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登基时永嘉可没少出力,他也不想为此事令姑母寒心,也怕受世人诟病,便和永嘉达成协定,再过两年,等出了孝期再让他离开。
永嘉自知不可能将李晄永久留在京中,只得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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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在宫中流传颇广,还真自然也听说了。
但是自打卢氏入主长信宫后,怀真便不敢轻易去走动,生怕被逮个正着。
她是趁着太皇太后和皇后去游园时,偷偷溜到长信宫的。
李晄刚结束课业,刚准备出来透气,就听到内侍通报说怀真来了,他心下欢喜,忙带着随从迎了出去。
“恭喜啊,”怀真看到他便抱拳行礼,笑嘻嘻道:“有靠山就是好,永嘉姑母往那里一站,连皇兄都不敢说什么了。”
李晄听出了她语气中暗藏的落寞,便笑着应道:“我的后台便是你的后台。”
怀真笑而不语,神情中颇有些感动,她知道他说的是真话,否则上回若是不管她,恐怕她就得落到鲁王手中。
父皇在世时,鲁王纵使恼恨她出宫去搬来了死对头,可也不敢轻易动手,可父皇驾崩三皇兄驾崩后,情势就不一样了。他既然敢弑兄,那么杀妹又算的了什么?
李晄三步并作两步奔下台阶,望见她身后娇滴滴的葭葭,开玩笑道:“我若真的要离京,你能不能把葭葭给我带走?”
怀真立刻变脸,像老母鸡护小鸡崽般,一把护住葭葭,柳眉倒竖道:“你做梦去吧!”
说完似乎觉得有些过于不近人情,便回头问:“葭葭,你愿意跟着我留在洛阳,还是跟七殿下去潞城?”
葭葭毫不犹豫道:“当然是跟着公主呀!”
李晄气恼道:“哪有你这样问话的?她是个女孩子,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没皮没脸不害臊,什么话都能说?女孩子都是委婉含蓄的,就算她心里想去,也不能当着面答应啊!”
葭葭年方十四,情窦未开,对李晄也没有什么别的歪念头。
而怀真是父亲昔日主君的外甥女,她的父兄皆在岭南流放,和董家的男丁们在一起。
因此她自然是要留在怀真身边的,万一哪天怀真得势了,能设法为董家脱罪,说不定她便有机会和家人团聚了。
她是带着这种隐秘的想法,自愿来到望春台的,只是从未对怀真说过罢了。
初来乍到时她的确想找机会提一下,但慢慢发现原来公主比你并不能涉朝政,只能在后宫的一亩三分地打转。她便知道即使说了也是徒劳,只会增加公主的烦恼罢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留在怀真身边。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她明显能感觉到怀真待她不一般。
此刻见李晄这样说,她忙探出脑袋认真解释道:“谢谢七殿下赏识,但奴婢是真的要留在公主身边。”
李晄实在想不通,指着她气恼道:“你家公主不在时,你病得稀里糊涂,本王可是亲自照顾,又是端茶又是送药,样样亲力亲为,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记我的好?”
葭葭拽着怀真的衣袖,小声道:“奴婢是替公主传话的,那种情形下,难道您要弃奴婢于不顾吗?”
这倒是事实,为了稳定人心,外朝发生的事,除了中宫无人知晓,长信宫也不例外。
是葭葭趁守卫不备,偷偷从后面溜出去向李晄报信,他才知道出事了,忙命属官及早应对,又下令守卫长信宫的虎贲和羽林军戒严,让外人没有可趁之机。
“你们……”李晄气得直跌足,“你们主仆俩简直一个赛一个没良心,我真是白白收留了。”
怀真不以为忤,笑着打趣道:“太皇太后搬过来后,你的日子还舒心吗?”
出乎意料的是,李晄竟颇为兴奋,眉飞色舞道:“何止舒心,简直不要太热闹。我一有空就去殿中观看她审讯犯错的小宫女。太皇太后只对女子苛刻,待我可是极好的,你羡慕吧?”
怀真不屑道:“谁羡慕你?”
李晄将她迎入殿中后,女官带着宫婢进来奉茶点和果品,怀真见她们一个个进退有度举止优雅,都快赶上仕女图里的人物了,不禁叹道:“太皇太后果真神人也。”
这边的宫人可都是先前侍候太后的,辈分年龄什么都比李晄高。
所以他平日也就管管小黄门和侍卫,拿那些女子们大都没有办法,她们懒怠也好闲散也罢,他都不忍呵斥处罚。
因此众人皆知,在长信宫当值是最舒坦的。
“以前都让我给惯坏了,”李晄等她们走了,才望着门口道:“现在多亏太皇太后整治,这才救我于水深火热中。”
“这话你敢去外面说吗?”怀真拨弄着杯盏笑吟吟道。
李晄指着她道:“别想挑事,我们合宫上下一条心。”
怀真笑道:“知道了,你既然有那么多宫女,何必还要打我家葭葭的主意?”
李晄脸庞微微一红,拿眼睛偷偷瞟了眼葭葭,不好意思道:“这能一样嘛?我用她们所有人跟你换葭葭,你换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