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茹见她镯子瞳孔一缩,唐夫人手上这对玉镯是顶级和田玉打造的,她一直想要。唐夫人曾经说过等她及笄礼的时候给她,然而现在却轻易地挂在了季盈的手腕上。
果然,养育的敌不过亲生的。她在心底冷笑,不动声色地扭过头去,一时间连撒娇争宠的心思都淡了许多。
唐欣茹也喜欢这玉镯,倒是有了吃味之色,“母亲偏心,这镯子我想要好久了。不过给妹妹也好,妹妹刚回来,母亲多疼惜疼惜她是应该的。”她从头发上拔出一根金簪插入季盈发中,“我这金簪新打的,也给妹妹戴着玩。”
唐夫人笑意满满,“你看你姐姐多疼你。”
季盈不拿白不拿,把玩着镯子,思索着接下来的剧情。她被迫来参加簪花会,但可不会像原书中那样出丑给人垫脚了。
她的两位好姐姐非要她来参加,既然躲不过,她也不会怕。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下了。三人在丫鬟的扶持下下了马车。簪花会是在叶城的雀楼举行的,雀楼面积十分大,里面建筑是仿前朝园林建造的,走廊亭台假山极多。
长廊两边布满了各色鲜花,红的,紫的,粉的,蓝的,墨绿及鹅黄,淡青和天蓝,橙黄水白等等颜色的花一路盛开,如同进入了花海,姹紫嫣红一片香,淡妆浓抹总相宜。
季盈仿佛进入了花博会,看着这些叫不出的名字的话,沉浸在花香歆甜中竟然觉得来这也不错。
到了花厅,季盈一露面就有许多人的目光转移到她身上,唐夫人带着笑容介绍她:“这是我唐家的五娘,刚接回来,之前身体弱养在寺庙里。如今我带她来见见世面认认人。”
季盈深知这个时候不能露怯,于是拿出那个礼仪嬷嬷教授的,端正面容,眼带微笑,笑不露齿,挨个行礼。
她今日虽说没打算来,但仍旧选了深色的衣服,稍微修饰了眉形,擦了一层薄薄的粉稍微掩饰了肤色。且因为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好好休养,水润浸润,皮肤比之前白了一个度,头发虽然仍旧枯黄,但她让丫鬟巧妙的编成了一团藏在发饰中。
如今的季盈正是娉娉袅袅的年纪,虽然肤色不白,但五官端正,豆蔻梢头的甜美青春洋溢藏都藏不住,特别是她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黑亮透着十足的灵气。
而且她还特别会吹彩虹屁,毕竟多年互联网冲浪,混迹各种夸夸群,吹捧人那不是小菜一碟。她哄得那几位夫人笑意满满,对着唐夫人道:“瞧瞧这小甜嘴,多招人疼啊。”
身后的唐月茹和唐欣茹心底不约而同的诧异,季盈这表现大大出乎她们意料。不是说不善言辞,口若木讷吗?瞧瞧这左右逢源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的模样,比她们这些从小跟着唐夫人应酬的人还得心应手。
季盈笑的脸都僵了,唐夫人拍着她的手,对她的表现很满意,甚至称得上是惊喜,交际一圈后拉着她坐下喝茶。
季盈落座后就猛灌茶水。
花厅里芳香四溢,正对着远处的高台。季盈知道那就是比赛台,一个时辰后许多闺秀会上台,后排有十二扇屏风,屏风里面坐着五位评委。
而江信之的母亲定国候夫人就是其中之一。
一群小姑娘们围成一团,在高台后面有几个用木头搭成的简陋屋子,里面有一些比赛用具。唐月茹从那边过来,她旁边的是刘淑英。
刘淑英今日装扮的极为华丽,螓首蛾眉,香腮妍丽。
刘淑英见到唐夫人身边的季盈,对唐月茹道:“那就是你母亲新认的养女,也不怎么样啊。你母亲怎么想的?”
面对刘淑英的疑问,唐月茹有些尴尬,她露出一丝郁色,仿佛有难言之隐似的吞吞吐吐“这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她的确是我们唐家血脉。”
刘淑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似懂非懂的神色,“不会是外室女吧?”
唐月茹心中一动,竟然没有反驳,只是道:“可别胡说了。”她赶紧转移话题,哄着刘淑英说了许多江信之的事情,然后又暗自打听见到定国候夫人的喜好。
刘淑英一向对她信任,也不掩饰自己对江信之的心思,而且还告诉唐月茹两家准备详谈婚事。唐月茹面上对她恭喜,眼底深处却闪过自得和忧郁,将目光瞥向屏风后的位次。那里几位评选人位子上是空的,定国候夫人还未到来。
她招来贴身侍女,“让抱琴跟紧点。”贴身侍女惜春点头,同时心底有了疑惑。小姐怎么会让一个三等的粗壮丫头跟着她,平常都是她和苦夏跟着小姐出来应酬的。
而季盈也认识了一些女孩,但人家都是来比赛的,只是互相认识后便各自散去准备。没多久定国候夫人就来了,许多贵妇人起身迎接寒暄。
季盈见定国候夫人很吃惊,她认为的定国候夫人应该是严肃的略带刻薄的相貌,没想到却是很美貌的和蔼的夫人,容长脸柳叶眉看着极为温柔。看来人果然不可貌相,在书里那么刻薄的人却有着一张这么温柔可亲的脸。季盈想起书里写得今日在定国候夫人会发生的事情,她闷笑起来。
原书里定国候夫人在最后评比结束后去赏花,但却从几盆巨大的君子兰中跑出两只癞/ha/蟆。其中一只突然跳到定国候夫人的裙子上,似乎要钻进她的衣裙里,将定国候夫人吓得脸色苍白几欲昏倒。另一只则到处跑,把在场的贵妇人小姐们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谁也顾不得上谁了。
就在这个时候原主刘翠花上前帮忙抓住了癞/哈/蟆,并且踩死了她们,解救了定国候夫人和几位小姐们。刘翠花农家长大自然是不怕这些的,所以但惊魂未定的贵妇人缓过劲来后问她怕不怕?朴实的刘翠花就说这个在乡下很常见的,自己经常抓着玩。她表现得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更衬托她们大惊小怪。
听了这话,被她救了的小姐们却在没事后鄙视她,说她粗鲁不堪,又说她毫无教养,在乡下长大和那丑陋的东西玩,更是难登大雅之堂;而被她救了的定国候夫人虽然面上感谢她,还赏了她镯子,但是心底也看不上她,觉得她粗鄙不堪,农妇做派。而且出去之后她们还让她闭嘴,封口,不许讲出她们被两只/蛤/蟆吓得面无土色惊慌失措毫无风度的样子,之后孤立她。
后来唐欣茹故意传出风言风语,定国候夫人就认为是刘翠花做的,在她最后又救了定国候世子的时候,这人还认为她故意想攀扯自己儿子攀高枝,对她更是打压和厌恶。
啧……
这是她才不会插手,等着看好戏。她就想看看这群贵妇人怎么面对那两只癞/ha/蟆。难道要叫门外的侍卫们进来拿刀砍死它们?让那些人看到平日里高高的定国候夫人吓得直掀裙子气急败坏的模样吧。
季盈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唐月茹,她发现今天这位假千金姐姐眉宇间有诡异的兴奋之色,又想起她刚醒时的眼神。如果唐月茹真的知道些或者有什么奇遇,通过这件事她就可以试探出来。
毕竟当时她们三姐妹都在现场。慌乱间唐月茹的裙子还被一位小姐扯坏了呢。
时近中午,抽签顺序已定。
夫人们随意用了点心茶水,等着接下来各位姑娘们的才艺。夫人们来这里的可以分为两派,一则是为了自家女儿,二则是为了自家儿子。
姑娘们表演才艺,夫人们相看女儿家品性才艺,看看自家小子能否配得上。总之就是一场大型的人民广场相亲角,不过是家长版的。看上眼了,有儿子的夫人则会抛出橄榄枝,找个时间把自己家儿子弄出来溜溜。
唐业成十六了,亲事不上不下的。唐夫人也有心探寻,想为他寻找一门合适的亲事。她拍着季盈的手,“你和我一起看着,哪位姑娘绣工最好,你帮娘记着。”
高台上唱了一出戏,戏曲过后比赛正式开始了。今日是德容比赛。茶艺、调香、绣工、裁剪织缎、及鉴赏。这些实用技能,是每个即将要出嫁的贵女必备的才艺——反正来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婚后到了夫家肯定要应酬管理内务,社交场合必备。
唐月茹和唐欣茹是要比赛的,但她们上场时间在后面,此刻她们正一个劲的游说季盈参加明日的琴棋书画组比赛。
季盈反问:“姐姐们明知道我刚回府什么都不熟,却这样鼓动我去比赛,难不成是想专程看我笑话?”她转头对着唐夫人泫然欲泣。
“母亲,非是我不愿意比赛,而是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在那刘家待了十几年,一朝回来在母亲的教导下也只是学了点,如何能与姐姐相比?母亲,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姐姐们,她们要这样对我?”她说哭就哭,鼻尖红红的,小声啜泣。
唐夫人听得季盈这样说,心肝一颤一颤的,瞪了那唐月茹一眼,又想起女儿受到的苦楚,拍了拍她的手,“我儿乖巧,坐着就好。”
唐月茹心中一颤,知道唐夫人这是对她有了不满,赶紧找补道:“我会帮着妹妹的。”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底那一抹恨意慢慢涌了上来。
“我要赢也是凭自己真本事,姐姐自己上即可,不必顾忌我。”季盈说完就乖巧地地坐那,“母亲,你信我,给我两年时间我定能拔得头筹。”
唐欣茹听到这话,又看看唐月茹,嘴角有了一丝笑容。季盈终究是对唐月茹不满了,而且她不加掩饰。季盈瞥了这位真姐姐一眼,突然道:“二姐,你和三姐比赛的项目都是一样的,万一你们打平手怎么办?”
唐欣茹笑容一僵。她虽然都报名了,但是根本不可能赢了唐月茹,而且抽签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当时想着还有季盈这个人做垫脚的,如今季盈不参加,反倒是自己快要成了唐月茹的衬托。这个季盈不知道真傻还是假傻,总说一些让她下不来台的话。
嘻嘻……季盈看着唐欣茹僵硬的笑容,心满意足了。其实,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宅斗天赋的。
果然到了唐月茹和唐欣茹上台比赛了,季盈和唐夫人在下面看着。明显唐月茹更胜一筹,唐夫人又对着几位夫人对唐月茹这个女儿夸奖起来,一副与荣有焉的口气。那几位夫人也明显附和着,对唐月茹很满意。要不是顾及季盈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在跟前肯定当时就和唐夫人谈婚事了。
后来唐夫人也看上了一个姑娘,想要和她母亲谈论姑娘和唐业成婚事,便打发季盈自己出去逛逛。季盈正愁待会找不到合适的观察好戏的地点,于是随着母亲的意思逛逛,提前来到了书上所写的放置那几盆君子兰的地方。
君子兰不在花厅,也不在暖房,而是在长廊与长廊衔接处的一处三面皮屏风的亭子里,正对着假山下面,一面环水,所以这地方也算偏僻而且狭小。当时只有几位贵妇人和小姐们在这,丫鬟们在长廊的一处守着。所以事情发生的时候那些丫鬟们一时间没有察觉,等尖叫声想起她们一起冲过来又都堵在长廊上了。
哈哈哈。想到待会儿要发生的事情,她的八卦之心就扬起来咯。
季盈逛了一会儿,在靠近假山二楼找了一扇窗,斜对着那个亭子,她决定待会就站在这里看戏了。
如果唐月茹真的有异常,她可能会提前做出什么预判或者准备来;如果她还如书上所写的那样惊慌失色下被扯破了裙子,那季盈还决定按照之前的计划对她。
第7章 簪花会
季盈找好位置后,很快最后一场鉴赏比赛就开始了。鉴赏是一门学问,今日簪花会就是赏花,选出今日的百花之王。
她很快就看到一群人朝着三面亭君子兰处走来。
季盈站在窗户侧边,感谢原主刘翠花的好视力,她能够看清楚每个人的动作。小姑娘们隐隐的攀比之色,定国候夫人对君子兰的欣赏,包括唐欣茹暗自瞥向定国候夫人的眼神,还有定国候夫人身边的那个刘淑英亲昵又带着优越感的神色。
她似乎将定国候夫人看做自己的长辈了,姿态非常的亲近,而定国候夫人也允许她的亲近,甚至带着些特意的感觉。
唐月茹呢?季盈眯起眼睛看了一圈没有见到她。
咦?这人哪去了?
与此同时,唐月茹也在找季盈,她身边的丫鬟惜春找了一圈,来报:“小姐,没有看到五小姐,夫人那边也不在。”
“你在去花厅和园林外找找,找到了就说夫人要她去三面亭。去吧。”唐月茹眸中闪烁着什么,带着抱琴去了三面亭,惜春领命而去。
唐月茹出现在三面亭的时候,刘淑英嗔道:“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我们都鉴赏过了,我觉得这盆君子兰可称得上今日花魁,你觉得呢?”
唐月茹悄悄看定国候夫人,发现她听完刘淑英的话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拉着刘淑英前进一步,指着这盆君子兰道:“千古幽贞是此花,不求闻达只烟霞。姿态蹁跹,风骨卓然。”
她随口品尚,定国候夫人眼睛一亮,对唐月茹招手,“你可是唐布政使家的姑娘,果然才情斐然。”
唐月茹微微抿唇,姿态端庄,笑容清丽“夫人谬赞了。”然后她瞳孔微微一缩,惊叫道:“夫人小心!”
“啊啊啊啊!”有人尖叫出声,“蟾蜍!快来人!”
巨大的花盆中跳出两只漆黑活物来,直奔定国候夫人而去,已经攀上了她的衣裙,定国候夫人瑟瑟发抖,还有一只到处乱窜,所到之处尖叫声连连。
唐月茹更加惊讶的不能呼吸,同时她的眼底也染上了一丝疯狂和喜悦。真的,没想到她梦中的景象成真了!
自从落水醒来后她就开始做梦,梦中景象凌乱,面容模糊不清,但这个场景却是清清楚楚的——如今梦中的一切在她眼前上演了。
“抱琴!”她抓住抱琴的手,身子颤抖着,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战栗,几乎压制住了害怕,“去,救,救夫人,踩死它们。”
抱琴领命而去,很快抓住了定国候夫人身上乱窜的蟾蜍,将它踩在脚下踩死了。定国候夫人面色苍白,唐月茹去扶住了她,感觉到她的手臂僵硬着。
她安慰道:“夫人,夫人,没事的,我的丫鬟已经将它弄走了。我扶您去——”话音未落,另一只蟾蜍也被抱琴踩住,慌乱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这个时候刘淑英的发髻乱了,被小丫鬟护在身后躲得远远的,而她的裙子被人扯破了,很是狼狈。
还有一位丫鬟惊慌间落水了——这个时候长廊那边的人才冲过来将那丫鬟救上来,并且仔仔细细地又检查了一遍君子兰。
定国候夫人惊魂未定,还拉着唐月茹的手。唐月茹很乖巧又可靠的护着她,且抱琴已经将那蟾蜍尸体处理掉了,唐月茹道:“夫人,您还好吗?”
定国候夫人拍拍她的手,对她很赞赏,“多亏了你和你的丫鬟,是个灵巧孩子。”唐月茹羞涩的低下了头,“我这丫鬟自小农家长大,今个也是凑巧带她来,都是夫人洪福齐天,夫人没事就好。我先去看看我姐姐,她吓得不轻呢。”
“去吧。”定国候夫人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神色,温柔大方地说,叫了丫鬟回了偏厅厢房休息。其他几位夫人和小姐们都跟着走了。
而唐欣茹却是怔怔的,她被刘淑英的丫鬟踩住了裙边,有了脏污。更让她难受的是刘淑英发现是她故意扯坏了她的裙子,临走时那恨恨的一眼让她的心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