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茹和她一起最后走的,唐欣茹已经缓过神来,神色莫名地说了一句:“今日你可是出足了风头。”
唐月茹只是笑笑,说了句:“可惜五妹没来。”季盈为什么没来?难道她也能预知到这一点?
在偏出二楼窗户边的季盈看完了全程,心中直突突:唐月茹果然不是原装货了?也不知道她有了什么奇遇?不会和她一样穿书吧?但不管怎样,有一条是可以确定的,这个唐月茹对她很戒备而且看刚才她扶着定国候夫人那殷切的模样,就知道她对江信之仍然有意。
她见人都要离开,便也准备关窗下楼。这个时候一个小石头砸到她的背后,季盈一痛转头,又一个小石头飞过来,砸到了她的额头,她捂着额头怒了。
“谁?”她往前走几步,“出来!”
“哈哈,我说我会报仇的!”于韩琦从一架木架后跳出来,“我找了你许久,躲在这里以为能逃脱报复?”
这个熊孩子!季盈额头直跳,一把抓住于韩琦的衣领,“你怎么混进来的?小心我告诉你娘,你偷偷逃学!”于韩琦真是睚眦必报。昨日在学堂季盈被他烦的怒了,把他揍了一顿。他当时哇唧唧的喊着要报仇,季盈没当回事。结果这孩子还真的追过来了,估计于夫人还不知道呢。
于家是叶城本地有名的望族,于韩琦的两个叔叔都是有能耐的人,在京师做京官,他的曾祖父更是曾经的内阁首辅,门下弟子极多。而于韩琦更是于老夫人的掌中宝,宠得不行。季盈也不能真的把他打伤,拎着这个熊孩子要去找于夫人治他。
于韩琦脚蹬着,七手八脚的挣扎乱踢,嘴里喊着:“大哥,大哥你快出来!”
季盈眼皮一跳,感觉身后又有一个小石头扔过来,紧接着一个人影忽然闪现到跟前。
“于达。”季盈头疼极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这人怎么爬到横梁上了,要是摔下来半死半残何如。
于韩琦哈哈大笑:“季盈,这回你要是不给小爷道歉并且把你那糕点再给小爷五盒,我和我大哥联手非打死你不可。”
于达脸色很臭,少年轮廓分明的五官都闪烁着不悦和怒气,冷哼道:“你失约在先。今个明明说是和我比赛,却跑这里来?”
这兄弟俩脾气一个比一个倔,一个比一个难缠。于韩琦还能忽悠,于达则是忽悠也不成的。小小年纪傲娇又性格诡谲,做事随心所欲的很。季盈见到他就发愁,而这两个小屁孩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和她杠上了。
季盈吸一口气,忍住愤怒:“好。”然后她啪的一下扔掉了于韩琦,于韩琦摔了一下飞快爬起来躲到于达背后,做鬼脸:“你躲在这里好久了,肯定是做了坏事。如果你告诉我娘,我们逃课我就把你在这里躲着的事情也说出去。”
“说呗。”季盈不在乎,活动活动手腕,她要给这两个熊孩子狠狠一顿教训。于是伸出手朝于达抓过去,没想到于达挺灵活的躲过了,反而是于韩琦又落到了她手里。
“你躲一边去。”季盈手指点点于韩琦的额头,却被这孩子一口咬住。
“疼!”她痛得脸都扭曲了,于韩琦还不松口。于达赶紧上前掰开于韩琦的嘴,脸色难看起来,捏住于韩琦的小脸,“我们堂堂正正打架,你下去。”
季盈气笑了。
她把被咬的肿的通红的手指伸到于达面前,“堂堂正正?”
于达一张脸微微泛红,伸出了手,“要不你咬我一口,我们再打?”
季盈一把抓住他的手,右手去握他的肩膀,腰部暴发力,准备给他来个过肩摔,然而一动又被于达躲过去,反而将季盈按在下面。
季盈深感穿书前自己学的跆拳道果然是花拳绣腿,连一个十岁的小屁孩都撂不倒。
“服不服?”于达笑了,他冷冽的眼神透着锋芒外露的光,“你这母老虎真没用,下次还失约吗?”
季盈只觉得要气炸了,这熊孩子比她那老是闯祸还要她背锅的堂弟每年过年都要来抢她手机的堂弟还要烦。
她不服输,眼睛一亮,突然拽住了于达的头发,手指用力,于达神色扭曲起来,于韩琦见状喊道:“你不讲武德,扯头拉花是女子泼妇行为!”
季盈才不管呢,她死死地拽紧于达的头发,于达终于放手了,季盈起身冷笑:“我本来就是女子。倒是你们,也好意思欺负我弱女子。”
于达的头发被她拽掉一把,这个少年脸色铁青又难看,忽的抢过季盈手里的头发转身就走了,于韩琦放狠话:“你给我等着。”接着喊着大哥等等我跑了。
莫名其妙。
季盈整理好了衣服,额头和手指还是疼得,她深吸一口气也下楼去了。
三人都回到了唐夫人身边,唐夫人见三个女儿神色都有异,问了句:“你们赏花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见定国候夫人身边的嬷嬷面色匆匆?”
唐月茹笑着回答:“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两只蟾蜍从花盆中跳了出来,一些小姐们受到了惊吓。”
唐欣茹闻言对唐夫人道:“母亲,你刚才没看到那有多可怕,吓坏我了。”她转头问季盈:“五妹,你去哪里了,怎么没见你,哎,你这额头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碰到柱子上了。”季盈道:“我就在亭子里让丫鬟给拿药膏涂了在那休息。”她悄默默地看了唐月茹一眼,只见她的眼神充满探究。
季盈捂着额头,“母亲,我们早些回去吧,我的额头好疼。”她们说话间季盈看到于夫人带着嬷嬷从那边长廊走过去了,估计是听到什么风声了。还是赶快溜走为妙,于达应该不会拿着那头发告状吧。
她又没把人薅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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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千古幽贞是此花,不求闻达只烟霞。——清郑燮
第8章 梦境
今日簪花会刘淑英和唐月茹并列第一,各自都得了四支花。
而且回到府中不久后就引来了定国候府家送来的礼物,说是感谢今日唐府姑娘仗义相救。
唐夫人惊喜异常,决定找个机会去拜访侯夫人。他们唐家和这些勋贵人家交情一般,如此若能攀上定国候府,对于交际应酬也颇有助力。定国候有三子一女,江信之为嫡子,其余皆为妾室所生,庶长子已成亲,剩下的两个还不足十岁,所以江信之江世子的确是香饽饽。
唐夫人对张嬷嬷道:“你且说那侯夫人特地派人来夸奖月茹,是不是看上我们家月茹了?”
张嬷嬷道:“我们家三姑娘秀外慧中才气斐然,夫人每次带她出去应酬,哪位夫人见了莫不是喜爱非常,侯夫人也是看到了三姑娘的优秀。”
“可惜……”唐夫人也打听到定国候和刘知府家有意议亲,叹息道:“我们唐家虽说门第高,但比之人家侯府终归是差了一截。”
这皖南两地的英年才俊,她是都看在眼里,也打听着的。自家这三个闺女即将及笄,她发愁儿女亲事。江信之是个好归宿,出身好门第高英俊有才华,前途无量。虽然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但女儿高嫁,对于个人对于家族都是好事。
唐夫人叹息一声摆摆手,“罢了,要是月茹有了玉茹的出身,我倒是还能不顾脸面替她与那刘府争上一争。”
唐玉茹是唐曲的嫡长女。唐家的大小姐,三品大员的嫡女,母亲又是伯爵府出来的,唐老夫人亲自带大的掌上明珠,在京城跟着唐曲,是真正的天之娇女。
张嬷嬷听她这样说,急忙让伺候的人退下,“夫人这话可不能在三姑娘面前说,不然要伤了她的心的。”
唐夫人也自知说错话了,她道:“自从季盈回来,我观月茹心思重了许多,且笑容也多了愁绪。我虽有心安慰,但她这番情状,我却是不喜的。她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又知晓了自己身世,难保不会有二心。季盈回来后乖巧懂事,但我却不能恢复她真正身份,她以后在亲事上定会因为此事受到不公。”
张嬷嬷也知道唐夫人心底的纠结。
对外都说五小姐是唐家养女,一个养女的婚事怎么能和唐家嫡女所比较,恐怕连庶女都不如。但如果要公布出来季盈真正的身份,唐府从小养大又美名远扬的三小姐可能就要废了。哪家高门大户愿意娶一个农家女来混淆血脉?
“夫人,好在还有两年可以慢慢思量,倒是大少爷的婚事要紧。”张嬷嬷给唐夫人转移了话题,唐夫人被她这话勾起了对今日见得那个赵同知家姑娘的想法。让官媒去打听打听具体情况。
这场在唐夫人院子里的谈话不久后仍旧被唐月茹所知晓了。她退下丫鬟,独自在房间里剪破了给唐夫人做的小衣,眼神里不满了怨念和愤恨。
果然,母亲对她的心变了。就因为她不是亲生的,便不再为她打算。
哈哈,她真可悲,还一直将她当做亲生母亲那样看待。果然,只有自己才最可靠。她又想起最近梦里的场景,她们去城外上香,她和季盈同时坠马,而母亲只关心季盈;而且在她表示对江信之有意之后,母亲劝她不要心大,说什么齐大非偶。还有那隐约模糊不清的梦境,毒发身亡的痛苦,一个女人在花轿上的笑容……这反反复复的梦境一直折磨着她。
现在看来恐怕都是真的,她真的说不定会失去一切,失去这个身份,还会失去了性命。
梦中是谁在她耳边念叨着江信之齐大非偶。
哈哈,她无声大笑。什么齐大非偶,恐怕就是觉得她不配吧!
唐月茹笑着笑着泪就下来了,她泪沿着脸颊而下流到嘴巴里,苦涩而干涩。门外响起来丫鬟的声音,她擦干了眼泪,眼神暗下来,扫了一眼地上的碎布,用力踩了上去。
从今往后,她只为自己打算。什么季盈,什么母亲,什么唐府,不过是她嫁入侯府的垫脚石。
“惜春。”她让丫鬟进来,道:“把这收拾了,我们该出发去簪花会了。”今日是簪花会的最后一天,她已经得了十一支花了;从昨日情况来说,今日没有特别情况她就是簪花会魁首。
她照常去了唐夫人院子,途径季盈院子的时候发现她正往外走,两人碰上。唐月茹见她的丫鬟背着书囊,“今日不去簪花会了吗?”
季盈道:“今日是姐姐的好日子,我怎么可能不去见证姐姐你的荣耀。我先把学堂把作业交了,随后就去。”
唐月茹笑着上前,从她的书囊中拿出了作业,然后手一扬,那作业飞散了,落在过道外的泥土里染上了脏污。
“三小姐,这……”竹青背着书囊始料未及,慌忙中去捡。季盈傻眼了,这位姐妹吃错药了?明目张胆地作妖?
“哎呀,五妹,我手酸了……”她一副无辜模样也弯腰去捡那作业,嘴里还说着:“瞧我这不小心的,你不会怪我吧,五妹。”
“不会的。”季盈笑着接过了她捡起了纸张,见有几张写好的字迹已经被泥土弄得模糊了,她面上笑嘻嘻的,“姐姐又不是故意的。我当然不介意。”
“不介意就好。”唐月茹噙着笑,见到她那字,意有所指道:“有些事错过了,便是多认真也照样会落人一截,习惯就好。”
“姐姐教训的是。”季盈整理好纸张,把作业放回书囊,又回头冲着唐月茹笑,然后拍拍竹青的背,“你先去门口等我。”
这时候唐月茹也要离开,季盈喊住她:“三姐。”
唐月茹回头,季盈猛地撞到她身上,把她撞倒了,正好倒在一处泥泞处,衣服全部弄脏了。季盈从她身上爬起来,神色懊恼:“哎呀,我这人就是不小心,走路都能摔倒。三姐你快起来,你没事吧,哎呀,你的裙子脏了,快去换掉,不然簪花会要迟了。”
她拍着脑袋,小心翼翼的,“三姐你一定不会生我气吧,我刚回府你说过对我包容,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能原谅我的。哎呀呀,我要迟到了,三姐等回来我再向你道歉啊。”
说罢一溜烟的跑了,当然她不是跑到学堂,而是拉着竹青跑到唐夫人院里,神色要哭不哭的拿出了自己的作业,说自己不敢去学堂了,作业脏成这样,夫子定然不会放过她。
唐夫人当然问原因,季盈支支吾吾委委屈屈地做白莲花状,竹青则口齿伶俐地复述整个过程。然后呢季盈被唐夫人安慰,临走前她还说了自己对唐月茹的报复,“我气不过推了姐姐一下,弄脏了她的衣服。姐姐应该恨死我了。”
唐夫人安慰道:“没事的,你先去上学,去吧。”
季盈心满意足地去了学堂。切,白莲花谁不会做啊,倒把一耙言语陷阱难道能难?唐月茹抽风对付她,她难道就受着?真是令不清主次,既然这样,她才不告诉她唐欣茹才真是幕后boss呢。
她又不傻。唐夫人正对她愧疚着,她难道还会像原主那样吃亏受气,被这群人欺负?
她把作业上交回到位子上后才发现自己的同桌于韩琦今日没来,于是心里更舒服了。耳根总算能清净片刻了。
结果夫子上了半截课后,这熊孩子又来了,一来就瞪她一眼。季盈没当回事,然后这熊孩子竟然趁她不注意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把小金丝剪,剪掉了她垂下来的长发。
季盈嗖的一下自站起来抓住她,喊了夫子。夫子又惊又怒,抓起于韩琦打了手板,然后拎着他出去,之后把季盈也给叫出去了。
熊孩子被夫子打得眼泪汪汪的,一双大眼睛通红着,夫子怒极:“竖子!你往日逃学我不与你计较,如今你却变本加厉。真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待于夫人来,你便回去思过!”
于韩琦噘着嘴,手中握紧着那金丝剪,夫子夺过,又打了他手板,将他手打肿了。季盈乖巧坐着,夫子对她道:“今日之事是他之过,你且宽心,待于夫人来,老夫定让她赔偿与你,好好惩罚这个竖子!”
季盈缓过劲来,于韩琦这孩子剪她头发恐怕是为了于达报仇呢。
她摸摸自己头发,心底有些发虚,是她先拽掉于达的头发,论起来她过错较大。一个女孩和比她小几岁的孩子打架,拽掉他的头发,说出来好像是她不光彩。
她讪讪的想要开口替于韩琦求情,但夫子显然听不进去,“你别出声,这事是在我课堂上发生,老夫自会替你做主。”
“不是,我,夫子……”
“于夫人您来了!”夫子见于夫人已经到了,拎着于韩琦来了外间。
季盈一看,于达也跟在于夫人身后,一双眼睛沉沉地盯着她,接着又把目光落在了于韩琦被打肿的手上。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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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