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熠栩
时间:2022-03-06 07:28:26

  不是记不得了,而是不敢记得了,不想记得了。
  他一直在等着她跟自己坦白的那一刻,可当她坦白之时,自己却害怕了。
  为什么?
  他也在不断的问自己为什么?
  其实……
  也没什么……
  只是于我对立的那个人,我不愿是你。
  而与我举刀相向的那个人,更不愿是你。
  剐骨的刀锋指着的是你,可刀刃刺向的却是我自己。
  宿世之情根深蒂固,前尘虽忘,可前情却依旧。
  一心系你,故而点滴之火,亦可不灭不息,燎原千年,而又灼烧万里——
  (此卷完结)
  # 第六卷 净世白莲 
 
 
第60章 神尊不可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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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多烟雨, 雨滴淅淅沥沥,又密密麻麻,加快了行人归家的步伐,也静了那熙攘的小巷。
  恍若谪仙般的两个人, 就在这转弯处、细雨中现了身影, 一对油纸伞, 一双白衣人,足踏涟漪, 翩跹的衣摆,还缱绻的以那种若即若离的姿态,不声不响的纠缠在这风雨之中, 而伞下的人,此时此刻,也是走的不急不缓。
  “前边什么声音?”
  狐魄儿只顾得专心致志数那雨打纸伞的声音,抬眸间, 细细听来,缓缓的开口,“不远处, 应是有一座百戏楼,师父要去看吗?”
  白无泱微微点头, 继续前行。
  这一方戏楼,倒是十足的辉煌,丹株碧瓦作衬, 古木烟香作陪,外在虽清雅, 但内里却有一些纸醉金迷。
  窗外淅淅细雨,窗内清茶一盏, 也有些许烟雾袅袅,再配上那婴宁小调,倒也是美哉美哉的很是惬意。
  二人走到楼上,将纸伞放在一旁落座,白无泱问道:“刚才那出戏,是唱的蚩尤与炎黄二帝大战吗?”
  狐魄儿非常乖巧的应道:“是,我们来晚一步,刚好唱完,师父还……”
  “唱什么蚩尤啊,没意思,唱出别的。”一片吵闹声,皆表示出了不满。
  狐魄儿皱了皱眉,不识趣的人真是特别多,她那微屈的两指,轻轻微碰间,便是一缕黑气闪过,白无泱眼疾手快的丢了枚铜钱过去,狐魄儿指尖吃痛,黑气瞬间便散了。
  “在我眼皮子底下,你都敢为所欲为,当真是放肆了。”
  狐魄儿低了低眼睑,像是在认错。
  有人突然大声道:“有没有关于拜仙山里,那个魔王的曲儿呀?她可是把人间搅得不得安宁,编排个她,演死她。”
  “这位公子,还真是胆子大啊,你就不怕那个魔王,此刻就坐在这里听曲儿吗?小心下一个被她弄死的就是你。”
  一阵嘲笑声不绝于耳。
  那人笑得有些猥琐的道:“死就死,有什么可怕的,即便是老子要死,也要在死之前,先让那个小狐狸精欲/仙/欲/死,听没听说,那个小狐狸精可是淫/荡的很,据说养了男/宠无数,如若那个小狐狸精在这里,我倒是真想问她一句,老子我,郑三爷这容貌配不配得上做她的后宫佳丽三千?”
  白无泱脸色有些难看,看了看狐魄儿,狐魄儿微微一笑,转过头来,低眸的瞬间便是寒气袭人,那人的脊背徒然一抖,回头时,恰巧与狐魄儿的目光相对,一股寒意,顷刻就袭遍了全身。
  他刚要指着狐魄儿说话,却听戏班的班主道:“大家先安静一下,这出戏还真是有,前段时间我们恰巧排了一出,这就演起来好不好?”
  那个人仍是有些惊愣的看着狐魄儿,美……这个姑娘太美了,真是一眼间美成了天仙,一笑间美成了妖孽。
  他吞了吞口水,看的竟有些痴迷,狐魄儿微微的勾起嘴角,笑了笑,危险的狐光一闪即逝。
  楼下的戏台已经拉开,场面还有些盛大,随着场景布置完毕,竟神奇的幻化出了一池清泉,四周还有些许烟雾缭绕。
  狐魄儿皱了皱眉头看向了白无泱,白无泱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戏台。
  一句带着戏腔的师父入耳,她瞬间就瞪大了双眼,满身惊寒。
  她抬眼望去,那是一个浓妆艳抹,极其妖娆的女子,从诺达的屏风后,慌里慌张的跑了出来,随着屏风撤去,水池的全貌便都显现出来。
  狐魄儿的手心瞬间捏出一股血渍,在那个女子颤颤巍巍的唤了一句师父之前,先是那池中男子道了一句“看够了吗?
  女子慌张的四下看了看,最后手足无措的又看了看自己,一见自己化成人形,立刻大吃一惊,赶紧又要拿起狐狸皮伪装成狐狸,池中男子却道:“变不变回去,能有什么意义,不依然是你吗?”
  女子颤抖的后退两步,男子又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
  女子没作声,转身便要离去,此时,一阵烟雾袭来,女子便被卷入了水池之中,霎时间,一阵热血沸腾,叫好声不绝于耳,待四周安静下来,已没了戏腔,如正常对话般的那男子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醉仙楼?想吃便吃,想走便走吗?”
  女子紧张的只有道歉,便慌忙狼狈的起身要离开池中。
  又一道烟雾袭来,直接将她卷入男子的怀里,男子赤/裸着上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靠近她的耳边,魅惑的开口,“都告诉过你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还是那么的不长记性,来都来了,看也看了,急什么,没做点你想要的,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狐魄儿大惊失色,腾的站起,白无泱拿剑一挡,便将她又摁回到了座位上。
  此时台下的看客,早已是看的热血沸腾,狐魄儿突然的站起也并没人注意。
  她有些颤抖的看着白无泱,眸中尽是润色,白无泱反倒是面无波澜的未看她一眼的问道:“怎么了?”
  狐魄儿红着眼角,忍了又忍的低着声音,有些发抖的说:“不可再演了。”
  “为何?”
  “……”此时,她的心已如插上了一把刀子,微微的闭上双眼,压着愤怒轻声道:“上神的清誉,不可毁,此戏子——放肆了。”
  而这时,那名男子的声音,再次传入狐魄儿的耳中,“可我已失了神职,有了爱欲,不配当神。”
  狐魄儿一怒,喝道:“妄言!”
  此语惊动了四座,几乎是所有的人,都纷纷抬头找这个声音的来处。
  然而,狐魄儿的愤怒,并未惊动戏子分毫,依旧是有条不紊的上演着。
  而她的愤怒,也只是让白无泱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仍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狐魄儿的心,更加乱了,整个大堂之内,最淡定的,就非这三人莫属了。
  台上戏子的一声惊叫,又把大家的目光拉了回去,只见男子反身压了上去,女子的衣服也是褪去了一半,他说:“苍生不如你,从此以后,我的命只归你。”
  一场毫无遮挡的欢好,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裸/裸的上演,惊呆的不止狐魄儿一个,还有台下众人。
  情,欲,惊,恼,怒,怨各种诱惑,瞬间就冲昏了人的头脑,刺激到了人心,突然有人大喊道:“这堂堂北帝,竟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磊落之神,也能做出如此不堪,又龌龊之事,真是给神丢尽了脸面,就是个寡廉鲜耻的畜生,该死!”
  那一抹慌张过后,狐魄儿反倒是更加淡定从容了,她再次看向、自始至终比她还从容的师父一眼,便一一望去看戏的众人,又默默的记住了这些个叫嚣着十分嚣张的面孔。
  若脏,脏她一人就好了,她尚可以不去计较,可神尊不可污颜。
  那人若是神威损,那便是她逆鳞生。
  若一人言语不敬,她杀一人,若数人言语不敬,那她便屠众人,若世人言语皆不敬,她就更加不介意心可污,眼蒙尘,手沾血,即便是荡尽这天上人间,也要将他那唯一的污点抹去。
  有些事情,只可是个秘密,既然是秘密,又怎可公之于众,昭然若揭呢?
  又一声欲/望的勃发,随着那喘息声逐渐平缓,男子已无力的趴在了女子的身上。
  随着男子渐渐的成了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台下的看客,也愈发的安静了,而又随着女子的尸体渐渐的飘起,台下的看客,又相继的沸腾了,整个大堂之内,瞬间杂乱起来,你推我搡,争相逃命,也有人喊“这是魔王报复来了,快跑啊……”
  白无泱眉头一皱,便要提剑前去,狐魄儿瞬间拽住了他的衣袖:“师父别去!”她说:“妖祟,该死!”
  白无泱停下脚步回身看她,一张英俊的面孔,无波无澜,“该死?”他说:“魄儿眼中该死之徒,还有几人?”
  狐魄儿扫了一眼暴乱的台下,看了白无泱一眼,便低垂下眼睑,“不敢。”她说:“徒儿不敢伤一人。”
  “姑娘,这里杀人了,姑娘怎还不快走?”
  一个人突然之间就拉住了狐魄儿的衣袖,狐魄儿本能的一甩手,神色冰冷的回头,随即,目光微聚有些调戏的就道:“佳丽三千?”
  白无泱没再管她,直接飞身而下,站在了水池旁。
  那人有些欣喜的道:“正是在下。”
  狐魄儿眉毛微挑,“你还不逃命去吗?跑上来找我干什么?”
  那人笑的色胆包天,“姑娘的笑可勾魂,而我的魂,早已经被勾到了姑娘这里,我还能跑到哪去?”
  狐魄儿仔细的瞧了瞧他,扬唇一笑道:“哦,是吗?”
  那人也大着一颗狗胆,凑近了半分,“自然,魂儿都在你这里了,那句妄言,我自也是知道是姑娘说的。”
  狐魄儿笑意更浓,“所以呢?”
  那人贼兮兮的一笑,“姑娘身份不一般。”
  狐魄儿摇摇头,也凑近了半分,一字一顿的,小声告诉他说:“是—你—死—的—快。”一抹狐光,从狐魄儿眼中飞快的流出,就没入了那人的眉心,她笑的天真无邪的说着:“临死之前呢,不如先替我做件事情好啦。”
  翌日,两条消息被传的沸沸扬扬,一则是百戏楼一夜大火,焦尸一片。另一则是,昨夜去过百戏楼的人,即便是从火海中逃了出来的,也都暴毙家中。
  狐魄儿和白无泱走在街上,议论声纷纷不断,她若无其事那般,突然心血来潮的问:“此事,师父可管?”
  白无泱随意的看了她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的道:“那你觉得,应当管吗?”
  狐魄儿笑的人畜无害的模样,回答的非常认真,“不当管,浪费时间,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此等琐碎之事太多,若是什么都管,是管不过来的,打蛇打七寸刚好,打不到七寸,便必遭毒蛇的报复。”
  白无泱没想到他随便一问,她不仅回答的认真,竟还分析起来了,那璨若星河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笑意,他轻扯了下嘴角,似是笑了一下,“呵,说的还挺有道理。”
 
 
第61章 天雷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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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魄儿心知, 这不是夸她,遂也淡然一笑不再言语。可转眸间,她便一愣,有一缕呆滞的目光正在盯着她, 她在哪里, 目光的主人就跟在她的身后, 随她走到哪里。
  白无泱微微皱眉回头,那个人影便速度极快的闪开了。
  狐魄儿抬眸看了白无泱一眼, 有些心虚的道:“师父在看什么?”
  白无泱摇摇头有些奇怪,“我总觉得,有人在后边跟着。”
  狐魄儿也顺着白无泱的方向看去, 悄悄的松了口气,只庆幸,此时的他是凡人无泱,而不是天神北帝。
  她说:“师父不会无故生疑, 或许是真的有。”狐魄儿凑近白无泱的耳边小声道:“不如师父先走,我随其后,看看到底是何人尾随, 师父觉得可好?”
  白无泱眸光微蹙,狐魄儿又道:“那我先走, 师父紧随其后也可。”
  说完,她便笑了,可这一笑, 竟笑出了仙人的风骨,恍如天上的神仙那般, 又俊逸洒脱,又是何其的坦坦荡荡。
  那一瞬间, 白无泱看的竟有些出神,轻眯着双眼愣了好一会儿。
  她?
  怎么可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王?
  曾经,她对他说:“唐突?怎么办?谁让我眼中的人是你呢,你若不喜欢,打我骂我都好,不打紧的。”
  她紧张,她嗫喏,她害怕,那尝尝湿润的眼角,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王该有的。
  断臂残峘下,被滚滚天雷击的伤痕累累的那道残影,不管身上的伤有几分,却仍不愿让他看见、那躲躲藏藏的模样,他仍历历在目。
  也是她,又为了能让阿狸留下将离,她竟坦诚的相道:她也杀戮过,不止那十余个山匪。
  他对她也有邪念,不是她一人之过,她却慌张到跪下来磕头认错。
  十万军魂前,她自知有过,又舍命偿过,一次次鲜血淋漓,一件件血染的红衣,那是真的不顾性命,不顾魂飞魄散的救赎。
  至今,他都不知道,在她消失的那几天里,到底是遭遇到了什么,能够生生的让她失去理智般,拿起刀子割破了自己的血脉,以此来抑制那呼之欲出的欲/望。
  他也从未见过,一个人自残起来,可以将自己伤到什么样子,直到那次……当他再次反身推门的瞬间,便是彻底的惊住了。
  她时常问他:师父,是不是到了该剐了我的时候了?不用他动手,她自己一个人就足以做到。
  他这个徒弟,对待他是心软的要命,而对待自己,却是心狠的到不顾性命。
  他一瞬间回想起了很多,手忽然紧了紧。
  他满脑子都是那时他推开门后,看到了她一身的血,而这满身的血,不是别人伤她的,都是她自己割出来的。他永远都想象不到,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宁可拼了命的伤害自己。
  直到……挣扎过后的自己,彻底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时,她还倔强着,强迫自己要理智。
  每每想到这里,白无泱都会觉得呼吸滞缓,心痛极了。
  那一日,狼狈的跪在地上的她,抬眸间,眼中充斥着的,是满满的雾色和血色,也早已分不清他是谁了,可那眼尾流漏出的悲伤,还能够看得出,那是从欲/望中,最后挣脱出来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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