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妃年轻貌美,十五岁就生了五皇子,如今将三十,鬓边簪一朵盛开的牡丹,美人玉颜如花盛放,扎的皇后眼疼。但皇后要秉承自己一国之母的良好形象,笑的像尊菩萨。凌昭仪是和皇上一起来的,皇后见此心里恨的滴血,脸上还是纹丝不动。
三皇子与五皇子到的略晚,皇上爱屋及乌,近来看三皇子顺眼,宫人们御案摆膳,皇上笑问三皇子缘何晚来。三皇子长得最像皇上,尤其是眉眼一弯,活脱与皇帝年轻时像了个十足。他状似无意扫了雍王一眼,开口即诛心。
“王妃身子略有不适,儿子刚去瞧了瞧她。请太医一瞧才知道是有孕了,儿子为人父之喜,父皇为祖父之喜。双喜临门,还请父皇恕儿臣迟来之罪。”
诸人皆惊了一下,皇后反应最快,含笑与皇上道:“这可真是咱们皇家的喜事。”冯妃听着皇后言不由衷的话,斜飞个媚眼给皇帝,添乱。
“看来还是三皇子有福气,若是个男孩儿,那可就是咱们皇家头个孙辈,还是嫡出。皇上,这可得赏。”
凌昭仪是三皇子生母,随着冯妃的话凑趣,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人散后,皇后单留雍王说话。
雍王现在其实是有些怕见生母的,毕竟有之前王妃生辰宴的事,加上弟妹有孕,他的妻子却膝下空空。果然也不出他所料,生母令下人出去,诺大殿内空寂,开始同他说夫妻一体戮力同心的道理。
雍王听的倦的很,但他奉母至孝,仍打算耐心听生母训诫完,只是生母那一句:“你为亲王一日,那个狐媚子就不能是侧妃。”激得雍王抬起了眸。
是那样锋利的眼,像狼。
第9章 . 见他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可是许忘忧凭什么当不得侧妃呢?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已经知道了她的生平。多舛的命运让她眉间总有清愁,她那样懂事又那样疏离,像个玻璃人儿,让人生怕碰过就碎了。
你做亲王一日,许氏就不能为侧妃。
生母的话犹在耳边,还有生母要他敬重妻子的训导,是他不想尊重王妃吗?是王妃不配。嫉贤妒能,傲慢无礼,这就是楚家的家风么?
一时间,雍王连楚氏也憎恨起来。
雍王离去之后,宫中花匠送来今年新开的魏紫,这世上没有几个正室不喜欢牡丹,却转眼想到今天冯妃脸上幸灾乐祸的笑,莫名觉得眼前这盆魏紫也碍眼起来。
皇后不耐烦地挥挥手,令花匠退下。
问宫女:“明曜会理解我的苦心么?”
宫女是从前她在家做姑娘时就使着的旧人,看着雍王长大,与这母子俩情分极好,闻言躬身。
“殿下定会明白的,几个皇子里唯殿下封了亲王,出宫开府别居,可见皇上对咱们殿下多么看重。奴婢看着殿下长大,就没殿下犯过糊涂。”
皇后睇着宫女,人总是容易对不想见的事情视而不见,她听信了宫女的说辞,柔声说了一句但愿如此。
灵隐寺后山,日光愈烈了,白泽深恐委屈美人,带她找了个凉亭避暑,那凉亭周围有山水,水里有鸳鸯交颈,远望只觉和睦恩爱。世人将眷侣比作鸳鸯,哪知鸳鸯其实并不忠贞。苍葭想到这美丽的误会,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笑了。
她笑起来实在令人心折,白泽摸摸鼻子,破天荒竟觉得不好意思。
苍葭耳聪目明的很,立刻回头去看他,问他:
“猜我在笑什么?”
白泽很通汉人文化,若是此时佩一支折扇,也像个风流俊秀的少年举子。
“在笑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他说话实在大胆的很。
苍葭笑的更生动了。和这样的人说话才有意思,这样的人眼里没规矩,心里却有活气。适合她这种半死不活的人。
“世人都将鸳鸯比做神仙眷侣,但王子知道么?鸳鸯其实并不是忠贞的鸟。鸳鸯每隔一季就会换一个伴侣,它们养育幼崽,共同生活,但到了新的季节,就会分道扬镳,寻找新的伴侣。所以世人有时候是被蒙蔽的,鸳鸯也配不上这样的诗句。”
这女子眉眼带笑,笑里是清冷的风情。那时候的白泽还年轻,不明白这清冷背后的秘密,叫做伤心。
那时的他只觉得这女子聪慧又有趣罢了。
她睿智又高贵,他在南诏见多了热烈高傲的女子,却头一回尝到这样的风情。似一种酒,初尝是淡的,慢慢才感觉到烈和醇,再之后更有回甘。
少年的眼睛很亮,像猫眼。脖子上缀着象牙坠子,是野性与自由的明证。苍葭凑近他,用手撩拨他的坠子,让他的身体僵直。
他是个少年,还不是个男人。但他众星捧月的长大,来中土做客收敛起一身傲气,但本质上他仍是个大胆的少年。
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自幼为尊者的教育都让他的人生字典里没有退让害怕这几个字。
他因此反搂住苍葭的腰。
中原贵女的眼眸有一丝慌乱。这慌乱属于楚襄,不属于苍葭。但有时苍葭还得演一演楚襄,不然把每个人都活成苍葭有什么意思呢。
于是她没有顺势迎上去,而是略偏过头,试着拿手推开他,她的拒绝里含着郑重,白泽便知道是自己唐突了。