这儿接章老过去......你还不明白么?”
  “自然看见了,老夫又不瞎。”章大夫听得不耐烦,“卖什么关子,快说快说,老夫还等着回家。”
  王松正色道:“章老有所不知,去岁小侯爷携了新婚妻子奔赴边关,后来遭遇鞑子围城之困,不想朝廷粮草输运又受阻,供应不上。兵士忍饥挨饿,军心几溃。小侯爷万般无奈之下含泪手刃爱妻以之为粮,激奋全军斗志,这才捱过最艰苦的时刻。”
  章大夫点着头:“这些悲壮往事,不要说老夫,怕是国人都晓得。韩将军是位顶天立地的英雄,韩少夫人亦是为国捐躯,其死重于泰山。”
  李淮接下去道:“然而从那以后,小侯爷便多了个心病,对亡妻思念万分,竟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
  “如痴......如狂?”
  李淮声音低沉了下来,“皇上怜他没了妻子,赐了一连四名绝顶美貌的宫女。他虽收在府里,平日里只当做摆设,连人家院门朝哪儿都不知道。我们都当他这是着意伤心,再不沾女色的,谁知,本来从不踏足勾栏的人,竟成日价流连花街柳巷,短短两月就纳了五六名娼伶回府,个个都与从前的少夫人有几许相似。”
  章大夫听得呆住:“如此说来,将军沉溺青楼乐坊,是专门寻找与亡妻相似之人?那么,那位宛如夫人......
  “是个尚未梳拢的雏儿,但之所以深得小侯爷宠爱,还不是因为长得最像没了的少夫人。”
  章大夫还在惊愕,王松又补充道:“适才我们见那位方小姐,虽然年幼,但看她的长相,可是与先少夫人廖氏有三四分......不不不,至少有五六分相似,宛如夫人哪里能和她比。是以,我等才想打听这女孩儿的身家、婚配,既然她家道沦落,不如接入侯府养着,侯府哪里差这点花销。”
  不止是相貌。这个小姑娘,言行举止、气度品格,似乎都透出几分廖氏的影子。要真是长大了也这样,那小侯爷还不得把她放到心尖尖上宠,而他和李淮得的赏,怕不堆成了金山银山!
  章大夫拧起了两道白眉毛,拈弄着面前的药杵道:“二位老弟的意思,老夫总算明白了。只是,老夫觉得不妥。须知女大十八变,方小姐只有八岁,长大出落成什么样儿,谁也说不好。要贸然这样接了过去,及笄之后韩将军再看不上她,勉强给她个妾的身份,像待那四位宫女一般冷落她,岂不是耽误了女孩儿一生。”
  况且,他刚才似乎听到几句闲言碎语。好像是方巧菡今晚要和乳母哥哥留在医馆,照顾什么......相公?他觉得奇怪,方秀才在世时从未提过给女儿定亲,现在又哪来的相公。他还以为记错了,所以刚才李淮王松二人问的时候,他只推不知道。
  “章老所言极是,”李淮坚持道,“只是,万一方小姐长大了,反倒更加与先少夫人肖似呢?那就是钟爱一生的命,说不得小侯爷还会纳她为贵妾。”
  以落魄秀才之女的身份,少夫人方小姐是做不了了。况且,小侯爷现在成了国舅爷,皇上亲口说过,他的正妻人选,皇上会亲自过问,也就是会在千挑万选之后赐一位高门贵女。
  章大夫还是摇头,“嘉勇侯府再高的门第,也不会做出恃强凌弱强抢民女这种事。你们要真觉得她好,还是稳妥些,仔细打听方小姐有无定亲;若真没有,还得与方夫人好言好语商量。倘若因为你们莽撞孟浪,坏了侯府名声,小侯爷怕是只会赏一顿棍子喽。”
  正说着话,有药童来禀,大夫给刘奉全看完了。
  “行了针,开了药。药便在这里煎好服下,观察一晚,明晨无事便可回家了。”
  李淮王松急忙站了起来。章大夫笑道:“两位老弟今晚是走不成了,不如好人做到底,再陪刘师傅一晚,把人养好了送家去……走,我带你们寻一间洁净卧房。”
  安置了刘奉全,章大夫也收拾完毕打算回家,李淮王松一直送到医馆门口。
  “王哥,”回去的路上李淮低声道,“刚才你注意没有,方家小姐和她哥哥进了刘师傅隔壁那间房。章大夫的话有道理,我们不如去悄悄打探一番,看她是否尚未许人。”
  “好!”
  两人蹑手蹑脚来到方巧菡进去的那间卧房,门虚掩着,李淮伸手碰触,谁知吱呀一声,有人从内把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大狗,两人认出这是刚才陪着方巧菡兄妹抓药的少年,还以为他是方家下人。大狗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也不招呼,转身就出去了。
  李淮王松尴尬地笑笑,只听靠墙躺着的人淡淡问道:“二位爷,是不是走错门了?”
  床头卧着一位伤痕累累的少年,一双眼睛都肿了起来,透过仅有的一条缝隙虎视眈眈地打量着他们。不知为何,李淮王松接触到这目光,觉得犹如被劈头浇了桶冰水一般。
  “秦哥哥,药煎好了。”
  不及两人回答,方巧菡和方书毅跟在徐氏身后走了进来,徐氏端着个托盘,上头放着热气腾腾的药罐,还有一只暗褐色的瓷碗。
  “嗯。”秦正轩不理李王二人,双手一撑坐了起来,扯动了臂上伤口,只是轻嘶一声。
  “秦哥哥你慢些。”方巧菡慌忙说。
  “也不怎么疼。”秦正轩接过徐氏递来的药碗,余光瞄到木桩子一般杵在原地发愣的李王两人,想了想笑道,“秦哥哥这个称呼太见外了。以后要叫你相公‘轩哥哥’,知道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轩哥哥是只XXXL号的竹马……
第六章
  秦正轩话音刚落,徐氏和方巧菡兄妹一脸尴尬,李淮王松两人却惊得目瞪口呆。
  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差点扼腕叹息。
  天哪,方小姐才这么一点点大,就已经有了相公?难不成,她是这伤得看不出本来嘴脸的少年的……童养媳?从他的穿戴看明明是个乡野村夫,怎么秀才家的小姐,居然沦落到给一个凶神恶煞的村夫当童养媳?唉。
  秦正轩不用抬眼看也猜得到李淮王松的心思。他已从大狗嘴里听到了这两人和章大夫的一番言辞,刚才跟方巧菡那样说,就是想叫这俩瞎掺合的狗奴才知难而退的,便重咳一声对他们道:“两位爷台有何贵干?适才在下猜测两位走错房,想是猜中了?”
  “呃,呵呵呵……”
  李淮和王松尴尬地搓着手笑,四条腿根本没有朝外迈的意思,两只眼睛总朝背对他们站着的方巧菡身上飘。
  要是真的,那就太可惜了。明明是一颗还没绽放的娇花骨朵儿,现在就插在牛粪上了……
  并且,他们想要讨好国舅爷,这如意算盘也落空了。
  方巧菡早在进门的时候就认出了李王二人。当时心中纳罕,只装做没注意,见秦正轩这么说,暗道这两人忒也糊涂,还能走错房,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她刚才路过隔壁,见刘奉全闭着眼躺在里头,想也知道他们是来陪护他的,跑这儿干嘛?秦正轩都下逐客令了,怎么还是不走。
  这样想着,又不好转身跟他们讲,只得略扭头望了望,再把头转回去,指着药碗道:“你、你趁热喝了罢……”
  秦正轩把目光从李淮王松身上收回,冲着方巧菡弯了弯嘴角,“巧菡,你说什么?”
  方巧菡在心里抚额,他竟然直接唤她的闺名!他的意思她明白,不就是坚持要她按照他要求的那样称呼他么。
  她现在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子啊,瞧瞧他这执拗的神情……
  话说回来,男方被女方退亲可是奇耻大辱,但凡家里有点财势的,都不会上赶着再求一回冷眼,秦正轩这样有本事、又这样血气方刚的人,就更不会了。那他这是要做什么,总不见得来真的吧。
  秦正轩不依不饶:“嗯?……巧菡?”
  越唤这两个字就越觉得朗朗上口,多好听的名字。虽然全身火烧火燎地疼,可是这么一喊,似乎连那疼痛都减轻了。
  其实一开始也没什么想法。他救下方家兄妹,不过是动了恻隐之心罢了。他本来顾念着方巧菡是个姑娘家,还让大狗去找王婆子给她空水施救。后来却亲自动手,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
  至于那番霸道的宣告,他就更说不清楚了。
  真不是因为他看她长得美。他就是再想娶媳妇儿,也不至于垂涎一个八岁女童。
  记得在河边,她刚刚睁开双眼的时候……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长长睫毛上还挂着细密的小水珠,幽幽地凝视着他,目光茫然,却又似乎,还带了丝凄怆。那绝不是一个八岁女孩儿在失足落水又被抢救回来之后该有的眼神。
  可他就是被这样的目光刺得心里隐隐作痛。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轻轻地叹息。那时他就俯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方,自然是听见了。
  对,就是那个时候。在那一瞬间,他忽然生出了怜惜,想要罩着她,想要隔绝所有打算欺负她的人……
  真是疯了。
  刚才在医馆大堂,方巧菡主动把身上带着的钱都掏出来给他垫付诊费,他是听到了的,谁也没注意到他那会儿已经苏醒,更没注意到他微微勾起的唇角。这小姑娘,没白救。
  “轩哥哥。”方巧菡只好低低地喊了一声,听在旁人耳里,显得十分乖巧柔顺。
  “嗯。”秦正轩满意地答应了,然后端起药碗,胡乱吹着热气。
  方巧菡喊完这三个字,李淮王松都颓然沮丧。
  看来是不错了,小姑娘真是这少年的未来媳妇儿,他们不可能把她献给小侯爷,小侯爷正直刚毅,绝不会染指这种定了亲的良家女子。
  两个人只得讪笑着说了几句“打搅”,然后耷拉着脑袋退了出去。
  方书毅瞪着这两个人离开,马上跑去关上了门。
  “那是谁家的奴才,”他嘟哝着,“又冒失又无礼,耳朵也不大好使。”
  最讨厌的是,刚才还那样看着妹妹,轩哥哥都没这样。
  方书毅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在心里认可了秦正轩这一昵称。
  “穿戴倒挺气派,”徐氏担心地说,“秦……秦少爷,咱们不会惹着什么不该惹的人了吧?”
  秦正轩听见“咱们”二字,心里更满意了。他慢慢地啜着汤药答道,“脑子不灵光走错门罢了,理他做甚,爷一直都好声好气的,又没说难听话。嬷嬷放心,爷不会让巧菡……嗯,还有你们,有事的。”
  说着看了看方巧菡,她正垂着头,默默地不知在思索什么。她给他的感觉很奇怪,跟其他人说话的时候确实是孩子的稚嫩口吻,可是,现在这思虑重重的模样儿,哪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是因为艰苦生活压迫的吗?真想看看她这小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什么。
  ……呸,药真苦。
  秦正轩喝了两口黑不拉几的苦涩汤药,眉毛拧成了粗麻花。忽然听见一阵咕噜咕噜响,原来腹中空空,开始抗议了。
  也是,到傍晚了,他还没吃饭呢。颐春医馆有给病人用的厨房,家人自备食材,自行烹制,厨房提供柴火炊具,折到诊费里。秦正轩吞着口水看向徐氏,这个老嬷嬷不知手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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