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此门由精铁锻成,高达五米,其恢弘厚重,几乎与城门无异。门旁,带刀护卫左右列阵,等贺兰瑾上前验明身份,离门最近的那人取下门栓扛着,又有六人分别从左右队列中走出,一齐推门。
轰轰声中,铁门缓缓挪动,渐渐大开。
我这才看见,此门之后并非建筑,而是一条长而宽的过道。从门口到尽头,一路铠甲重剑,警卫森严。走出过道,映入眼帘的是四四方方的广场,空旷无边。人站在其中,简直如同小小蚂蚁。
视线里,正前方的玉石阶梯扶摇直上,恢弘宫殿有如雄鹰展翅,琼楼延绵,十里雕栏。而下方,成排成列的士兵腰板笔直,竖着那摇曳飘动的“文”字旗帜,扑面庄肃。
我一路默默,跟随领路的侍从绕来绕去,最终进了条长廊。
“贺兰先生好。”
“贺兰先生回来了呀。”
此处的气氛轻快许多,不知是因为两旁花草增鲜,还是因为不时有粉衣侍女途径,同我边上柔柔招呼。
又走了一会儿,前边的侍从一声“到了”。
只见此地白墙青瓦,别院一间连着一间,韵味雅致。
我被安置在贺兰瑾隔壁,即便坐看竹林清幽,也仍旧心神不宁。踱步几番后,忽闻院门叩叩,响起一记女声。
“大人,此次由奴婢负责您的饮食起居。”
我哪用得着服侍,过去边开门边道:“不用,我自己……”我就此止声,因为门外人身上溢散寒意。
自与那妖花融合,我对蛊异常敏感,如今都无需碰触,便能察觉不对劲。
我就此改口,冷冷:“这是让我生不如死来了?”
“大人哪里的话。”“侍女”粲然一笑,袖子轻掩,“您旅途奔波,昨夜似乎也睡得不好,奴婢瞧着分外心疼,可舍不得。”
嘭!
我摔门。
入夜,我正预备上床歇息,不料一只蝎子架着两只钳子爬上了桌,丢下张纸条就跑。
拿起一看,这回,纸上没画什么哭脸笑脸,而是一句——“你好蠢”。
“……”我将纸条悬于烛上,烧尽。
次日,纸条与我的不安同时应验。
那被小厮呼为“伊老”的老者是很仙风道骨,然他看见我胸口刺青时的目光亦十分渗人。
“长生花……竟有人能栽培出长生花!”
“有了长生花,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能回旋,如此,公主殿下定能摆脱那孱弱身子,脱胎换骨!”
此人在长宁公主年幼时便相伴其侧,遵循文王命令,用巫蛊秘术为她调理身子。而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在给我看花前,这位伊老先和贺兰瑾聊了会天。
眼下,我去看贺兰瑾。
那扇子没再摇了,只是被攥在手中。半晌,我听见他问:“如何取花?”
就这样,院门反锁。
我望向高墙之外,摩搓挂脖子上的乌黑哨子。
这哨子是临行前裴铮硬塞给我的,让我遇险就吹,但我终究将其放回衣下,嘎嘣折断一棵竹子,开始制作竹刀。
然而三日后,正当我在院子里逐一比划做好的刀,意图选出最趁手的那把,贺兰瑾忽然来了。
“伊老死了。”他说着,目光扫过桌上一排尖锐刀尖。
“不是我。”我知道此情此景令我此言说服力不高,但我真的连院子都没出过,怎么可能拿意念隔空杀人。
贺兰瑾却也未揪着不放,只是负着扇子看我:“战场无情,我与你也算生死之交,便不瞒了。”
“长生花定然归属公主殿下,而你。”他顿了顿,“我听说你自幼流离,孤苦无依,这些时日,天麓宫不会亏待。”
老实说,我并不怪他,因为我就是他倾诉相思的树洞,他对长宁公主有多喜欢,我再清楚不过。
况且他还是留了兄弟情谊的,譬如这几日我的吃穿用度堪称皇室级别,又比如先前院门反锁了三四重,这会儿则赫然大敞。
“不会吧?那人就给了你这么点好处,你就这般大度?”
“侍女”此时端着服侍的名义,堂而皇之地进进出出,就如现下,“她”又进来取换洗的衣物。
我不仅不想回话,还因被困分外烦躁,狠狠去瞪,于是“侍女”长叹一口气:“为什么我帮你杀了那老头,你还是对我这么凶?”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