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魂之使君传——青不荼
时间:2022-03-05 15:58:05

  “我就想知道当年究竟是谁暗算与我。”刘娘子说到这里,不由地想起了晋王,脑中一瞬闪过幼年时的阿羽倔强执拗的样子,下一刻又想到他化身陈羽时嬉皮笑脸的模样,若真是他……刘娘子内心第一次被搅的烦乱无比,面上却仍是沉静如水。
  “莫急,你很快就会知道。”黑衣人像是看穿了刘娘子的内心,嘴上依旧温和,眼里却闪着这世上最冷酷的芒。
  ……
  “徐况死了。”
  “徐况死了?!”元羽诧异地看着前来回禀的程坤,一脸地不可置信。徐况当日背叛李继,后谢壅倒台被罢去官职后归隐田园,只一心守护着妻儿老小,彻底成了一个隐居乡野的村夫。如此一个人谁又会杀他呢?若是普通的寻仇,以徐况的身手,当不至于死的无声无息。若是对方是高手,又会是谁要杀他呢?莫非是杨简?听到了自己要去寻徐况的风声而先下手为强?
  想到这里,元羽俊眉一拧,沉吟道:“查到是谁所为?”
  程坤不愧是元羽手下负责情报网的重要人物,更是享誉江湖的高手,又惯常做事谨慎稳妥,对于徐况之死早已摸了个七七八八,当下面色沉静地回道:“当是夜煞!”
  “夜煞?”元羽一时愣住,他从未听过此名,听起来倒像是一个组织。
  程坤见元羽面露疑惑,便接着道:“先前我们追踪刘娘子时候,看到的那名黑衣人应该就是夜煞组织中人。说起来,夜煞是一个十分神秘地杀手组织,专攻暗杀!我先前在江湖上时亦有所听闻,黑煞组织中高手众多,其中又以“冷修罗”为最,据说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执行任务以来从未有人从她手上逃生过,且手段狠辣,为人冷漠,故而被江湖人称之为冷修罗绰号。即便我兄弟二人纵横江湖多年,若与此人对峙,恐也少有胜算。”
  “夜煞组织早年间在江湖上还算活跃,暗杀目标不仅涉及江湖人士还有不少朝堂中人。后来不知为何逐渐隐入江湖。我原以为是解散了,没想到如今又看到夜煞现身。”
  程坤将夜煞组织地始末徐徐地道来,当说起“冷修罗”,脸上又敬又畏,可以看出程坤对于那位传说中的“冷修罗”倒是有种特别的感情。
  “徐况幼时从军,从未听闻有涉足江湖事,这夜煞为何要杀他?若如你所说,夜煞既已隐入江湖,为何忽然又现身?”元羽暗暗思虑,总觉的这其中恐怕与长公主杨简他们脱不了干系。
  “你去给我查清楚,他们究竟有些什么阴谋,所为何来!”
  元羽沉了声,原本以为扳倒庆王多少削弱长公主一脉的势,没想到他们与江湖势力或也有勾连?
  还有刘娘子,她为何与夜煞在一起,又是否会有危险?先前听程坤提起过那木道人也夹杂在中间又是所谓何?
  眼前的局势更像是蒙了一层雾,朦朦胧胧,远比他想象中更为复杂。
 
  【年宴】
 
  
  腊月过后便是年!
  一年多的战乱,让百姓们更加地珍惜这个年,京都的大街小巷中处处洋溢着浓浓的年味儿,在外奔波了一年的人们也俱都在此时也赶着归了家,与家人们共享团圆。
  刘园的花厅里,绿芹与陈小宝一大一小两人,歪着脑袋,撑着下巴守坐在门前,望着门外夜空中时不时爆响的烟火,两人俱是满脸愁苦。
  “娘子过年都不回家,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做的菜了么。”绿芹苦着脸叹。
  “哎,别说了,娘亲又不要我了。”陈小宝瘪了嘴。
  二人身后一众的小婢女们,什么果儿、豆角儿们原本开开心心的正吃着年夜饭,转头看见这两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忽然间也觉得嘴里的肉不香了。总之,因着主人刘娘子不在,刘园里整个一副愁愁满满,凄凄惨惨地模样。
  “吱,……嘭!”一声爆竹的炸裂声忽然在刘园的院外响起,尖锐的爆响声惊地院内的众人一愣。
  陈小宝率先反应过来,噌!地站起身来,蹬!蹬!瞪!地向外跑了出去。很快,院外便响起了小宝惊喜的叫声,“师傅,师傅!”
  原来是“陈羽”来了。
  绿芹和一众婢女们也闻声跑了出去,只见院外,陈羽身后摞着半人高的烟花,手中还各拿着一个窜天猴,笑嘻嘻地看着小宝。
  原本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就连最大的绿芹也不过十五六岁,孩子的心性。此刻见了这老大一堆各色的烟花,方才还愁眉苦脸的众人此刻俱都眉开眼笑起来。
  “来,都拿进院子里去,这些都是买给你们的,今天通通给它放光。过年嘛,要热热闹闹的才好。”“陈羽”冲着众人说道。
  于是众人便七脚八手的跟着抱着烟花的程乾进了院子。除了又沦为哄小孩的苦力的心中一万个委屈的程乾,余下的都些娇嫩的小婢子,烟花爆竹原本男孩子爱玩的玩意儿,小姑娘们习惯凑在跟前看热闹,真要自己亲手去放,胆子小的姑娘们便有些不敢。也有胆大的,嘻嘻笑着上前捡了喜欢的烟花,便要点火放起来,好比胆大憨直的绿芹,一时间,欢笑声和爆竹声在刘园响起,应和着年的热烈传了出去。
  小宝仰着小脸看着天空绽放的烟火,拍手笑着叫着:“真好看!”,笑了一阵,小宝随即想到什么似得,收了笑望向身旁同样仰头看向远方夜空的“陈羽”。
  师傅在想念娘亲了,可是娘亲,你究竟在哪里啊?!小宝心中暗暗唤道。
  闹了一会,夜色渐浓。元羽便吩咐管家常福将小宝送回广伯候府。常福乃太子宫总管常寿的兄弟,是元羽心中可信赖之人,有他照看护送小宝,他才放心。
  ……
  此刻的宫中,皇帝元晷正在贺岁大殿夜宴群臣。王室诸人和有些品阶的官员们均在场。晋王元羽自九岁离宫,这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盛大的群宴,着实不大习惯。然而因着兄长太子在,终归还是要到场的。
  元羽到的时候,夜宴已经开始。皇帝元晷端坐在皇帝龙座之上,接受众人的三叩九拜的贺岁大礼。礼毕,有礼官一一为众人赐予皇帝的福礼。有的人收到的是皇帝亲自书写的字画,也有的收到一些寓意吉祥的小玩意,价值也根据皇帝的心意有厚有薄,不管赐礼如何,均是天子恩泽,皇帝赐的福气。元羽收到的则是一方砚台,中规中矩,赐礼既不轻也不薄。
  贺岁礼毕,宴饮开始,这时候便不如方才那般一板一眼规矩森严,众人放松的吃着菜肴,观赏歌舞,也有交好的同僚互相闲聊。宴席过半,酒半酐。皇帝元晷看起来心情甚好,吃了不少酒,兴头正足。
  一场歌舞完毕,皇帝左下方坐着的一个着紫色道袍的道人徐徐起身,走至大殿中央,面对着皇帝朗声颂道:“新春佳节庆团圆,年年岁岁贺新春,万迎贵客厅堂坐,乐园赏悦华歌宴!”
  “弟子张胜恭祝皇帝陛下千秋万岁,龙体康健,长寿无疆!”
  嗤!好好的道人不做,偏要当着王工大臣们的面卖弄起诗词,还是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打油诗,却被他做作的好似惊世巨作般,元羽心中嗤笑道。他早就注意到皇帝身边这位紫衣道人,先前亦听常寿提起过,此人仗着陛下宠信在宫中装神弄鬼,原本对他就没什么好印象,此刻见了本尊,不仅毫无道家中人的仙风道骨,反倒一副阿谀之相,元羽心中更是嗤然。
  元羽不嗤这张胜道人,皇帝却是分外在意,笑吟吟地受了张胜的贺,和声问道:“张仙师今日莫非有什么好物要献与朕?”
  张胜抿嘴一笑,“陛下当真妙算,弟子早就备下一礼,今日要献与陛下。”说着,张胜从怀中掏出一只金丝楠木的锦盒递上前去。
  皇帝一看这锦盒,早已料到定是张胜近日又得了好的“仙丹”,当下喜不自胜,忙让身边的侍人上前取了来。侍人奉上的锦盒,皇帝亲捧着轻轻打了开,只闻一阵异香传来,一颗金光闪闪地丹药赫然立于锦盒之中。
  “好,好!”皇帝龙颜大悦,当即赏赐了张胜黄金千两,各色珠宝两箱。
  张胜乐喜滋滋地收了礼,却不退下,笑着继续道:“弟子多谢陛下厚赏,只是弟子今日这仙丹是为一礼,另还有一份大礼比这仙丹更要珍贵千万倍,要献与陛下。”
  “哦?究竟是何物竟比这仙丹还要珍贵千倍万倍?仙师快快呈上来。”皇帝被张胜说的勾起了兴趣。
  “陛下说笑了,这大礼可不是一物,而是一人。此人乃弟子同门师姐,道行比弟子不知要高出多少,弟子今日将师姐引荐给陛下,从此陛下座前又有一道家高人在陛下左右,岂不是比这区区一枚仙丹更为珍贵?还请陛下准许了弟子的请求。”张胜一张巧嘴如簧,只将这位师姐说的天上地下,更引得皇帝兴趣更浓。
  “张仙师道行便如此了得,令师姐竟比仙师道行还要高,准!准!仙师快些将师姐请了进来罢。”
  元羽却在一旁听的只蹙眉,原本一个张胜便已经让宫中闹的乌烟瘴气,如今还要再来一个祸害。元羽越看心中越是厌恶,正想起身禀了父皇将妖道二人逐出宫去。
  还未待元羽起身,只见门外一侍人便引了一人进到大殿之中。
  此人一进殿,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只见此人一身素色道袍打扮,身形高挑且瘦削,一头乌黑似漆的长发被简单挽作一个道姑头,只用一根寻常的桃木簪子簪着,笔直地立在哪里,宛如一株苍翠的劲竹,清丽出尘。她只往那里那么轻轻地一站,便成了整个大殿最引人注目的中心,明明身上眼里平静如水,却又气势如虹,只见她眉目似华,如仙似画,与之相形一众盛装的贵人们竟比成了凡夫俗人!
  “怎会是她?!”元羽脑中似被雷电击中,瞬间五魂出了六魄,只愣愣地盯着眼前那熟悉又陌生的人儿,脑里一片空白。
 
  【国师】
 
  
  此刻,被刘娘子惊魂出窍的,不止元羽一人,大殿中另有一人也被刘娘子惊的从椅子上站起,不顾御前礼仪地指着她连连惊呼:“你!你!你……”
  一连好几个你,道明了此人心中的惊恐,这人正是刘娘子昔日的婆家家公广伯候陈裕安。
  刘娘子循声望去,见了是他,眉间不由地微微蹙起,冷冷瞥了他一眼。虽只是轻轻一瞥,但眼中的寒意已让广伯候心中微微地抖了抖,这人……这人分明是死了,怎又活了?不对,虽是同一张脸,可这人眼中的寒气与周身的气质看的让人浑身发冷,气质如此的不同?到底是不是她?广伯候心中犹疑不定。
  “侯爷即便是见了如此绝色佳人,啊,不,是仙姑!也不应当着陛下与众人的面,如此的失礼啊!”广伯候隔壁桌的杨简此时也站起来,一把拉过广伯候的胳膊,嘴中看似善意实则戏谑地说道。
  广伯候被杨简一拉,回转过神,见是杨简,不由想起了幼子陈子然的悲惨“遭遇”,心中一时怒气升起,一甩袖子,愤然坐下,低头不语。
  一方小插曲方才落下。
  刘娘子淡然地上前,对着皇帝元晷微微一礼:“见过陛下。”她既没有自称弟子,又没有用道人身份自居,甚至没有禀名道姓,且面色也一贯的面无表情。虽语气与往常相比,已是缓和了三分,但落到众人与皇帝的眼里,依旧是冷若冰霜。
  皇帝从未见过有人在他面前如此的冷淡,当下心中便有些不悦,冷冷地望向一旁的张胜。
  张胜此人机巧,见皇帝面色不虞,赶紧上前道解释道,“陛下勿怪,我这师姐性子自小便冷清,即便是对师傅亦是如此这般,并非是对陛下不敬。况且师姐道行比弟子不知道高多少,所以才不似弟子这般俗气。”
  张胜这一番话说的巧妙,一边解释了师姐的冷清来源于性格,并非针对皇帝,另一面的言下之意,刘娘子是高人,高人有高人的清高,并不惜自嘲自己俗气,以衬托刘娘子的不凡。
  不得不说,张胜很懂皇帝的心思,几句话便化解了皇帝心中的不快。
  皇帝元晷甚至心中暗暗高兴,张胜说的不错,但凡有些本事的人大都脾气秉性异于常人,这道姑虽冷了些,倒也还算知礼,倘若真能炼出比张胜还好的丹药,这些倒也无妨。当下元晷缓和了脸色,伸手示意道:“仙姑免礼,朕听张仙师方才说仙姑乃他同门师姐,道行竟比他还要深些,不知仙姑擅长哪些法门?”
  皇帝一脸期待地看着刘娘子。
  那边元羽从方才的惊诧中缓了神,一双眼死死地定在了刘娘子身上,心中却十分黯然:多日不见,她似乎比先前更瘦了些,又更冷了些,她怎么都不曾向自己这边看上一眼,难道是恼自己未言明身份?元羽心中五味杂陈,一边心底盼着她看到自己,又怕她看到自己却又恼自己?元羽只觉得一颗心纠结的快要缠成了麻绳,更遑论去深思她为何忽然来到这大殿之上。
  “法门倒是不懂,不过我倒是略懂些生死之事!”刘娘子依旧神色淡淡地答道。
  “竟能参透生死?!这!!还叫不懂法门?!!这才是最大的法门啊!好好好!!快,快,仙姑请上座!”但凡皇帝无有不求长生,乍一听道刘娘子的生死之言,皇帝简直喜地眼睛都放了光,连连请人赐予刘娘子列席贵宾上座。
  元羽却是面上一阵古怪,她口中的生死,恐怕不是这么个“生死”罢!
  “恭喜陛下又得一高人,既然仙姑道法超然,陛下何不将仙姑封为国师,伴侍御前?”此刻一直在一旁未发一言的长公主元蓉忽然出了声。
  “长姐言之有理,传我诏令,封仙姑为我朝国师,与张仙人一同侍奉御前。”皇帝金口一开。
  长公主与皇帝都开了口,众人纷纷向皇帝道贺,自此刘娘子入宫侍君一事落了定。
  一声声唱贺,让元羽眸色闪动,心中翻滚不已。此刻,他终于压下了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认真思虑起,她为何来宫里?长公主又为何要让刘娘子接近皇帝?莫非她竟是长公主元蓉的人?可之前她明明对谢壅和长公主一脉表现出极大的厌恶,如今又为何与她们为伍?元羽直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只恨不得将她拉到跟前亲自质问一翻,可眼下,他只能怔怔地看着那抹倩影,暗自伤神。
  有了刘娘子的出现,夜宴的氛围越发地高涨。皇帝高兴,群臣自然分外地热情,大殿中一派热烈,唯有元羽心中烦乱,再也无心宴饮,默默地抬头看了眼太子元煜,乞求太子兄长将自己放出宫去。
  元煜早就注意到元羽神色古怪,行为异常。这会元羽拿眼神看过来,元煜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元羽征得了太子的同意,如临大赦,逃也似的离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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