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瑶抬头瞅了一眼,“你刚才很凶。”
连骗带哄的把人弄进屋,确定衣服没有淋湿,顾知许才问缘由。虽然心里有了猜测,从对面人嘴里说出来顾知许还是很开心。
“谢谢。”
温瑶避开顾知许望过来的视线,打量着周围,有些好奇。
“你一个人住吗?”
“嗯。”
食盒里是水晶饺,晶莹剔透的,看着很有食欲。温瑶托腮。“你快吃吧,我要把食盒带回去的。”
“这么小气。”顾知许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说道。
小姑娘耳尖泛红。“不是,这个被我妈妈发现就不好了。”
说完,小姑娘反应过来,不瞒的瞪回去。“你快点吃。”
温母今晚要加班,温瑶才溜出来的,怕被发现,小姑娘心里有些焦躁。
几下解决掉饺子。
顾知许清洗好食盒,跟着小姑娘出去。“走吧,我送你。”
“不用了。”
第7章 第 7 章
顾知许没在意小姑娘的话,率先走了两步。
温瑶举着伞跟上,两人走在小巷子里,周围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
手电筒的灯光落在地面上,随处可见的青苔,裂开的水泥地上冒出了杂草。温瑶小心翼翼的挪动步子,保温盒紧紧的护在怀里,单手抓伞有些不稳。
伞面倾斜。
雨点滴在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时不查,整个人不稳。
完了。
温瑶脑子里蹦出这两个字,抱紧怀里的保温盒。
一股大力扯着手腕,伞柄砸在脸上,生理泪水泛起,手电筒掉在地上,温瑶看不清眼前人的神色。“谢谢。”
顾知许松开她,捡起地上的手电筒。“小心点。”
温瑶胡乱的点头。
好不容易走出巷子。
路灯照亮了地面,一瞬间,温瑶抬起头,去看顾知许,少年清冷卓绝,鸦黑色的睫羽轻垂,唇色偏白,半边脸隐藏在黑伞下。
单薄的校服外套松垮垮的搭在他的身上,路灯照在他的校徽上,折射出银色的光芒。坠入黑暗和走向光明就是一瞬间。
这一刻,温瑶第一次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了他心里的黑暗,理解了别人口中的他。
习惯于黑暗之中,给自己的心上了一层堡垒,坚固不催。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
不。
也不是,至少对自己他是不一样的。
温瑶说不清自己心里那点隐秘的欢喜来自哪里。
“在想什么?”
“啊?”顾知许抬眸,眼皮掀起,温瑶低下头,眸光闪烁。“我到了。”
温瑶带了伞。撑开,小跑着进了小区。回头望去,少年还站在原处,影子落在地上的角度与刚才无二。
客厅静悄悄的,没有人回来。
快速整理好食盒,再过不久,温母就要下班了。
很快。
温母回来,撇了眼门缝下透出来的灯光,悄无声息的推开门,对着书桌旁的人影看了会才重新关上门。
温瑶绷紧的身体松懈下来,还好没有发现。
“瑶瑶,出来喝牛奶。”
“来了。”
牛奶的温度偏高,温瑶晃着杯子坐在沙发上,关注着温母的一举一动。温母打开冰箱,温瑶握着杯子的手捏紧。
“你今天怎么吃了这么多饺子,比平时多了一倍。”
“啊!”温瑶低头喝牛奶,含糊的回答“今天考试,中午没吃好。”
也不管温母信没信,温瑶快速喝掉杯子里的牛奶回了房间。多说多错。
“瑶瑶,我明天要出差一段时间,你一个人在家照顾好自己啊。”
“这么突然。”
温瑶从书本中抬起头,温母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对,你爸爸最近也出差。”
不知为何,温瑶觉得提到温父时,温母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愤怒,又像是悲哀。
“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温母摸着温瑶的头,不打算多说“爸妈的事你别管,好好读书就行。”
走廊上的灯光熄灭,雨点拍打窗户的声音小了。
温瑶烦躁的放下笔,锁门,清除掉书桌上的作业,拿出衣柜里藏着的素描纸。
少年的眉眼在她的笔下逐渐成型。“撕拉。”笔尖划破素描纸,留下重重的痕迹。温瑶丢下笔,埋进臂弯里。
父母的感情发生矛盾。
在搬来这座城市后彻底恶化。
温瑶杵在两人中间,面对两人都争吵,从惊慌到麻木,这一次……温瑶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一次也会和往常一样不会出事吧。
“叮咚”手机突兀的响了。温家乐发来的消息。
爸爸:瑶瑶,爸爸最近在b市,需要我给你带礼物吗?
温瑶打了两个字上去,又一点点删掉,最后,她回了一个不。因为上次的事情歉疚吗?
父女之间有多久没有坐在一起说过话了,温瑶自嘲,她已经忘记了。
考完试后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温瑶一个人在家,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巷子口。
一头黄发的少年从巷子里冲出来,好像后面有夺命的恶犬。
“走开,快走开。”
温瑶站在原地没动,右手微动,还没等她有所动作,黄毛的后衣领被人揪着,没法再动半分,他身后的少年一个用力。
黄毛被扯着倒退一步。
“嗷,老大,下次不敢了。”
“闭嘴。”顾知许额角一跳,头疼的看着小姑娘。“我不认识他。”
温瑶背过手,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我相信你。”
黄毛别的不说,眼力见不错,立马拍着胸脯开口。“是啊,嫂子,我和他不熟。”
温瑶脸颊一热,无措的瞪着黄毛。“你别乱说。”
“不是吗?不是你脸红什么?”“嗷。”黄毛疼得蹲下来,委屈巴巴的抬起头,他又说错什么了。
“你别理他。”警告的踹了地上的人一脚。“你来这找我。”
温瑶摇头。“随便走走。”
顾知许点头,他待会要去找人,视线在小姑娘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后移开。
再等等……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顾知许拎着地上的黄毛朝着学校方向去。
坐在十五路公交车上,顾知许闭着眼沉思。
“老大,我们是要去哪啊?”
顾知许扶额,怎么让这个二货跟上来了。两人坐在最后一排,轻微的动作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待会你在前面下车。”
黄毛一听不干了。“老大,你需要一个小弟给你跑腿啊!”
顾知许毫不留情的嘲笑。“我怕你爹来找我。”
黄毛脸一垮。
他最怕的就是家里的老头子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棍棒伺候。
“那老大,你什么时候收下小弟啊!”
“现在是和谐社会。”
公交车到站,黄毛一步三回头,司机大叔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小伙子,你到底下不下车啊,后面那个你媳妇啊!”
旁边的大妈没忍住笑出声。“哎呦师傅,您别说,这架势还挺像。”
顾知许默不作声的带上耳机,撇过脸去看窗外。
公交车重新启动,穿过聚远大桥,停在市中心。
顾知许下车后直奔约定的地点,按照手机上的地图指引,最后进了一家酒吧。
白天的酒吧很安静。
没有客人,只要少许的工作人员。
侍者拦住顾知许。“抱歉先生,我们还没到上班时间。”
二楼有轻微的响动。
顾知许抬头看了眼,只能看见一闪而过的衣角。“我找韩阙。”
第8章 第 8 章
侍者头也没抬。“不好意思先生。”
顾知许没打算硬闯,点开手机。
二楼响起手机铃声,稍许,下来一个助理,侍者恭敬的让开。“李先生。”
“顾先生请,少爷在二楼等你。”
顾知许跟着助理上楼,两人穿过长廊,黑色的大理石折射出人影。
一间包厢半开,里面的场景一览无余。女人坐在沙发上,脸色僵硬,精致的妆容尽毁,讨好的盯着不远处的男人。
顾知许垂着头收回目光,走进韩阙的包厢。他不客气的坐在韩阙的对面。“韩二少爷,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韩阙无辜的眨眼。“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是做什么惹得您不快了吗?顾先生?”韩阙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有些讽刺的意味。
“怎么?韩二少爷没成功?”
韩阙轻笑。“成功了,怎么没成功。”可是让他的好大哥吃了不少亏。
顾知许盯着韩阙,突然有些好奇,韩阙在这两年间发生了什么,变化如此之大。
现在的韩阙,相比两年后的他,太过于稚嫩了,有心机,太心软,有利用人的心思,又过于瞻前顾后。
韩阙,不信任他。
顾知许闭眼靠在沙发上,手搭在两侧。“韩阙,我没理由害你。”
韩阙放在腿上的指尖轻动,不在意的扯起嘴角。“话还是不要说太满,没有谁能够保证会一直不背叛。”
在利益面前,血缘关系都不算什么。
“那个女人要不要我替你处理掉。”韩阙岔开话题。
“不需要。”顾知许不在意的开口。“她,我会自己解决。”
“我下手会干净些。”
“你是觉得我下不了手?”顾知许冷笑,在那段灰暗的时间里,他早就放弃了所谓的良知。
韩阙没反驳,算是默认。
“有事走了。”
顾知许出了包厢,撞上了被赶出包厢的顾新兰,两人默契的当做没看见对方。经过顾新兰时,顾知许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女人裸露的胳膊上,有一道被玻璃划出的伤口,慢慢的往外渗血。
“狗崽子,滚。”顾新兰被看的恼怒,习惯性的动脚,脚没踢在顾知许身上,反而没控制好身体的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腿上的伤口露出。
顾知许笑了一声。
头也不回的离开。
直到坐上公交车,他才接到顾新兰的电话。
“你来这做什么?陈银把你介绍出去了?”女人声音尖利,刺耳。
“没事我挂了。”
顾知许明白顾新兰话里的意思,他小的时候,顾新兰就没顾忌过他,望家里带客人,说的话也不遮掩。
公交车到站。
顾知许挂断电话下车,今晚可不会太平。
“你最近有点奇怪。”经过王七家的包子铺时,埋头苦干的王七来了句。
临近中午,包子无人问津,只有王七一个人在照看生意。顾知许停在摊前。“不聪明些,怎么活的久。”
王七揉面的手一顿,蜡黄的脸上有轻微变化。
顾知许一直在观察王七,看她不打算说,礼貌的打了声招呼离开。
王七和筒子楼里的人不同,她的身上有秘密。
第一次见王七时,她不是这副样子的,年纪不大心里却藏着不少事,白白嫩嫩的就像是有钱人家养出的小姐。
那时,王七的相貌引来不少人垂涎。
只是,王七有了丈夫,才熄了一些人的心思。
顾知许踏进院子,埋头的王七盯着他的背影,脸上难得的出现了点笑意。
昏暗狭小的房间里,女人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手上拿着一根木棍,对准被子隆起的一块用力砸下去。“啪”
灯光亮起,屋内被照亮,顾知许倚靠在门框上,好整以暇的盯着表情扭曲的女人,似笑非笑“这样的伎俩你还想来几次啊?”
顾新兰呼吸很重,抬起木棍冲上来,嘴里念念有词“贱人”
目标落空,木棍被夺,顾新兰喘着粗气,眼里遍布血丝,她还穿着白天的红裙。
嘶哑难听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我!”
顾新兰情绪激动,声音跑去了外边,惹来了一声怒骂。“靠,小杂种,有完没完了,大晚上的叫魂。”
抱怨声此起彼伏。
顾知许忽的笑了,“你看!这就是你带给我的一切。”
从他出生开始,小杂种三个字就印在他身上,不论是大人小孩,他们都默契的给他贴上了这个标签。“顾新兰,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怨恨你,可是好难啊!”
顾新兰一个激灵,警惕的后退一步,这是个狼崽子啊。
“你走吧。”
顾新兰没动,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保持理智。“你要是在找我麻烦,别怪我和你拼个你死我活,别忘了,我认识的老板比你多。”
顾知许被气笑了。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你好像从来没有提过我的父亲。”顾新兰什么都做,谁都骂,却从来没有提过那个男人。依照顾新兰的性格,早就对这个男人恨之入骨了,让她生下了这个拖油瓶。
顾新兰有些恍惚,眼神一瞬间复杂,下一秒咬住牙。“小杂种,你少提他,你不配。”
有了之前的教训,顾新兰声音不大,顾知许有些好笑,突然发现,顾新兰还是太胆小了,完全没有在他面前的狠厉。
“他是我爹,我怎么不配。”
顾新兰的表情一阵阵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