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女配的苟命日常——贫丐
时间:2022-03-06 16:58:59

宋珂深吸一口,满鼻满口的腊梅香气,她已做好准备,要斗志昂扬的去面对她的皇帝表哥了!
究竟是澧朝认亲的公主,亦或是皇帝捧在心尖上的人儿。
今日一过,便都可知道了。
只是不知,表哥嗅着这腊梅幽香,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东暖阁外,鼓声叠叠。
鼓声骤然间停止,太后和皇帝登上斋宫外的丹墀露台,登坛、上香。苍穹之下,飘起细雨微露。天地间沉静的一片,雨滴落在绿琉璃瓦上,树木山石皆被沾湿。
礼拜结束后,钟声再起——
宽阔的庄严广场上,礼部官员与挂着长剑的金吾卫立于两侧,太仆卿众人立于亭下侍奉,场面庄严肃穆。
宋珂拖着及地的长裙,红唇潋滟,头戴珠冠,娉婷站到广场中央。
她昂首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他的表情寂静无波,仿若一隅深潭般的瞳孔,含了冬月冰雪的寒霜,让人看不清晰他半点的情绪。
虞洮坐而观礼,就这般深沉无情的俯视殿下,那楚楚而立的女郎,似乎他们之间萍水相逢,从未有过丝毫的爱恨纠葛。
“南岭宋氏长女宋珂拜见陛下,拜见太皇太后。”
水雾迷离,烟雨蒙蒙,他的心上之人正立在露台之下,清风漫过,东暖阁树叶婆娑,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宋珂遥遥揖手相望。
太后今日装扮隆重,面上如往常一样高贵端雅的模样。
做为澧朝最尊贵的女人,她高高端坐在皇帝身侧。
而做为一位母亲,却没有人可以如她一样知晓,今日她的孩子,这位少年君王生冷的外表下究竟藏匿了多少压抑的隐痛。
可她,偏偏要将这‘隐痛’捉住,放在台面上让众人都明明白白看见,也要让她的孩子也学会诚实面对他的感情。
太后望向宽阔广场上那抹窈窕的身影,不动声色的勾起唇角。
然而,作为宋氏的女儿,她却要将自己儿子的这份‘隐痛’打造成一柄锋利的武器。今日,她便要和阿珂一齐,为南岭宋氏搏出一个光明的前程。
礼部官员站在坛下高呼:“认亲大典开始——”
祭坛上香烟燃起。
祭典司仪扬声:“敬拜澧朝先祖——”
宋珂躬身上前接过三炷线香,插入广场中央高大的鼎炉之中。
祭典司仪又畅:“再拜座上尊长——”
天空薄云笼罩,缭绕的香烟中宋珂趋步上前,珠履鞋踏在丹墀露台的白玉阶上,一步一步踩在虞洮的心上,晕开阵阵涟漪。
他抿着唇,拳在明黄龙纹锦袍的宽袖下紧攥着。
当初见她第一眼,他就叹过,这样娇贵的女儿送进宫来,淮南侯真是舍得,如今,淮南侯果然后悔了,他宁愿不以和亲来缓和南岭与朝廷的关系,也舍不得将珍贵的女儿远嫁。
是啊,权谋争斗又何必牵连一位女子的终生?
如今,婚书已下,亲事已定,她已明白许了他人家,他们之间只能叹一声命运作弄,有缘无分。
要知道,这世上女子的名声多么的重要。
他们之间又岂可再做纠缠?
就这样罢,做她一世兄长,护得她一生周全。
眼看着心上人在他面前盈盈拜下,“宋珂敬拜尊长。”
祭祀司仪再畅:“依岁之证,以日之令,尊长赐冠,恩赐尊荣——”
一名金吾卫躬身呈上公主礼冠,金丝堆垒,凤翠艳丽,宋珂知道只要带上这顶桂冠,她就成了名正言顺澧朝的公主,太后的女儿。
宋珂垂首敛眸,跪在祭坛软垫上,由着太后摘下她本来带着的一顶明艳珠冠。
太后抚上宋珂的肩,掌心微微用力,在她耳侧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了四个字:“只欠东风。”
既而转眸,太后悠悠开口道:“皇帝,为阿珂带上礼冠吧,从此你二人便兄妹相称。”
宋珂起身,安静的跪到皇帝脚边的暗红色软垫上。
她掌心冒汗,紧紧攥着那一块紫檀木坠:
筹划良久,就在此刻了!
宋珂微微侧目,看向呈上公主礼冠的那位金吾卫,只见那人袖中银光一闪——
一瞬间,雪亮的匕首猛地抽出,幻起光弧直直刺向了座上的虞洮,寒光明晃晃映照出虞洮剧变的神情。
流星一般的凌厉刀锋在坛下众官员诧异的神色中,在皇帝身侧猛然刺去。
“狗皇帝你去死吧!我大乘教徒永生不灭!”
电光火石的刹那间,虞洮抬手回击,眼前闪掠一道皂色身影,环佩玎珰,他的心上人飞扑在他身前,那匕首插入她盛大的玄衣长裙——
“陛下!”
“陛下!”
。……
祭坛下的礼部官员惊呼着“救驾”。
数十位金吾卫在喘息间扑上来,将那位身穿金吾卫服饰的狂徒立刻钳制住。
那人疯魔一般的挣扎抵抗,他昂首狂笑,他的眼睛被血色染的火红,仿佛燃烧起了地狱中的红莲之火——
“哈哈哈哈哈,狗皇帝,我大乘教永生不灭!永生不灭!”
场面一顿混乱,高泽看清了那人的脸,惊呼道:
“陛下,他不是金吾卫统领!”
虞洮的手掩饰不住的微颤,连着声音也有些颤抖着:
“压下去!给朕查!查!”
“速传太医!”
从压抑震惊到雷霆万钧的怒意,直至那眸中的震怒化作脸上的青灰色,这瞬息之间,太突然!
虞洮从没有想到过,上一秒那人还活生生哀怨的站在眼前,下一刻就倒在血泊之中。他搂着怀中的人儿,眸中的幽暗冰冷被那血色击碎,“阿珂!阿珂,别睡!”
“阿珂,别睡……别睡……”
他反复地在她耳边叮咛,宋珂胸前的血渍溅在了虞洮云星朗月般的白洁脸上,仿若无欲仙君沾上了红尘凡界的一抹残红,终于硬生生在他心上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就此,便再也斩不断、逃不掉。
匕首刺入的那一刻,宋珂并没感觉到痛,胸前的血液飞溅,如艳丽的月季牡丹绽开。
她抚上虞洮的震惊悲愤的面庞,看着他眸中泛起的猩红。
宋珂轻轻地笑了:
“这样、这样也好,我才不要做你的妹妹。”
汩汩的血从她口中流出,染红了虞洮袍上翻腾的龙身,他锦袍上海水江崖、五彩祥云都是一片刺目的鲜红。
虞洮看着宋珂,如幻梦再现,他又看见了昨夜梦中那位被梼杌所伤倒在血泊中的女仙。
前世今生的苦痛,他却要反复承受数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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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认亲典(二)
 
三月初一
皇帝摆驾,浩浩荡荡的仪仗从妙峰山斋宫往皇宫疾速回赶。
一路上金吾卫挎着剑当路开道,仪仗队伍从长安街经过的时候,冠盖云集,威仪赫赫,道路两旁有许多百姓夹道。
马蹄哒哒,旌旗飘扬,队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皇宫奔去。
百姓议论纷纷:
一路人疑道:“发生什么事了?往年二月二十九观音菩萨寿诞要过三日,太皇太后和皇上为何提前回宫了?”
旁边一人插话过来:“我家哥哥今日早上陪嫂嫂去古灵寺进香,妙峰山脚下被金吾卫围得水泄不通,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我家嫂嫂看着那刀剑吓得个半死,哥哥花了点银子打听了一下,听闻,是斋宫里有人要行刺陛下!”
路人惊呼一声:“天呐!大官人们行色匆匆,该不会是陛下出事了吧?”
人群中一阵骚乱,谣言传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此刻,宋珂躺在轿辇之中,陛下亲随金吾卫抬轿前行,太医署官员徐盛在轿内看守。
宋珂那双惑人的杏眼紧闭着,面色惨白带青,皂色的公主朝服被染成血红,生命迹象在不断地流逝。
“娘子,娘子,您看我一眼……”
绿萼攥着宋珂的手,呜呜哭得泪涕纵横,转身又拽着太医徐盛的紫红官袍,仿佛抓住救命的稻草,又拖又扯:“徐大人,求您,千万救救我家娘子!求求您了!”
徐盛将一枚参片放进宋珂舌尖含着吊气,才空出手来从绿萼手里拽出自己的官袍袖子,低声宽慰道:“绿萼姑娘,莫慌,莫慌,那一剑并未刺中宋娘子的心脏要害,匕首拔出,血已被暂时止住了。”
直到此刻,他才能有片刻喘息,回想起方才的场景,他额间也不经冒出星星点点的冷汗。
徐盛出身医官世家,深得皇帝信任,太后的病体向来由他照料,每日都得去长寿宫请脉,这次太后出行,他自然也跟着去了京城外不远的妙峰山。
今日晨时,他先前听闻南岭的宋三娘子今日要在斋宫东暖阁举办认亲大典,于是早早便去了斋堂,给太后请了脉,经日太后思虑颇重,脉象显出肝脾虚浮之象,留了几句医嘱给林浅尚宫,他便回房中打算重开一副药方,为太后去一去肝脾虚气。
翻了一阵医书,东暖阁外鼓声便隆隆响起,不多久便喧闹杂乱成一片,他心下胆寒,踉踉跄跄走到廊下,远远便听见那狂徒刺客高声嚎叫。
甚么‘狗皇帝’,甚么‘大乘教’的。
直嚎得他心尖都打颤。
没半刻,陛下身边的高总管满面惊惶地跑到廊下,甫一见到他便一把拉住,一壁朝广场跑,一壁惊魂未定的说道:“徐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快随老奴来!”
徐盛入宫也有五六年了,他还从未见过高泽总管如此失态,惊慌地一路跑到祭坛前,他惨白着一张脸,慌乱跪下问安:“皇上圣安,太后娘……”
话音还未落,便听见太后娘娘哭丧着嗓音急急地道:“徐大人,快来看看哀家的阿珂!”
他仓皇抬首,被高泽一路连滚带拖的拽上祭坛,直当他看见当今圣上铁青的面,紧抿的唇,皇帝满手满身都沾上了血红,他怀中搂着一位女郎君,胸口插着一柄匕首人已然晕厥。
直到这时徐盛才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始末。
微雨落下来,宋珂的血流淌而下汇成一滩血泊,徐盛疾步上前,脚下也沾上了血水。
“陛下,容臣先查看一下伤口。”
虞洮眼睑微抬,终于从那张惨白的芙蓉面上移开,他神色阴鹜,身上迸发的威势令人心悸,沉沉凝视徐盛开口道:“徐盛,你,必须给朕将她医好。”
陛下仿佛是害怕惊扰了怀中的女郎君,声音低沉而苍凉。
“是。”
徐盛对上那双哀恸地眼眸,他恍惚间似乎读懂了那双眸子中呼之欲出的隐痛——
陛下是将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托付给了他。
刺客狂徒已经被压下去了,可东暖阁广场之上依旧气氛紧绷,空气似乎凝结了,唯能听见细微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陛下对这位南岭宋三娘子原来早已情深难掩了……
归程的轿辇行得极快,虞洮在轿中坐着也觉着像锅里翻炒的豆子一样颠簸。
“高泽,叫仪仗行得再快些,再稳些。”
他整个人感到仿若陷入了风雪芒乱之中,内心的坚固被摧枯拉朽般的碎裂。
“陛下宽心,宋三娘子的轿子由金吾卫抬着,他们手上稳得很,必不会颠着娘子的。”
“她,怎么样了?”
尽管眼看着太医将匕首拔出,眼看着她胸前的血被止住,可不在她身边守着她,虞洮分分秒秒都焦灼不安。
“徐大人方才从后面轿子传话过来,娘子还没醒,眼下未伤及要害,但毕竟是刀伤,回宫后须得好好养着。”
“知道了。”
震怒、愧疚、不安和哀恸种种情绪掠过心头,虞洮心乱成一团麻,梦中的事情,活生生在眼前重现,他不知道宋珂醒来之后,他该如何面对她。
这时,高泽在轿外道:
“陛下,胡迁彻有要事禀报。”
虞洮吐了一口浊气,“嗯。”
得了准许,金吾卫副统领胡迁彻上前,躬身随龙辇而行,“陛下。”
“查得如何了?”
“回陛下,那大乘教的□□徒不知道怎么混进的斋宫,满嘴的胡言乱语到现在也没有招认。”
轿内传出一声冷笑,“交给刑部,让刑部尚书亲审。”
那声音森冷刺骨,胡迁彻已经可以想象得到,那□□徒之后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的日子了。
他迟疑了一下,拱手接着回禀:“皇上,还有一处可疑……”
“说——”
轿内的声音给人坚不可摧的压迫感。
胡迁彻踌躇半刻,“臣带人将妙峰山翻了几遍,都没有找到统领的踪迹,真可谓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哦?金吾卫统领刘麟不见踪迹?”
虞洮眯了眯眼,“胡迁彻,金吾卫统领暂时由你代任,此事朕就交给你办,你继续追查刘麟行踪,并彻查他近日踪迹与密切接触者,再来回禀朕。”
“是。”
“记住,密查!”
胡迁彻退下之后,高泽上前跟随在轿辇一侧,开口提醒道:“陛下,这位刘麟刘统领,当初可是由右相力荐才任了金吾卫统领一职的……”
接下来的话高泽没继续说下去。
刘麟属右相一派,他如今莫名其妙失踪,且让□□狂徒神不知鬼不觉的顶替了他的差事,因而才会发生这次行刺。
恐怕,今日之事与金吾卫统领刘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而右相自然也逃不开牵连——
宋珂沉沉陷入黑洞洞的深渊,胸口火烧一样的。
不过是演一场戏,谁知道竟然成真了?
她这条小命她还是很喜欢的,怎么可能去帮别人挡刀,还以为是万全之策呢?一发千钧的时刻推开虞洮,或者抱着他贴地滚一圈也好,既拖右相下水,又能得一个救驾有功的名头,谁料到表哥底盘这么稳?!
她吃奶的力气使出来都推不开,眼睁睁看着寒冰的匕首刺进自己娇嫩的胸膛。宋珂只能万幸,还是姑母做事谨慎,寻来的那名宋氏的死士精通人体穴位,刺杀只是做做样子,没用大刀,没用长剑,否则…我命休矣!
她隐隐听见有人在唤她。
“阿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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