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女配的苟命日常——贫丐
时间:2022-03-06 16:58:59

悄无声息的,便能勾得陛下去见她。
高泽颠了颠手中的一厚摞折子,笑着摇头叹息。这般七窍玲珑的玉人儿,怎是这帮老匹夫能斗得过的?
虞洮到长寿宫的时候,宋珂刚伺候太后服罢汤药,太后近日来神色不错,姑侄俩坐在床边正闲谈。
他悄无声息地进来,把手搭在宋珂肩上,忽然开口,故意吓她。
“宫墙边堆的几大盆莲藕是怎么回事?”
宋珂一惊,抬眸娇嗔的睇他一眼。
太后衔帕轻笑,“前年种的睡莲冬天里冻没了,小池塘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种些莲藕,待入夏长出荷叶、开了莲花,就有莲蓬吃了。”
虞洮神秘莫测,“让朕猜猜,这一定是你的主意!”
他看着宋珂。
宋珂不服,“凭什么?”
虞洮刮了一下宋珂的鼻梁,笑得万分笃定,“种莲藕,是为了吃莲蓬。这种话母后可说不出来。”
宋珂一时羞恼的红了脸。
两人一来二去,逗得太后连连发笑。
气氛融融,三人话了会儿家常,太后便躺在榻上歇下了,宋珂和虞洮肩并肩从正殿出来时,相顾无别话。
太后如今苦苦撑着,只为了看见他两人开花结果,怎忍心辜负?
便是装,也要做出个欢喜的样子。
站在廊下,春日和煦,一只雀儿扑棱着翅停在阶下叫得欢欣雀跃。
“母后近日精神好了许多……”
“……是。”
药石罔效的人突然转好,除了回光返照,再没有旁的因由,彼此心里都明白,互相话到嘴边又回转,不愿戳破,惹得伤心。
池边的柳发了嫩芽,长寿宫里勃勃生机。
“朕……择定了日子,三月初三。”
虞洮眼神略扫过宋珂,暗地打量她的神色。
宋珂低眉,“嗯,还余下二十日……”
见她眸光暗了暗,虞洮急忙道:“虽仓促些,可必定办的风光!十里红妆昨日已入了南岭地界,今日便能抵达侯府了。”
宋珂莞尔,“全凭表哥做主。”
胸口闷得慌,“阿珂,若不因母后……,你真心愿意与朕成婚吗?”
这句话,他憋在心里,今日终于问出来了。
自回宫后,阿珂仿若越飘越远,他抓不住留不下,整日不知她想些什么,只能独自的惶然不安。
阿珂是因宋氏族老和母后的期盼入宫的,他一开始就清楚明了。
可后来,前世的梦境牵引,她说她一心爱慕,他便如中了情蛊一般毫无抵抗的沦陷。
那一日,母后床前,阿珂自然流露出的犹豫,终于让他的担忧都一股脑儿翻涌上来。
如果不是为了母后和宋氏,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皇帝,阿珂真的愿意离开南岭,与他携手终生吗?
他的语气实在委屈极了。
宋珂猛地抬眸,竟自虞洮那双眸子里面看出了易碎的星辰。
心恍然一跳。
仙界渺渺,曾看遍了六海八荒的昊天帝君,又何曾将某个人这般深深看进过眼底。
她何其有幸?
能与他一同落入一段短暂的人世,将帝君的欣喜悲欢悄悄独享,偷偷珍藏。
“嫁给你,我甘之如饴。”
满树的繁花随风落在宋珂发间,人面桃花相映,虞洮心化作一滩水。
再信她一次。
揽宋珂入怀,虞洮告诉自己:再信她一次。
母后病危,虞洮近日来很难入眠,好不容易由着阿珂哄他在长寿宫侧殿睡着,他嗅着零陵香的气味,又做起了那个梦———
梦中那位昊天神君仿佛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他的五脏六腑的每一寸都在钝痛,于熠熠火光中他蓦然回望一座仙云缭绕的山峰。
无悲无喜,无欲无念。
他的躯壳与烈火相互缠斗,孰胜孰败未可知晓。
这场较量持续不知过了多久,六昧阴阳火骤然熄灭了,虞洮的意识在遍天的滚滚浓烟中忽然有了自主,再没有躯壳束缚他。
苍茫天地间,那位昊天神君彻底消失了。
虞洮孑然一身立在一地的残垣枯骨之上,一众仙人在断壁边长叹落泪,泣赞昊天神君的英勇无畏。
失去了寄居的躯壳,这里的仙人再也看不见他的动作,他似是闯入异世的一抹幽魂。
他想从梦中醒来,却遍寻无门。
那些仙人道友对昊天的赞扬和纪念,无论虞洮游荡了多远,都如川流入海般汇聚,响彻在他的梦里。
他一一听了,怅然若失。
神识恍惚,他漫无目的的飘荡在梦中的仙山楼阁间,再一抬首时。
面前是一棵巨大的榕树,榕树上的红绸迎风招展,闪着奇异的红光。
榕树下隐在竹林中,有一座烟云缭绕的小庙,一位白发银须的尊者站在庙前,含笑向他招手。
“来——,来——。”
他慈和的嗓音伴着缭绕的烟云,虞洮不自禁地朝他走去。
“老者,您能看得见朕?”
尊者回道:“前世轮回,如梦似幻,前世我曾经应你一诺,悔恨不已。只得还你罗浮梦境,助你了却此段尘缘。”
“是何样的诺言?”
尊者捋了捋银须,长叹道:“前世你来寻过我,我身为月神,本因成就姻缘,你却偏偏让我教你拔出情思之法。我察觉不妙,却不想你是要以身殉火,我悔不当初,没有拦你。”
虞洮喉间一哽,“……拔出情思?”
“你要代她殉火,就要生生夺她功法元力。你使命卫道,却不忍伤她,更不忍让她去死。只得抽去情魂护她,便能无爱无情,狠心出手。”
他的阿珂……
他曾为了大道舍弃她,今生绝不会辜负!
前缘之谜尽解,虞洮躬身施礼,“多谢尊者告知。”
再抬首,月老已无踪迹。
榕树上飘落一根红绸,小庙座上传来老者的声音,“赠她薄册,赠你红绳,但愿终成眷属,无负钟情!”
红绳飘摇落在他的手腕,发出一抹红芒——
榻边宋珂沉沉睡入睡,她腕间有相同的红芒闪烁,虞洮缓缓醒来,长久的看着她的睡颜。
窗外大雨泼墨一样倾倒。
虞洮在宋珂的湖绿枕下发现一册薄簿。
翻开第一页,上书:
“虞氏,上京人士,戊戌年八月初一生人,适时百鸟来贺,祥云满天……”
 
第86章 坦白局
 
“这是什么?”
虞洮的声音清冷通透。
宋珂甫一睁开眼就看见他坐在桌前,他明黄色的袖角不慎被茶水浸湿,手中赫赫拿着一本簿册。
宋珂瞳孔微缩。
她瞬间感到有一股透心的冷意从脚底涌泉穴极速攀上头顶百会穴,仿佛顷刻之间就将她活生生冻成了一座冰雕。
她无法思考,“你……打开看了?”
虞洮正视宋珂的眼睛,剑眉拢起,“为何朕每次打开这册子,看到的情节都不一样,而每次产生的变化都是因你而起?”
宋珂浑身僵硬。
。……他知道了。
这是他的命格簿,他自然能看到命格的变化。
可这背后的真相太令人匪夷所思,难道告诉他他是天上的昊天神君下凡?还是告诉他自己是什么劳什子金莲仙子转世?
宋珂不知道如何解释,更不知道他能否接受。
她面露难色,只道:“这本册子,是我入京前捡到的…”
虞洮垂眸轻笑,后将册子随手丢在了桌案上。宋珂品不出他此刻笑中的意味,只默默听他说:“阿珂,其实朕一直以来都在做一个梦,梦中朕是九重天上的仙人,朕恋慕上一位女仙,却为救苍生辜负了她,遂月老托梦告知朕因果前缘,还赠了她一册薄簿,将她送还到朕的身边。”
宋珂神色陡然僵住。
月老?
梦?
莫非他也有了前世的记忆?
“大梦醒来,朕在你枕边见到了这本册子,朕欣喜若狂的翻开,料定你与朕果真是上天命定的姻缘,你才会这般毫无因由的爱上朕。”
“却没想到……”
虞洮顿住,深吸一口气又卸下,“你初入宫时,朕只道你美貌天成,可惜是宋氏之女没有对你起半点心思。后来,万兴湖上你借这本命格簿得改天命,之后却将朕当做猎物,一步一步诱朕深陷。一见钟情梅林泣诉让朕心有不忍,后又佯装为民献策让朕对你改观,为你心动,心生妒意与你私许终生。”
“可你仍不甘心,竟然与母后一齐骗朕,说你许了别家的亲事让朕辗转难眠,后又刻意安排刺客刺杀朕,你假装以身相替,身受重伤使得朕心生歉疚,这全部的一切种种你只为勾着朕退亲,许你皇后之位。”
宋珂看着虞洮一句句将她曾做过的事一件件细数,他责问的语气让宋珂的一股热血忽然涌遍全身,她来不及思考清楚,就脱口而出。
“啧,可惜距离皇后我只剩一步之遥,竟然被你发现了。”
虞洮直勾勾注视着宋珂的神情,眼眸中绝望相互交织慢慢浮现出一种绝望,“所以这册子里记的,和朕方才所说的,你都一口认下了?”
“是。”
他话音未落,宋珂立时果断断的应了。
她插着手坐在床沿,扭脸不去看他,心中没由来的有一股恼意,于是口中的话愈发刻意地挑衅。
“你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我就是想要皇后之位。你那么高高在上,注定是流传千古的帝王,怎么样?也险些被我这个卑若蝼蚁的女子拉入深谷,你不服?”
虞洮看着她的侧颜,声音低微,“那你为何不继续骗朕?”
宋珂被他问懵了,回过脸来看他。
便见到他抄起桌上的簿册,低声怒吼,“你就骗朕说这就是一册话本子,你就告诉朕朕做的那些梦都是假的,……如今,就连继续骗朕都不行了吗?”
宋珂沉沉看着他,未语。
那些都是她当真做过的事情,她也为自己不耻,既然被发现她也不想为自己辩驳。
红唇紧闭,她不发一言,只觉得心跟着他急促的呼吸在微微颤抖。
他惨淡的一笑,“方才在廊下,你还笑颜如花对朕说嫁给朕是你心甘情愿的,如今谎言揭穿,你就干脆连圆个谎的功夫都没有吗?”
“……阿珂,你可有一刻曾爱过朕?”
宋珂看见他泛红的眼眶,心下一惊。
说爱过?
外面池塘里的藕荷已种下,可她如今还有几日能爱他,不若断了他的念想,以免他日后伤心挂念。
喉咙中仿佛被什么梗了一下,宋珂的声音略带着嘶哑,“所做一切皆因听命宋氏族老,姑母将逝,我已无心继续骗你。”
虞洮得了答案,脚步蹒跚的一步步退到门边,绝丽的宋珂此刻仿佛变成了吃人的洪水猛兽,让他不敢靠近。
“自回宫后,朕只觉得你一日较一日的黯淡,再不似往常鲜艳。那日床前母后说要你回南岭去,要在那儿活得像太阳……”他声音渐弱,喉间一哽,“在朕身边,你就真的、真的就这么难熬吗?”
他不敢听她的答复,天黑沉沉,虞洮一步冲出瓢泼暴雨中。
唯余下宋珂在房中,雨声狂躁,拍打在屋顶上连房内都乒乓疯响,宋珂抬眸看向窗外的疾风骤雨,雨打落遍地的落花。
她想起了师尊总跟她说,说她如今有了千年的仙生记忆,凡尘一世于她不过须臾,弹指间的事情她想来没什么好在意。
可惜了,她此刻心里揪得发疼发涨。
千年的仙生匆匆,竟都不如这一世凡尘让她觉得痛。
。……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是梦。
风夹着豆大的雨点打在虞洮身上,他在雨中怒意滔天的撕碎了薄簿,一地的雨水将碎屑冲走飘远,虞洮只觉得天旋地转,窒息难耐。
高泽匆忙撑着雨伞追上来,被他一把推开。
他孑然立在暴雨中,眼中被一道热流模糊。
雨中忽现一道金光,姚音骤然出现在虞洮面前,身旁的高泽吓得一屁股跌在雨里,“……陛下!”
身处凡界,若非要事姚音绝不会滥用法术,惊吓凡人。
他疾步走到虞洮身侧,厉声道:“君上,南岭的水位疯涨,溃堤之势已无法阻挠,这场雨当真下得蹊跷!”
虞洮虚弱开口,“说——”
“雨势一起,洛巴王族那边就有了动静!”
“什么意思,是毕鹏山?”
虞洮此刻脑中乱糟糟的,根本无法深思,无论是罗刹境还是那本册子中都一再提醒过他,澧朝必经这一场灾难——“右相谋乱,洪水倾置。”
姚音如临大敌,沉思道:
“不只是他,我猜测……,这次,恐怕不仅仅是澧朝官员与洛巴内外勾结,更甚或有妖兽从中作祟,兴风作浪。这三方若当真合力,惹得澧朝生灵涂炭,君上此番劫数不能圆满,恐三界六道将生大患呐!”
。……
澧朝这一场百年难遇的暴雨连下了半个月,漫天顽云拨不开,天外黑风带来连绵淫雨,暴雨蚀堤溢防,南岭的水势越来越高,山洪翻上来冲垮河岸村舍房屋,受难民众数众,南岭、云州之境灾情告急。
索性朝廷拨款河堤修防森严,为南岭军将与朝廷将士转移灾民提供了时间。
洛巴族在境外骚动不断,半月来边境大大小小发动了数次激战。
天灾人祸,百姓皆称:“天要塌了!”,一时间灾民四窜,谣言四起。
虞洮坐镇朝堂,一方面倾举国之力全力救助赈灾,另一方面命人在暗中调查右相起兵谋反的罪证,却连连受阻。
若说右相通敌卖国,可尚无罪证,捉拿重臣叛此大罪,即便是皇帝也不能一意孤行。经几番查证,虞洮终于找上光禄大夫陈贺友,并开金口答应了他一个条件,只要他亲自揭发右相一党通敌叛国罪名,便放过已神志痴傻的毕夫人。
虞洮匆匆忙碌了半个月,今日终于有实有据的下了一道圣旨,将右相一党统统关入大牢。
他高坐在堂上,忆起陈贺友为救毕夫人时的急切,不过是年少时的施粥之情,他尚且能深记到现在不忘还恩。
或许,这便是因果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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