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暴中传出痛呼,那蟾、蜍蛊师似在咳血:“好歹……看在往日、”
这人是唯一还活着的。
因此,在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的瞬间,虫暴烟消云散,阵法红光尽敛。
环顾四下,没有尸体,唯衣物与一滩滩人形血水。
吱呀门开,那些神情呆滞的医馆伙计出来收拾残局,花丛中的“老妪”也站了起来,步子机械地加入其中。
风起,花瓣上猩红点点,飘摇鬼魅妖异。
然后,那半边枯槁半边可怖的脸便近在跟前,阴冷的眼底难掩焦躁。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急的。
我想他可能隐有预感,所以他急不可耐地杀光了同行,赶着问话。
当然,这也是我想确定的事。
因此我对上那满目心切:“先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蚩无方沉默半晌:“我曾有一次在烟花之地醉酒,与一女子有过一夜,那是我唯一的一次。”
那日恰逢傩舞节。
女子和其他女支子一样,戴着面具薄纱翩翩。
“那时正值失意落寞,她身形同阿嫣颇像,我便拉了她的腕。”
“翌日人不见,我去寻,老鸨指给我看,我却觉得她没有昨夜那么像阿嫣了。”
毕竟醉酒,一时看花眼也很正常——当时的蚩无方如是想,而后帮那女子赎了身,给了她回老家的盘缠。
现如今,我的问题将这陈年旧事翻出,“正常”的背后便流露出不对劲。
“但是阿嫣怎会……她明明方和我大吵一架,说要同我决裂,她怎会……”
蚩无方神色恍惚,不住喃喃。
而我关注客观证据,沉吟:“你和那女子同被的时候,彼此是否留过什么记号?”
“……这是我后来才发现的。”
映入眼帘的是一杆玉箫。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萧,其通体剔透,镌刻玄妙音文。只是末端系着条光秃秃的绳结,仿佛少了点什么,与整体不大协调。
“此处本有一串珠穗。”
那手持萧,摸了摸绳结断处。
就如那杆青笛,蚩无方的萧也不是总得拿出来用,平时都别在腰间或是纳入襟前。
于是,当蚩无方发现自己的萧少了珠穗时,那女子早回了老家。
人海茫茫,何况只是个挂件。
再者,那女子又和尤如嫣“不像了”,蚩无方便愈发没有找她的意望。
但现在不一样。
现在,那珠穗俨然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
——“那就交给你了。”
——“我会告诉他真相,他父亲那边也是。”
梦境中的对话在耳畔荡起。
我开口:“那珠穗,兴许在上阳宫。”
是出了差池?
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若非没能及时带出,殷素素也不会冒险出现在政、变方过的上阳宫。
不过,我直觉除了珠穗,上阳宫应当还有更大的秘密。
而蚩无方闻我此言,又听我复述梦境,整个人如遭雷劈般摇晃倒退,身形踉跄。
“不对……不对!!”
他忽的攥紧手中玉箫,面目陡然狰狞。
“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大可信口雌黄!!”
这模样令我极度来气,抱臂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