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东宫当美食博主——月满千江
时间:2022-03-05 08:51:21

他瞧出了裴明月的不解,叹了口气,沉声道:“阿月,若有朝一日他派出追兵,要去追杀你们。希望那个领兵之人,就是我。”
陆昭垂眸。眉间第一次染上化不开的愁绪,却还是冲她笑了笑。
“阿月,你我相识数十载,早已成了亲人。这世界上,只有我不会伤害你。”
说着,他从腕间扯下一根红绳,仔仔细细地给她拴在了手腕上。
“这是十岁那年,我娘从道馆给我求来保平安的,我一直戴到现在。如今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它能够保你平平安安,无灾无难。也算是哥,留给你一个念想了。”
红绳带着他的温度,仿佛有千钧之重。裴明月眼里泛起泪花,咬着唇用力点了点头。
紫金城中兵乱之声愈演愈烈,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她回身上了马车,进了车厢。车辕随之一沉,紧跟在她身后跳上去了的,还有一团橘黄色的毛球。
是榴莲。
它冲她喵喵叫着,毛都被烧焦了。裴明月没有犹豫,一把把它捞进车厢,继而探出头,神色焦急地看向陆昭。
“哥——”
陆昭点点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后他抬起手,用力地抽了一下马屁股。马随之嘶鸣一声,朝着前方飞奔起来。
那座庄严肃穆的宫城,此刻已然陷入火海与动乱之中。丧钟于身后远远地响起,裴明月知道,那是沈擎在向天下昭告,皇帝崩逝了。
马车行得越来越快,开始有些颠簸。裴明月顾不上往外看一眼,全部精力都在萧云霁身上。
方才在东宫,他尚有意识。如今上了马车,却彻底没了声息。脸色苍白得像个纸人,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浑身冰凉,像是死了一般。
“殿下,殿下?”
裴明月不敢用力,却又怕真的叫不醒他。几次伸手,却只是轻轻推了推他的肩头,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殿下,您可千万别吓奴才啊。”
他应当皱起眉,嫌弃她聒噪。可此刻他双眼紧闭,清冷容颜像是蒙了霜般了无生气。唇角的黑血如生宣上的泼墨,醒目而惊心。
他饮下了那碗剧毒。
裴明月慌了手脚。她不知道眼下他是否毒发,是否还能救他。外头兵荒马乱,她不敢下马车,更不知马车跑去了哪里。仿佛察觉了她的恐惧,就连榴莲都瑟缩在车帘处,声音微弱地朝她喵喵叫着。
马车没有方向。载着两人一猫,在荒原上如亡命之徒般奔驰。
她不敢停下,正如她不敢伸手探一探萧云霁的鼻息。仿佛只要她不停下,就永远不会遇到危险,她不探鼻息,萧云霁便只是一时睡着了。
裴明月双手抱膝,手足无措地地守在萧云霁身边。不知过了多久,车外风声渐止,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
裴明月疑惑地抬起头,却并不敢贸然下去。榴莲先钻出去看了一眼,扭头冲她叫了几声,干脆利落地跳下了车。
它在车外悠闲地叫着,绕着车走了几圈。猫是最谨慎的,想来外头眼下并没有危险。裴明月犹豫再犹豫,颤抖着手,试探地掀开了窗帘。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断了头的巨大佛像。裴明月吓了一跳,壮着胆子四下打量了打量,才发觉车停进了座破庙里。
四周满是蛛网飞灰,应当是许久没人来过了。总在车上待着也不是办法,裴明月咬咬牙,伸手扶住萧云霁,二人脚步踉跄地下了马车。
地上有不少沾了灰的茅草,倒是还算干爽。裴明月将萧云霁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有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
她转头,迎着光看出去。只见外面是一片荒原,目光所及之处毫无人类生存过的痕迹,竟像是平地拔出的一座破庙。
这里,应当是暂时不会有人发现了。
方才兵荒马乱一阵折腾,她此刻才感受到浑身那些伤口的叫嚣。尤其是被火燎过的掌心,已然被舔掉一层皮,蛰蛰辣辣地痛着。
可她顾不得自己的伤。
裴明月低下头,目光有些迟疑地看向萧云霁,他仍闭着眼睛,半分醒来的意思也没有。
几日不见,他憔悴了许多,也清瘦了。被镣铐扣住的手腕脚腕满是淤紫,骨节凸起之处甚至磨破了皮肉。
她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他青紫的手腕。胸口一阵憋闷,竟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带着结局穿进书里来,难道就是这样救他的吗?
裴明月忍着疼痛,蜷缩着躺在他身边。她瞪大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微微起伏的胸口。
许是太累了。看着看着,眼皮便逐渐发起沉来。意识消失的那一瞬间,裴明月伸手扯住他的衣角,终于还是睡着了。
*
天将亮未亮之时,萧云霁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茫然。但身上真实的痛感却令他却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此刻已然活着离开了紫金城。
左肩的伤口仍在剧烈疼痛着。沈擎逼他喝下那碗毒药后,他又在沈擎离开后,用内力将方才饮下的毒药逼了出来。虽说暂时性命无虞,但催动内力引发了旧伤,才发作得那样吓人。
视线因疼痛而变得有些模糊。他定了定神,强撑着侧过身子,却见晨光熹微,柔和撒落在身旁那张沉睡的脸上。
她瘦了。
萧云霁惯常是被人说性子倔强的。可如今看来,她与他比也不逞多让。那样危险的境地,他已决意要她走,她却还是豁出命来拼死相救,半分犹豫也未曾有。
由于冲入火海的缘故,那张娇俏的脸上蹭满了黑灰,看着颇有些滑稽。
萧云霁微微蹙了眉头。伸手想要给她擦一擦,指尖却不知怎的,轻轻地停留在她恬静的眉眼。
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好像习惯了她在身边唧唧喳喳。陡然这般安静,反倒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
“殿下……”
她应当是做了梦,皱着眉呢喃了一声,竟突然睁开了眼睛。萧云霁猝不及防,正巧迎上了她的目光,条件反射般迅速收回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加油加油!
害羞,终于要推进感情了……
 
第35章 洗脸
 
裴明月惊慌地看着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殿下,您醒了?”
方才的动作过于急促,扯到了左肩的伤疤。萧云霁不着痕迹地将方才的尴尬隐于眼底,皱了皱眉,低声道。
“嗯。”
裴明月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她方才做了噩梦,不过好在并未成真。
缓过神来之后,她抬眼看向萧云霁。发现他耳尖有些泛红,以为同他的伤处有关,不由语气紧张起来:“殿下,您耳朵怎么红了?”
她神色懵懂,并未发现他方才的小动作。萧云霁眼神躲闪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道:“天冷罢了。”
“哦。”
裴明月点了点头,总感觉萧云霁似乎有哪里不是很对劲。她抿住唇,不放心地偷偷用余光瞥他。乌圆的眼珠在漆黑的脸上闪闪发亮,瞧着简直像头刚出窝的黑熊。
萧云霁微蹙了眉,薄唇动了动,想要提醒她将脸擦一擦。目光无意间往下一瞥,却看到了她伤痕累累的双手。
那是双曾经细嫩柔白的手。纤细如葱根的指节如今变得青紫而浮肿,手背与掌心皆被火燎掉了皮,未曾燎掉皮的地方生着水泡,已然被她自己挑破了,皮已然开始干结。
萧云霁微微一怔。
“你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
裴明月察觉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满目疮痍的手,满不在乎地道:“在皇后宫里头受刑来着。”
萧云霁紧皱了眉头,冷声道:“你是东宫的人,不曾与她有过交集。皇后为何对你用刑?”
裴明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皇后知道我给您做饭的事了。听说吴公公叛变,想来是他透出去的消息。”
她的手上遍布青紫,指节已经基本整节都看不到正常肤色。那些淤青和着被火灼烧过的伤,一定是很痛的。可她却用这样一双伤痕累累的手,将他救了出来。
见萧云霁一直神色不明地盯着她手看。裴明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赧然地把手缩进了袖筒。
“您放心,奴才什么也没说。”
萧云霁却像是并不在意这些。他轻轻叹了口气,云淡风轻地道:“那不重要。”
他有些费力地直起身,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他也算踏足过萧氏江山的大半,可眼下所在的却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殿下知道这是哪儿吗?”
裴明月很有眼色地掺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云霁摇摇头,淡声道:“昨夜匆忙奔袭,想来顶多刚出京城,至于眼下身在何方,还需出了庙才能知道。”
这破庙伫立在荒原,目标着实有些明显。京城局势紧张,眼下确实是赶紧离开为妙。好在马车里有庞越为他们提前准备好的衣物,将宫里头锦缎织就的衣物换下来。
裴明月拿的是件男装。一男一女在外头招摇,总归是惹人注目的,还是乔装打扮稳妥些。
她里头其实穿了中衣,只要把外头的脏衣服脱掉。直接套上新的便可以了。可萧云霁说男女大防,非要把她撵到一边去换。
一个曾经叱咤沙场,惯常用刀剑说话的人,一到男女之事上就开始无比谨慎。裴明月不敢跟他掰扯,老老实实躲地远了点。刚把腰带缠上,那边背对着她的萧云霁便把水囊递了过来:“拿着。”
裴明月不明就里。她掌心有伤,便用指尖把它费劲地戳在中间:“奴才不渴。”
萧云霁闭上眼,神色有些隐忍:“把脸洗干净。过会若进城镇,这样脏兮兮,岂不是惹着人往你这里看。”
倒是她自作多情了。裴明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将水囊盖旋开,动作却突然止住了。
掌心的伤实在太痛,碰到水是会发炎的,可她确实又不能黑着脸出门。裴明月咬了咬嘴唇,有些犹豫地看了萧云霁一眼,一时有些纠结。
迟迟未听到水声。萧云霁转过头,见她有些无措地在原地站着,目光落在她的伤手,便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他勉强撑着身子,起身接过她手中的水囊,倒出些水来,聚在他白玉般的掌心。
“把脸往前探一探。”
萧云霁神色还是淡淡的,瞧不出什么端倪。裴明月不解地看着他,却还是很顺从地把脸朝他伸了过去。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将聚着水的手轻轻覆在了她乌漆嘛黑的脸上。
“殿下?”
裴明月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帮自己洗脸。唇瓣柔软地贴在他掌心,温热且有些发痒。
她挣扎着要抬起头,被萧云霁一把捏住了鼻子。
“别动。”
他语气仍是淡淡的,却不容她质疑。裴明月正被他拿捏着,便不敢再乱动,姿态僵硬地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眨。
水渍模糊了她的眼睫。裴明月眯缝着眼,目光混混沌沌望出去,只见萧云霁又倒了些水在掌心,再次将手覆在她的脸上。
经了一夜,水是有些冰凉的。他的掌心生着硬茧,动作虽轻柔,但显而易见地生疏,蹭得她的脸有些发痒。
裴明月大气也不敢喘。太子殿下亲自为她洗脸,做奴才做到这份上,也算是登顶了。
差不多洗干净脸上的黑灰之后。萧云霁便收了手,将水囊的盖子拧好放进马车。裴明月还沉浸在他为自己洗脸的震惊里,见他回转过身,立刻诚惶诚恐地低下头道:“殿,殿下大恩,奴才无以为报……”
萧云霁微微蹙了眉。
“离了宫,太子同宫女便都已死了。你以后不要以奴才自称,也不要叫我殿下,免得暴露。”
这话很是在理。裴明月扬起眉,神情很是苦恼:“可奴才不叫您殿下,那叫什么呢?”
直呼其名,还是起个什么昵称?
面对他那张清冷贵气的脸。除了殿下,似乎叫什么都不合适。
萧云霁却并不在意的样子。他垂了眸,语气淡淡道:“在外面,便叫我兄长罢。”
也是。不光孤男寡女惹人注目,两个男人天天形影不离,也同样会遭人非议。就是得找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把俩人给顺理成章地捆在一块。
裴明月点了点头,嘴巴动了动,想尝试着叫一声兄长。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兄……咱们接下来去哪呢?”
她结巴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壮起胆子叫他兄长。
萧云霁却不甚在意的样子:“兵变处处动乱,逃到哪儿都要提心吊胆。”
他说得十分在理。裴明月沮丧地支起头,顿觉前路一片茫茫。
逃的时候可以不管不顾,但逃出来要去哪,怎么躲避那些官兵,这些都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并且容不得一丝错漏。
裴明月长的是颗厨子脑袋,做菜可以,想路子不成。
正当她苦恼之时,萧云霁淡声开口:“先南下罢。往北有蛮夷,镇南王若篡位,首先要安抚的是中原。南方地处偏远些,他暂且不分出精力。”
有了方向,心里便有底了。更何况如今的队友还是曾经的战神,虽说身子不好,但生存技能应当还是很有一套的。裴明月点点头,下意识地要墩身行礼:“奴才谨……”
话说了半截,她突然察觉到不对。便吞了后头的半句话,抬脸冲他一笑。
“谨遵……兄长之命。”
*
南下要经过济州等地。除了京城,便多是山川丘陵,路不算好走。眼下两人颠沛数日,难禁折腾,好在没走多远便进了一座城镇,总算是能找个暂时落脚的地方了。
由于兵变的缘故,城镇中人来人往比较杂乱,没什么秩序。街上也乱糟糟的,到处都是被马蹄踩烂的推车,和散落在地的爆竹纸屑。
为防萧云霁过于惹眼的容貌气质引起注意,裴明月特地给他找了顶带白纱的帷帽。她穿男装,顶多看起来像个毛没长全的少年,叫高出她一个头的萧云霁兄长,倒也不违和。
“先找个医馆。”
见裴明月坐在车辕上四处乱望。萧云霁忍不住蹙了眉,低声提醒道。
裴明月这才晃过神。恰好马车行至一家医馆前,她便勒住马,扶着萧云霁走了进去。
医馆里头也乱糟糟的。里面没有掌柜,也没有郎中。
“有人吗?”
裴明月有些疑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只见柜台后颤颤巍巍钻出一颗老头脑袋。俩眼很胆怯地往他们那儿一瞧,见是两位穿着整齐的年轻人,便松了口气,直起腰来道:“客官看病还是抓药?”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