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大夫还是能进来的,我因此知道,我这次能醒过来堪称奇迹。
裴铮之所以这么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便是因为营地给他传信,说我“垂死”,“预备用柳州棺材”。
万万没想到,那棺材没用上。
醒来第一日我还有些乏力,到了第二日,我只觉筋脉舒畅,一阵神清气爽。
“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裴铮端着药进来,见我在转手腕屈胳膊,顿时十分紧张。
“没什么异样。”我接过饮尽,下床,“我去看看其他人。”
纵使天降暴雨难以预料,但负责居庸城肃清的终归是我。
此刻,望着那一个个缠绷带的、驻拐杖的……我心中自责翻涌,停在一张病床前,攥拳:“是我的错!”
“怎会是……祁副将的错……”床上的士兵是先前被蜂群啃食的那个,如今浑身只露出一双眼睛,“若非……祁副将舍身……我……早变成骨头了……”
断断续续的话语中,那双眼睛蓄满泪水,亮晶晶的,望我。
我顿时喉咙发堵:“可你的模样恐怕……”
这士兵扯起嗓子:“毁容……算什么……毁容了也比……祁副将你……好看……!”
“……”我的眼泪直接没了。
随我一同过来的裴铮此时忿忿:“说什么呢!你们副将现在这模样明明也很……安全!”
“……”我更无语了。
裴铮直觉自个表达不妥,出去后咳嗽:“我托石老预备了些解蛊之道,你这次去徐州,可以全试一次。”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数日后启程徐州,主要目的仍是两个,一是贺兰瑾得回文王府学蛊术,二是我要让石老看看我胸口的刺青。
虽说妖花暂时没对我造成负面影响,似乎还加强了我的身体素质,但这毕竟属于未知。
同时,另一大隐患,便是那吹笛人。
自从病床苏醒,我始终感应到莫名视线。循其看去,却是些飞蛾、壁虎、蝎子云云。
“监视我有屁用?”我要么拍死,要么踩死,对着四下无人冷冷。
我觉得这话那人是听见了的,否则我就不会被子一掀,蜈蚣翻涌,想披衣服,一抖掉下几只蝎子,洗个澡,一转身的功夫,盆里便趴满癞蛤、蟆。而桌上凭空出现一张纸条,拿起一看,是个“:)”。
“这就有用了?”
我哪会被这些东西恶心到,不仅如此,我还因此确定了那花给我附加了驱赶毒物的效果。
我只一伸手,什么蜈蚣蝎子都鸟兽作散,同大雁塔那被我追垮了架的蜂群一致。
“多谢提醒。”
我听多了裴铮与贺兰瑾相互阴阳,这会儿也开始冲周边空荡淡淡。于是翌日,桌上纸条换了一张,成了“:(”。
然后,那被人注视的感觉消失了。
这平静宛如山雨欲来,我知道那些毒物已将消息汇报了去,那人极可能就在徐州等我,但我不得不动身。
从塞北到徐州近一个月路程,我快马加鞭,将贺兰瑾累得够呛。
“祁兄,我再不与你出来了。”
他是个从文的,体力不行,一进城门就瘫在马上。我见其这样,便与他分道扬镳,自己去寻石老。
现下正值夜间,酒楼大门紧闭,已然歇业。我寻思这么突然打搅也不妥,正要策马折返,却听见一声蛙叫。
“谷谷?”
我下马,小绿蛙从台阶缝隙里探头,再度“呱”了一声,随后一蹦一跳,似乎是要领我去哪。
我随其绕过正门,到了酒楼后门。
“呱!”
这蛙叫几分焦急,我注视那拴在门上的锁,噌的拔刀。
于是木门敞开,地上、墙上、屋顶……虫子密密麻麻,吱吱作响。
我预感不妙,当即冲了进去。
可尽管这些毒物对我退避三舍,一路无阻,我仍旧看见石老倒在血泊中,其跟前一记人影,手持滴血的匕首。
“你好慢啊。”
人影走出阴影,是个身材高壮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