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们缘起上古时——熠栩
时间:2022-03-06 07:28:26

  凌云木望着远处,眉头深锁,他非常吃惊,那小白狐的罪孽之重,竟然是重到天理不容。
  又一道天雷劈下,她彻底的不知道痛了,意识也已经非常的模糊了。
  雷公的手一松,雷公锤忽的掉落,电母回头看去,责备道:“怎么不劈了?天还没亮呢,锤子怎么还拿不住了?”
  雷公颤颤巍巍的道:“你?你再打一道闪,看看我们劈的是谁?”
  电母狐疑的配合着雷公,一道疾闪忽过,他俩皆是腿脚一软的跌坐在云端,“怎?怎么,怎么是北帝?”
  雷公哆哆嗦嗦的看了电母一眼,“以前都是天规自行惩罚的,今儿不知是怎么了,接到了这样一道天谕,我还奇怪呢,闹了半天,这是自己不敢得罪人了啊。”
  二仙狼狈的撤了雷电,落荒而逃。
  白无泱坐倚在一隅,紧紧的抱着她,将她护在怀里,每一道天雷落下,他都拥的更紧一分,一袭白衣,早已是染上了血渍淋淋,他第一次尝到了天打雷劈的滋味儿,可这种滋味儿,与怀中已经昏迷不醒的烤狐狸来讲,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他的眼里,也早已分不清,染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渍了。
  也许,身处狂风暴雨中,只有这样最好,它可以将一个人所有的情绪隐藏,包括自己的悲伤。
  他想告诉自己,一颗道心,何曾乱过,而今夜的悲伤,只因这风雨,乱了些分寸,又卷起了几分愁肠。
  可?
  “魄儿,”他缓缓的开口,“自欺欺人太难。”他的唇抵在她的额头上说:“都是我的错,从今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受罚了。”
  罪孽,他心里背负的也很重。
  他起身,抱着它在雨中走着。
  没有谁比他自己更清楚,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一个人造成的。
  我为师表、为神祇,是我之过重才是。
  是我红鸾心动害了你,是我意志不坚毁了你,每走一步,他的心都会随之更痛一分。
  是不是我们从不相遇,两不相识,你便也不会飞蛾扑火了。
  窗外的雨,渐渐停歇,榻上的白狐,还在瑟瑟发抖,他鬼使神差的躺在它的旁边,又将它拥进怀里,轻声的安抚着,“不怕,抱着呢,安全了,天雷散了,不欺负你了。”
  他轻声说,“这辈子,我从未想过,自己被乱了心弦时,是什么样子。”
  “原来,”他凑近她的耳边轻着声音说:“是见不得你受苦的样子,也见不得,你忍着泪水,对我微笑,与我承认错误的样子。”
  翌日,狐魄儿辗转醒来,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动了动身子,痛,很痛,可是感觉自己这次被劈的,已经算是最轻的一次了,至少她没被劈糊吧了。
  调息运气后,又觉得,自己好了很多才下了床,她没有看到白无泱,也没有见到凌云木,自己一个人便走出了客栈。
  昨夜骤雨,今日艳阳。
  狐魄儿被刺的微微闭上了眼睛,缓了一会儿神,才继续前行。
  百戏楼前,已经围了很多人,她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一座堆砌如山的骸骨,已经被烧的焦灼。
  百戏楼的那场大火,直到遇见昨夜的大雨,才逐渐熄灭,狐魄儿望向那惊人的骸骨,足有几千条,而在这场大火中丧生的,应是二三百人左右。
  围观的人,已经从惊疑转为沉默,甚至有的,都已吓的腿软的瘫坐在地上,一个个都如同迷了心智那般,不言不语,只有愕然。
  又过了片刻,才逐渐的有悲咽声音传来:
  “孩儿啊,你的尸骨是在这里吗?”
  “爹啊,你都消失好久了,不会…不会……呜呜……”
  “相公啊,孩子还等着你回家呢,这么久了还没回来,你到底去哪儿了啊?”
  “魔王,定是那个魔王报复来了,她又来为祸苍生了,老天爷呀,你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啊,魔王又来害人了啊!”
  ……
  狐魄儿眉头一皱,突然一阵头疼,身子一酿呛,差点没摔倒,眸中一道狠戾的狐光闪过,意识瞬间就乱了几分,她只觉,突然有一只手,用力的扣住了她的胳膊,她便被拽进了另一个空间。
  一条窄而悠长的荡桥,道路两旁,还排满了细密的铃铛,荡桥下面,是永远熄不灭的烈焰深渊,那里仍囚禁着无数亡魂,这里,正是陷她于不仁不义的铃音鬼道。
  狐魄儿蜷着身体,双手堵住了耳朵,可是铃音,仍是无孔不入的传进了耳膜。
  一个娇柔散漫的声音传来,笑的格外的蔑视,“这不是北帝的爱徒吗?我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见你呢?真是个麻烦。”
 
 
第63章 恨意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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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魄儿望向空中, 那是一抹幻影,红罗正慵懒的躺在椅子上,一身薄料红裙穿的十分妖娆。
  红罗吃了颗樱桃,便模样有些慵懒的笑道:“你的一场大火, 让我的损失, 可着实不小, 那百戏楼,可是我这近百年来苦苦经营的, 如今,就被你这么轻而易举的毁于一旦,不如, 咱俩今天也不谈别的,就谈谈这赔偿问题如何?”
  狐魄儿怒瞪着她未答,红罗继续笑道:“好歹,你也是一个山大王, 不会连这点细碎的银子都没有吧?还是说,你想赖账?”
  狐魄儿瞪了她一眼,忍着烦躁的心思, 便笑意不及眼底的弯了弯眸,“你的百戏楼, 枉害过的无辜性命,看得见的就有若千条,这笔人命账, 你有没有想过怎么赔?”
  红罗听罢,笑得更加得意了, “狐魄儿,你跟我谈起了人命账?”她笑的有些停不下来, 声音越发的散漫了,“可真是太好笑了,你就别再自命清高了好不好,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的狐仙吗?”
  她收了笑声,微微俯身,便半眯起眸子看着狐魄儿,“平日里,总是装成这么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你累不累啊?”她又嗤哼道:“醒醒吧,你现在就是个天地人神,都得而诛之的魔王罢了,你再为谁讨公道?你手上无辜的性命,难道是还比我的少吗,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她忽而又勾起唇角笑着说:“我只是杀了些人罢了,你呢?难道你是忘记了吗,我的小狐仙君你……弑神,杀佛,屠戮,诛仙,我哪里有你的本事大?”
  红罗突然嗯了一声,然后就是啪的一声,狐魄儿就看见一个未着寸缕的男人瑟瑟发抖的滚进了画面。
  但是,显然,他还想要继续扑上去,而后又被红罗一脚给踹开了。她盯着地上那个还要再扑向她的男人,余光瞟向狐魄儿说:“你我都是那半斤八两的货色,就不要再摆出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了。”
  狐魄儿靠在身边的石柱上,倒吸了口凉气,轻眯了下眼尾,褪去了伪装,倒是多了些许的痞气,嘴角边勾起一抹肆意又嚣张的邪笑,懒散又敷衍的轻呵了声道,“你说你,好歹也是一只老鬼了,除了暗地里捅我刀子,就是四处戳我的脊梁骨,要么,就是揭起了我的老底,你是不是非常嫉妒我呀?”
  “嫉妒你?”红罗看向了她,唇线拉直,非常不待见的道:“又做什么美梦呢?若论当年,你倒是还有些让人嫉妒的东西,而今,你除了这一身的穷酸相,呵!你还有什么?”
  狐魄儿勾起的笑意更深,微微侧头看向了红罗,一双薄凉的眸子里,也因自己的妖气和魔气徒增,而变得更加妖冶了几分。
  红罗顿觉心中一颤,愣住了。
  狐魄儿将红罗的窘态尽收眼底,转回头来,笑得邪肆,那种低低的又摄人心魂的小声,伴着轻微的回声,就那么肆无忌惮的闯进了人的心底,又勾的人心痒难耐。
  她笑够后,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尊口:“我还有什么呢?确实也没什么了呢,你说呢?”又一抹带着三分妖媚、七分薄情的眸子看向了她。
  这种直戳人心窝子的勾魂,红罗是第一次感受到,和魅术不同,魅术让人看起来,就是同红罗自己一样,是刻意而为,又扭捏作态甚至是浪荡到了骨子里。
  而狐魄儿的这种勾魂,是属于那种不可一世的嚣张,她不需要刻意的去逢迎谁,讨好谁,甚至,自身的那种气场,都能够将擅长魅术的人,甩出十万八千里。这种眼神,写满了高傲,是缠进了人的骨子里,让你忘不掉又得不到的心痒难耐。
  红罗本就妖艳,已是这天地间绝色佳人了,可她从前不知,自己在狐魄儿那似魅似凉情的模样下,竟比不得她半分惊羡。
  狐魄儿这双薄情的眸子,也还是管用的,在红罗分神之际,她便四处寻找。
  她感觉到了这深渊里,暗藏着一股非人非仙,却极为通透的灵力,而这股灵力,却是极其的不知隐藏,它在不断的净化这深渊里的魂灵,抑制着他们的邪念,不然,狐魄儿不是没有感受到过,下面那个万鬼齐嚎是个什么滋味。
  红罗也定是很久没来这里,不然,这么强大的与她相悖的灵力,她不会发现不了。
  狐魄儿一手扶额,一手敲打着地面,碧天从她的指尖流出后,就化作一条极其细微的线,慢慢的延长,逐渐向深渊中探去。她分出一缕心神,言语轻慢,还略带讥讽的道:“怎么还不出声了呢?难道,还倾心于我了不成?”
  红罗面色微恼,“你这张口无遮拦的嘴,你可知,给北帝惹了多少的是非?”
  狐魄儿的手指,依旧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地面,她默不作声的感应着,烈焰深渊里,那股灵力的所在,然后又慢条斯理地,悠哉悠哉的说:“还望赐教。”
  红罗面无表情的哼声道:“你可知,我为什么给你们安排了那出大戏?”
  狐魄儿再次回眸看了她一眼,清冷的笑了笑,“鬼的心思,我一妖精怎么知道。”她的指尖,依旧在不紧不慢、似有似无的轻扣着。
  红罗瞪了她一眼,讥讽的说:“只与你一个妖精较劲,忽然觉得没意思了,不如,让北帝也来凑个热闹。”
  狐魄儿的指尖,也在这一刻停下,而那股清流,也逐渐的化作缕缕青烟,在深渊的中心处淡去,碧天突然缩回,瞬间,便又恢复成了指环的模样。
  狐魄儿将另一只手,放到了指环上轻轻的摩挲,唇边挂上了痞里痞气的浅笑,“你是有多怕冷清?不过,你想拉我师父凑个热闹,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红罗说:“毕竟,诺达的紫微垣里,只有我和北帝相守岁月,他可不是个爱凑热闹的神,不怕冷死你啊?”
  “我都是死鬼了,还怕什么?”红罗又嗯了一声,那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又缠了上去的,她说:“你师父,现在这一副既禁欲又纵欲的样子,倒是难为你了,吃的消吗?”
  狐魄儿轻触碧天的手顿了顿,目光变得十分阴蛰,勾起唇角,就邪气的笑道:“真是年纪大了,什么心都操。”
  红罗一边娇喘着一边说:“是啊,上了年纪,思虑就多了,我就想着呢,你还剩什么可毁的了?”
  她的喘息越来越急促,还带着些许的颤音:“除了让你的手中,再多几条人命债,多沾点鲜血外,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毁的了,既然如此,”她眉头皱了一下说:“那就毁他好了,这样一想呀,突然间,我就觉得,这日子过得,可是有趣多了呢。”
  没了那通透的灵力净化,火渊的深处,很快就传来了刺耳的悲怨之声。
  狐魄儿定了定心神,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依旧吊儿郎当的问道:“怎么出去?聊的差不多了,就开条路吧。”
  她看着铃音鬼道说:“不管你是想让我看着北帝备受折磨,还是想,让我去把他折磨的没有神的样子,想必,你也不想让我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是不是?”
  红罗有些差异,“你不生气?”
  狐魄儿虽站起,但也仍是被这铃音和怨魂折磨的身心疲惫,遂依然是倚靠在身旁的石柱上。
  她眸中的那抹妖冶狐光,也未曾淡去,微微侧了侧头,懒懒散散的说道:“难道,我非要生气不成?你是想让我再毁了一次这个鬼地方吗?”
  她又摇了摇头,“我不喜欢白费力气,毁了又修,修了又毁的,”狐魄儿的唇边,忽而寖吟出一丝笑意,冲着红罗挑了挑眉,声音不大不小的说:“我还想着给你省些纸钱呢。”
  红罗冷哼一声,又把那个男人踹进了画面,她衣袍一甩道:“从这鬼道之上走过去啊,走过去,你就可以出去了。”
  狐魄儿望着荡桥,眯了眯眼,便十分不屑的一脚踏了上去。
  荡桥两边的铃铛瞬间接连响起。
  狐魄儿突然一怔,一念怨生,一念恨起。
  今日的铃音,回荡在耳边,狐魄儿没觉得有多么的疼痛难忍,只是,那一丝丝邪念,在她的狐疑中,正在悄悄的生根萌芽——
  她把手放到了心脏的位置,皱了皱眉头。
  这里,就像是有两扇大门,一道在悄无声息的关闭,一道在无声无息的打开。
  那丝丝缕缕的邪念,正在乘势而入,又肆无忌惮的开始掠夺自己的栖息地,而那蛰伏已久的一缕剑气,也突然异动,也想乘机闯进去时,她心中那似是大门的缝隙,便瞬间关闭了,再次的,将它挡在了心脏之外。
  这痛不过一秒,只够她轻微的蹇了一下眉头。
  她眸光微聚,再次看向那望不到尽头的荡桥时,已迈开了脚步,正在伴着铃音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狐魄儿走在荡桥中间时,红罗那嘲讽又似是轻蔑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还没走出去?”她不屑的笑道:“狐魄儿,你同废物又有何异?”
  她说:“金乌,帮帮她,要靠这个废物自己走出去,我要等到哪辈子才能看到北帝的大戏。”
  一道金光碧落,狐魄儿瞬间用手遮住了眼睛,再睁开时,已是身处郊外。
  红罗望着那空荡荡的荡桥,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这回,她在鬼道之上呆了这么久,她的那点儿本就极意蛊惑的心智,想必,就更加不剩什么了吧。”
  每次从鬼道出来,狐魄儿都会觉得体力不支,那种自己与自己心魔的较量,比真实的战场还要凄惨,至少,战场之上是杀敌,而这场战役是杀己,且还不能一刀毙命,还得任由其刺的千疮百孔的还不能就地凌迟。
  若问她,痛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应该是魂飞魄散,都比这好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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