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过后,建筑可以修缮,树却只能重新栽种。
那片才长了两年的新林不及周边老树,倒刚好让我看清了自己两年前是从何处出逃的。
“恭迎殿下!”
“殿下万岁!”
一声带起层叠起伏,以行宫掌事为跪伏之首,跟前一片黑压压人头。
那众所恭敬的人影背对着我,唯闻其沉声。
“布置妥当。”
“遵旨!”
四下又是一叩,旋即搬箱的搬箱,领路的领路。
我记得自己两年前是被安置在客云居,如今则被带到了观鹤殿,文王的寝宫边上。
最初几日,文王时不时就会派人敲敲门,表面送东西嘘寒问暖,实则瞧瞧我安不安分。
但很快他就分身乏术了。
因为年宴的客人到了。
“两年不见,大都督仍是器宇铿锵,甲胄巍巍,不愧为我大渊第一统帅。”
带笑的声音自背影传来,我与长宁公主在其身后,一左一右随其接迎。
“殿下不怪罪就好。”
对面,为首的男人气沉如石,惯常的寡言却在眉目锋锐中意味深长。
“臣一得请帖便快马加鞭,只能以这副模样来见殿下。”
何种模样?
甲未卸,战袍烈。
视线里寒光凛冽,只因这黑压压立满长廊的将士皆刀剑在手,精铁为胄。
不像赴宴。
像要杀敌。
然文王眼底沉着暗光,朝其中一人扬声笑道。
“唐将军倒是稀客。”
“……”
高大魁伟的人影本就面色不好,文王却还状似调笑。
“看来这南境关口再忙,也不及逢年父女团圆,享一场天伦之乐。”
说罢,他揽过在他身侧的窈窕,将那柔苐放入自己掌心。
“爱妃,你说是不是?”
这低声宛若温柔,那高大人影近乎就要一个健步,却被大都督攥住胳膊。
而那娇小背影在臂膀桎梏中颤声:“是。”
我看不见她的脸,不知她是怎样一副神情。
但我看得见对面的唐将军双目通红,隔着寸步深壑紧紧注视女儿。
然一记明朗的笑音忽的穿透压抑。
“这回可算没来迟,赶巧。”
众将士让开一条道。
少年一手抛玩头盔,肩上斜斜架着把赤色长、枪,懒洋洋的痞气模样。
我一年没见他,却不能多望。
且不论长宁公主飘来打量,眼下这场合只容波澜不惊,滴水不漏。
对面,大都督斜去余光:“见到殿下还这般作态?成何体统?”
“失礼失礼,人太多,一眼没看清。”
少年迅速正色,冲玉冠玄袍行礼之际目光一移,像是才瞧见一般勾唇。
“表妹也在啊。”
“是侧妃娘娘!”
立于旁侧的太监尖起嗓子,少年眉间顿生凛冽,笑意虽还挂着,却是字句缓缓。
“阉人是该恭敬地喊,不过在我这,她就是我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