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厉害!”余楚飞竖起大拇指:“薛老板几年时间把吉祥商行发展起来,连东西都是自己的手笔,果然是女中豪杰。”
“当不起您夸赞。”阮妩客道:“只是生活所迫而已,与福运商行却是完全不能比的。”她自认能力有限,开店的初衷本来就不是商界大佬,能力范围内,让自己不会太窘迫,也就知足了。
说话之间,伙计陆陆续续的把样品都搬进来,她率先起身:“余老板可要看看花样。”
“这是自然。”余楚飞也跟着站起来。
看着对面的蓝衣男子,已经改成单手托腮的姿势,却没有起身的意思,阮妩收回视线,起身引着余楚飞去了桌旁。
有些意外前面女子身材的矮小,跟在她身侧的余楚飞面不改色的继续东拉西扯。
一番挑选过后,双方回到位子。
看着算盘上翻飞的纤细手指,余楚飞砸吧砸吧嘴,两只手指搓搓脑门:“薛老板家的东西,价格可都不讨巧啊!”
阮妩噼里啪啦的打完算盘,往旁边一推,一边拿笔写着,一边回应:“余老板说笑了,独一份的东西,哪有这么比的。”将手里的纸张晾干,双手递了过去:“您看看,可有问题?”
“薛老板这一手算盘,我自然信得!”余老板笑着接过纸头,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只是,我还有个要求。”
阮妩抬眼看他。
第4章
花厅之内,阮妩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这花色,最好的料子,我每年要三个新样子。”他笑眯眯的举着三根细长的手指:“另外,每季,我要三套新的成衣样子,同样,要最好的料子做的。”
阮妩挑眉,整个人向后靠了靠:“这是把我们商行的新样式都包了?”对方果然调查过她,所需所选之数,都是吉祥新货数量。
“有些不同。”余楚飞却是摇头否认。看着对方疑惑地眼神,他补充自己的要求:“我要的这些花色样式,从今往后,只能我们卖,包括贵商行在内,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再卖!”
这脑袋,竟然是直接买断设计稿,阮妩佩服:“果然不愧是福运商行的大老板,余老板的思路灵活,让人佩服。”
“彼此彼此!”余楚飞也是意外的看着对方,没想到她能如此快的想清楚这种交易方式。
相谈甚欢的前提,自然是契约签订后,余楚飞当场交下的大笔订金,这也稍稍扫去了阮妩的隐忧。客人婉拒了钟伯晚上的宴请,阮妩客气的送他们出了店门。
夜晚,依然是几颗星星点缀天空,只是与昨晚相比,晴朗的夜空下,多了一丝新月带来的光亮。越州城东边的一个不起眼儿的后院,两个男子正躺在亭中的摇椅上。
仆人送上茶点后,余楚飞挥手让其退下。此刻,他正探着头看向身边:“允之,你看看,如今商场竞争多激烈!这吉祥的女老板,做生意厉害,做衣服厉害,这字竟然也如此厉害。”
他把手里的一张纸递给旁边的人,同时吁了口气:“好在我银票带的充足,不然今天都要露怯了。”
“她没什么大野心,影响不到你的。”旁边的允之安抚同伴,顺手接过纸张看看,点了点头,又递回去:“何况,是你自己非要定那些图稿,多花些银子不是应该。”
“我觉得很划算啊!”余楚飞接回纸,继续研究上面的内容:“你别看人家长相一般还守寡,这也算内秀吧。”
这是什么评论方式,两者有关系吗?允之没搭理他的歪论,而是转头看向墙角的位置。
在那被遮挡的阴影之下,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走了过来,行礼后,将手中的几张纸呈上前去。
余楚飞见怪不怪,反而热情的摆手招呼:“裴风,过来坐,喝喝茶呢!这茶是我让人特意寻来的云顶雾凇,被老常劫走一半,你再不喝就没了。”
“谢郡王,属下还有事要办,就不耽误您品茶了。”黑衣人声音平平的躬身道谢,又退身回到阴影下,直至消失。
“这是个多么呆板的人,不怪每次老孔都被他梗的不想说话。”余楚飞摇头啧啧叹息,随后把自己买来的稿纸摊在桌上开始研究。而旁边躺椅上的人,也借着烛火细细的看着黑衣人送来的消息。
“你说说,人家是怎么想到的呢?”研究一会的余楚飞已经从椅子上坐直,趴在凉亭的石桌上,用手划着纸上的花纹。
“幸亏是我过来,这要是老余,哪能想出这好主意。”买断花色啊,他怎么这么聪明。
“嗤~~”躺在旁边的允之眼睛没离开纸张,只是慢悠悠的调侃:“十倍的价格买断花色,老余真要来了,能掐死你!”
“他别的都行,就是这眼光实在差些!”余楚飞撇嘴摇头:“京城里面,谁在乎这几个钱,独一份的亮眼,那是她们唯一的追求。”
他抖着手里的一张纸到男子面前:“你看看,你看看,这元宝花设计的,富贵又雅致,层层叠叠,还一点儿都不乱。这要染出来,先孝敬我老娘一套。”
对面的人随意瞟了一眼,没有发表意见。
紧接着,余楚飞又拿起旁边的一张成衣图稿:“这式样,都不用绣工,只是单单颜色和款式的搭配,就能让人耳目一新,阿沅定是喜欢。”
咧嘴比对着所有的图纸,余楚飞琢磨着:“我这都要看花眼了,不然还是都做出来,让阿娘和阿沅自己挑吧!”
兴奋异常的语气,让允之放下手里的东西,揶揄着:“你这不是给别人独一份的,都是给你家独一份吧!”
“亲娘和亲妹,自然独一份。至于外面的。”余楚飞奸笑:“独二三四五六,等我家里的穿够再说。”
“倒是孝顺!”允之点着头,脑袋又躺倒在椅子上。
只是他这边刚躺回去,旁边的人又啪的拍了下大腿:“失策啊!怎么只要女装,男装搞上几身,我们也换换样呢。”
“明天要不要再去要两套?”他说完自己就挠挠额头:“她们铺子里没有男装,是不是不卖男装?”
“她一个妇人,是不是也要避讳男装。那…我要不私下去找她买几身?…”嘀嘀咕咕说半天,余楚飞才发现,对面怎么半天没反应了?
探着脑袋看了过去,那头的人全身躺倒,眼睛直视看着外面的屋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余楚飞看了看四周,把手里的纸放下,往前趴了趴,才低声问:“可是还有首尾?”
“…没!”对面的人摇头。
没事儿发什么呆,余楚飞又把圆脸凑近些:“要说你这胆子,可真是大上天了,发起狠就把自己用上,这都几次了,也就裴风性子木,不然都被你这个主子气哭了。”动不动就甩了暗卫自己上,这毛病真愁人。
接到人的时候,看到身上的血窟窿,他都懵了:“你说你,拿到一批就行了,过了药劲儿再跑去抢第二波,你不知道那里会有埋伏吗?”
“他们布防不会那么快,那会儿是最好的机会。”一直看着房檐的允之收回视线,转而看着他:“管好嘴,回去别露馅。”
“知道知道!”余楚飞摆摆手:“多少回了,我还能不知道。更何况,我还要去青州一趟,回来就忘了?”
看着旁边又不说话,余楚飞趴着接着问:“可是拿到手了?可有露馅?”
允之耸肩:“藏的几处都到手了!不过还有些关键的,事情出的急,再藏也不安全,只能他们带走。”
“那...我放个商队过去,把人给顺回来?”
“那边以战事紧张为由,把关卡半封闭了,全城警戒,试了几次他们都没回来,如今已经后撤,先避避风头再说。”允之提醒身边人:“你的队伍最近小心,他们借机抄了好多异己。”
“明抢啊!”余楚飞撇嘴冷哼:“早就想抢了吧,刚好找个由头。也就他们这么不要脸,哪哪都算计钱。”
“钱...有大用处啊!”
是有大用处,可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余楚飞不解的看着对方心不在焉的神情,倒是有些担心:“伤势不好吗?可要再让暗卫过来看看。”
“无碍。”允之闭闭眼,伸了个懒腰:“明天和你一起动身。”
实在是被这家伙整怕了,怕他又整幺蛾子,余楚飞再次确认:“那就是全都结束了?那你在这儿又纠结什么呢?”
“想些东西。”允之懒懒的冲他笑笑:“别担心,没什么大事!”
“你的钦差队伍呢?你们一起回去,还是你自己走?”
“他们~~”允之沉吟一下:“让他们再呆些日子,我去找老常还有些事。”
搞不清他把人扔到这里还有什么用,在他脸上看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余楚飞决定不再理会,兴冲冲的跑出去,安排他的花样子去。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椅子上的人又把视线挪回到上空。
夜风习习,白天的骄阳落下后,初春的晚风让人惬意了几分。只是一声惊呼,却打破这里的安逸。
第5章
花园凉亭位于后宅的东北角,旁边相邻的,是另一户人家。惊呼虽然也有些距离,但允之是习武之人,注意之后,那边的声音还是传入耳中。
“木香,好木香,一块淤青而已,明天就好了,我闻这个味道浑身都痛,你可饶了我吧!”
这女子的声音…,躺椅上的男子挑了挑眉梢。
对面墙里,隔着个小花园,是一处院落。庭院里,洗漱后出来吹风的阮妩,正在据理力争。
“小姐,你皮嫩,放着不处理,要好久才能消去。”丫鬟木香拿着一瓶药酒,锲而不舍的跟在身后劝说不肯配合的小姐。
“好久就好久,穿着衣服,有什么关系。”
“伤在肩上,活动不方便。”木香皱眉:“你放心,奴婢保证轻轻的,不痛。”
骗小孩呢!不痛怎么揉开。阮妩赶紧抬臂转圈:“你看你看,能活动,很方便。”这副身体的皮肤娇嫩她承认,可就是一块淤青而已,才不要用什么药油活受罪。看着木香又要张嘴,她赶堵住她的嘴:“先别管这个,有急事儿。”
“怎么了?”木香不知道小姐要干嘛,还是举着药油配合着问。
“你赶紧给你哥写信,让他别急着回来,马上转去京城,寻摸着给我买处铺子。”
“要去京里买铺子?”木香惊呼:“那里铺子很贵的。”
“贵也买!”阮妩斩钉截铁的说:“我已经让钟伯卖两处宅子,不够再想办法。”
“小姐,我们不是去青州吗?”
“是去青州!”阮妩已经无力吐槽:“那边让木生先做起来,爹和大哥不在,我们太被动了。”她琢磨着那边先布局,运营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摸些路子出来。再或者,长远打算,她也该有些手断了。
木香忠心,但是不太懂这些复杂的事情,眼瞅着她又愁眉不展,阮妩哈哈两声赶紧安抚:“我安排京城的事情,主要是有这么个爹,总要未雨绸缪。”
都从甘州退下这么多年,身上还有旧伤,怎么就那么爱冲锋陷阵。想起下落不明的人,阮妩又想叹气了。她没力气的把身体向后一倒。躺在椅子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再忍段时间,等大哥把爹找回来,我们就什么都不管了,说什么也在青州住下,我教你凫水,我们去摸虾蟹…”
这声音有些放空,也不知道是安慰丫鬟,还是安慰自己。事实上,她心里也清楚,这生活,上辈子都没有过,这辈子本来以为可以,哎~~
一声感叹,又把自己拉回现实,要布局的还很多,真没时间感慨。先把铺子的要求说一遍,就赶紧撵着木香去给她哥写信。而她自己,则是对着繁星,继续思量着后面的事情。
小院顷刻安静下来,包括夜晚也变得宁静异常。
而旁边一墙之隔的花园里,躺椅上的男子又拿起桌上的资料,手指有规律的在扶手上敲动着。
第二天开始,按照原定的计划,撤离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可是,意外的惊吓,也突然降临到浮云观。
看着偏殿内说的口沫横飞的老嬷嬷,阮妩默念低调低调,才压下自己踹人的冲动:“这位施主,信物如果只是这块玉佩,那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小道从未听祖母和父亲提过此物。也未听过永安伯府的事情,想是您找错了人。”
“错不了,错不了!”圆脸老嬷嬷眯缝着小眼睛,兴高采烈地说着:“因着我家老夫人思念成疾,我家大爷,特意去户部查过,绝不会有错。”
“思念成疾?”阮妩看着眼前口水横飞的老嬷嬷,心中冷笑:“几十年没见过的亲戚,骗鬼呢!”
“不管对错,小道已入道门,与俗世再无瓜葛。小道会在三清面前,为贵府老施主祈福,祝安康。”阮妩行礼,同时看向上首:“师父,弟子下去做功课了。”
上首的人点点头,挥手让她先行退下。
本来自信满满的老嬷嬷没想到是这个情况,想要拉住离开的阮妩,可被她机灵的闪开。正要再叫,就听上首说道:“施主,观云既入道门,一心向道,已经斩断红尘,还请施主返回禀告贵主家吧!”
说完,她喊来知事,送几人出去。
“我…不是,观主,观主…”高嬷嬷在后面叫了几声,除了要送她离开的知事,却是再也无人理会她。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老嬷嬷才跺跺脚,嗨了一声能转身离开。
而浮云观的后房舍中,阮妩正嘟着嘴靠在安姨的身边:“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虎落平阳,是个阿猫阿狗,都想上来踩我两下。”马上就要逃出生天,又跳出个拦路虎,这混蛋剧情,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