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我见那娇小的背影一颤。
除她之外,文王这边气压骤低。
少年却仍挑着笑:“殿下定然能理解。”
“毕竟殿下苦寻振宁公主多年,如今好生重聚……亦是一场不为外物所动的感人亲缘。”
他这么说可算缓了些气氛。
我观大都督面色沉静,应是知道儿子不会真的鲁莽,因此只一句“犬子无礼望殿下恕罪”,将“回去之后家法责罚”说给文王听听。
而有人开头,就有目光掠过文王,落在我和长宁公主身上。
待宫女分流领客,长廊上人影渐少,唯文王和大都督当前迈步寒暄,我听见身后飘来窃窃。
“哪个是振宁公主?哪个是长宁公主?”
提问的这人先前也开过口。他是和裴铮一道来的,在裴铮之后向文王行礼问好。
此人乃凉州节度使鞠宓,刚从父亲手上接过凉州,因与西域经贸太忙,又路途太远,约是第一次赴皇宴。
他和裴铮似乎关系不错,走得近,这会儿问完又自顾感慨。
“孪生相像,若非衣饰有别,真是无从分辨。”
“不,这很明显。”
回应他的少年音一改先前轻佻,异常肃正。
“振宁公主更漂亮。”
“……”
我瞥了眼右边的长宁公主,见那阴恨眸光侧扫身后,葱指狠狠掐着手帕。
她无疑是试过攻略裴铮的,毕竟裴铮是整个大兴城最耀眼的少年郎。
然而裴铮拒婚,且似乎屡屡拂了她的面子,就如眼下这不低的音量。
我估摸着她约莫要有所动作,于是让蛇帮忙监视。
这之后,一切好似风平浪静,但异动暗涌。
年宴定在二月十九,宾客接踵而至,在这行宫先行欣赏崆峒风光。
一日夜深,蛇从窗口攀入室内,“嘶嘶”焦急,于是我披衣。
我望见了那些伏在观鹤殿檐上的人影,也看得清他们手中捏着烟雾筒。
可他们报不了信,就算文王的寝宫就在边上。
因为另一批人影如黑鸦般落在他们身后,伸手掩口,一刀封喉。
“嘶嘶……”
万籁俱寂,蛇在青阶上游动,我快步紧随。
崆峒行宫多林木,夜间树影绰绰。
为避人耳目,只能拨开枝叶繁茂,直至视线蓦然大亮。
来时的路上我猜了许多,不知是文王的死仕又在暗中调动,还是有另一势力偷偷潜入崆峒。
因此,看清的瞬间我有些愣。
月色洒落凄楚,林苑中的花草低垂脆弱,环绕着其间的两记人影。
“表哥……”
少女哽咽,啜泣。
那垂泪的脸紧紧贴在少年胸口,娇柔的身躯和声音皆在哭腔中颤抖。
“表哥,你带我走吧,你带我走,好不好?”
“……”
我背贴树干。
“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传来的仍是女声,此时显出几分恍惚虚渺,些许发痴。
“从你第一次为我出头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唐家仅次裴家,世代为将。
然这一代,唐家嫡系未出一子,唯一千金。
其实唐家有过女将先例,大都督裴义之的妻子唐青叶便曾巾帼不让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