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文章言辞虽然激烈,但无一处漏洞可寻,甚至层层递进,将农耕水利之好坏讲的详尽不已,文辞优雅但不浮夸,尤擅骈文,对仗工整,别说是会元,便是拿到圣上面前,要个状元那也当得!”说话的是司农司卿贺兰庭手底下的官员,对第一篇赞不绝口,已经半个时辰了。
“非也,小周大人这么说,难道第二篇就不好吗?第二篇非但言辞和缓,娓娓道来,而且比第一篇更详尽,更讲究声律技法,第一篇有提到的东西,第二篇几乎也都有,甚至他的方法更稳妥,损失更小。”
“但是受益也慢。”小周大人叉腰,一句话将他打了回去。
对方显然也不服,“这等农田水利,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晚个十几年又何妨?”
“普通农田自是无妨,可一旦遇上洪涝,遇上干旱呢?农家的平头百姓,命都要没了,还如何去等你那十几二十年?”
对面的人被说急了眼,怒怼道:“你!你就是觉得第一篇,是你家大人的儿子贺兰钦做的,你就偏袒他是不是?”
“那你不也觉得第二篇就是你家晏太师的孙子做的,你就偏袒他吗?”
两人面对着面干瞪眼,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认输。
“行了,都别吵了,你们吵来吵去,最后不还是陆大人说了算?”第三个人在中间调和,往上瞥了眼陆文书,道,“也不对,照你们这么说,一篇小贺兰大人,一篇小晏大人,那传闻中那位呢?”
传闻中那位?
哪位?
程从衍。
原本还面对面着急的两人,渐渐竟真平息了怒火,又拿起两份卷子研究。
是啊,不应该啊,程从衍再无论如何,也应该跟这两个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才对。
难道,莫非,可能,也许……
这其中一篇是程从衍的?
两人面面相觑,互相瞪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到这两篇卷子上。
究竟该谁是谁的?
***
程渺渺从考场出来后,回到家就睡了个昏天黑地,贡院里头又湿又冷不舒服,她熬了整整九天,可算是解放了。
第二日早上再醒来,她浑身都是神清气爽,赖在家里的床上不想起来,刚无聊翻了个身,便听见苍灵在外传来的声音:“拜见太子殿下。”
程渺渺一个激灵,立时弹坐起。
江照翊推开房门,正看到她一身雪白中衣,浑浑噩噩盘坐在被褥里,乱糟糟还没来得及起床的样子。
苍灵追在他身后,赶紧又关上房门:“殿下,世子还未起床,还请殿下随奴婢去小厅里坐会儿,奴婢为您奉茶。”
“哦。”江照翊也有些呆呆愣愣,直到在小厅里坐下了才问:“她平时不是卯时就醒?今日怎么睡这么晚?”
“许是这几日在贡院里累到了,老夫人和夫人都说叫我们家世子这几日不必请安,好好在屋中休息休息呢。”苍灵脸上不失得体的笑,说话却跟带着刺似的。
毕竟程渺渺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姐,姑娘家清白最重要了,便是太子殿下,也不能这么随意就看去了。
江照翊哪里听不出来,这丫头是在刺他鲁莽了。
他有点不是滋味,但细想一下,好像又的确是他的错,便借茶盏掩下自己的不自在,道:“是孤的错,孤下回会注意的。”
真是老天爷开了眼了,苍灵觉得,堂堂太子殿下,原来也会道歉吗?
她小心翼翼地侍奉,不敢再多话,直到程渺渺过来,才又稍微放松一些。
“殿下怎么过来了?”程渺渺其实比她还局促,自从上回除夕吵完架,两人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见过面了,这春闱刚结束第二天他就过来,他想干什么?
“孤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江照翊放下茶盏,打量她一身男儿装的扮相,道,“你倒过的自在。”
她哪里自在了?
程渺渺不客气,也说:“不比殿下美人在怀,马上要办喜事的好。”
江照翊立时浓茶烫了嘴:“孤何时说过要办喜事了?那事孤不是已经叫秦淮跟你解释过了?他难道没将孤的话带到吗?”
程渺渺别过脸:“带到了臣就一定要听吗?臣要考试,忙得很,没功夫关心这些。”
厅里突然安静下来,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得清晰。
程渺渺眼珠子一转,江照翊居然不知何时,已经将头探到了她脑袋边上,一双璀璨明眸静静地凝望她,深情又灿烂。
“殿,殿下?”她又紧张了。
“程渺渺,你吃醋了,是不是?”江照翊慢慢勾起一抹浅笑,“你居然这么说话,你就是吃醋了,是不是?”
“臣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