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翊哑口无言。
他其实只是想说,天下没有程从衍,也不会如何的话,他如今也不至于这么纠结了。
秦淮脱口而出的话,叫他哑然失笑。
这么多年的扶持,终究是没有白费。
“起来吧,孤恕你无罪。”他淡淡抬手,秦淮却不肯起,更为小心谨慎道:“殿下,是否是程世子的病又……?”
“胡说什么。”江照翊警惕地直起身。
程渺渺的病他再清楚不过,那不过是她联合杜醒时做的一场戏,加之后头又有萧庸布局,所以才能叫她在姑苏金蝉脱壳,逃离那么多关注的视线,隐姓埋名前往苍南山求学。
但当初她的确是吃了有害身体的药,后来又花了不少精力调整回来的,这件事始终叫他耿耿于怀,不大痛快,今秦淮又提起这个,只会叫他更加难受。
可秦淮不知,听江照翊的话,心里对程从衍又犯病了的想法更加坚定。
天妒英才啊天妒英才,他唏嘘着,默默叹了一口气。
“算了,一切就都等她考完再说吧。”江照翊仍旧心烦,只有时不时想想程渺渺心里才好受。
然而,他第二日就发生了一些叫程渺渺心里不好受的事。
传闻这日北翟来的淑妃娘娘又邀崔家女儿入宫,崔声声陪着她在御花园散心,御花园的石子路有些湿滑,不小心便溜了崔姑娘的鞋底,将她溜到了太子殿下的怀里。
故事传的有板有眼,不仅叫程渺渺乱了笔触,更是叫太子殿下自己本人也暴跳如雷。
“你去告诉她,孤分明只是叫兰时去扶的那个女人!孤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未碰到过!”临江仙的雅间里,江照翊再次对秦淮道。
秦淮本淮:“……”
第71章 .愿意(一更)你愿意跟着孤一辈子吗?……
春闱的日子在三月初,程渺渺收拾好东西,由家里人陪着送到家门口。程老夫人见惯了大风大浪,临到这等关头,竟也紧张起来,一路握着她的手,将科考需要注意的东西再三交代仔细。
“你祖父当年就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本身又有侯爵在身,打马游街,掷果盈车,你这回好好地,将他的衣钵继承回来,也不枉多年辛苦一场,出人头地。”
程老夫人一路说,一路回忆起自己当年的旧事,泪光闪闪,尘风洗面。
她的丈夫,故去的乾安侯,也曾是鲜衣怒马的状元郎,红袍过街,意气风发,如今看着孙儿初长成,她心中百感交集,既欣慰,又不安。
程渺渺好好安抚住老人家,在家门口郑重拜别亲人,在他们殷切的注视下,登上去往贡院的马车。
春闱考九天,由礼部负责,主考官乃翰林学士之首,当代文坛大家陆文书。
陆文书和萧庸一伙人是好友,但程渺渺没见过几次这位文坛大家,读过他的作品倒不少,便说是当代欧阳修也不夸张。
陆文书最出名的学生,便是而今太师晏望山的孙子,晏鹤闻。
与她同岁的晏鹤闻,是她今年科考最大的对手,秋闱的时候,便是她得解元,他得亚元,而到了春闱的考场上,一切又都成了未解之谜。
“我押一注,赌她程从衍!”
“我押一注,晏鹤闻!”
“我我我,押一锭银子,程从衍!大启立朝以来未有之骄傲,天命之子,她不当会元,谁当会元?!”
“晏鹤闻!当朝太师之孙!陆文书亲传的弟子,陆文书可是本届科考的主考官!他徒弟不拿会元,谁拿会元!”
“那又如何?还不是从小就被程从衍压在脚底下?我就说,这回就赌程从衍!”
……
上京的赌场向来与时俱进,春闱开考的当天,赌场里最大的赌局已经变成了究竟谁才会是本次春闱的会元,晏鹤闻究竟能不能后来居上,还是程从衍一路高歌猛进,直接三元及第!
赌徒们犯难,考官们也犯难。
经校员誊抄过的卷子交到阅卷人手中,阅卷人再交由同考官,同考官再交主考官,主考官阅完呈上来的卷子,才最终决定名次。
两份卷子交到陆文书手中的时候,他的的确确是头疼了许久。
两篇文章各有所长,一篇激进,但防守有道,一篇徐徐图之,却也不失前行,不出意外,本届会试的第一第二就是这两个。
但究竟谁才该是第一,又谁才该是第二,真的不好办。
他纠结的时候,底下的同考官和阅卷人也在议论纷纷,讨论这两篇究竟哪一个才该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